程霜聽到這樣的要求，第一反應是惡心，她感覺到顧客那迷離的眼神不像是頭暈，而像是發情。
    看她遲遲沒有動作，他開始催促：“怎麽，我閨女花了錢就是讓你來這坐著的？”
    明明也是有女兒的人，卻對別人的女兒不懷好意，程霜的嘴角滑過一絲冷笑。
    “我看您精神不是挺好的嗎？”她抑製住內心的惡心，努力保持著臉上的平靜。
    “你又不是醫生，趕緊給我按按，信不信我投訴你。”催促的語氣變成了威脅。
    程霜花了5秒鍾做思想鬥爭，握了握拳，還是舍不得那150塊飛走，站起來，用雙手的食指和中指輕輕揉搓他太陽穴的位置。
    男人的皮膚粗糙，又加上工作性質，她感覺那皮膚上附著一層灰，她都害怕搓出泥來。不到一分鍾，那股惡心勁兒是越來越強烈，她不得不先停下。
    她剛拿開手，那人閉著的眼皮立馬掀開了，“這就完了？”
    “我擦手。”程霜小心翼翼地拿出口袋裏的紙巾，生怕手指碰到衣服。幸好她今天下午沒穿顧亦安送的那件衣服，不然這會兒已經被汙染了。
    擦過手的紙巾泛黃，程霜直接丟進了腳旁的垃圾桶裏。
    “大學生就是講究。”顧客側躺著看她，眨眼睛的頻率極低。
    程霜現在非常後悔出門前收拾了一下自己，她知道這不是自己的錯，但是女生有時候就是會這樣反思自己，覺得是不是自己隻要蓬頭垢麵就不會被騷擾了，實際上男人餓了根本就不挑。
    “再按5分鍾我就下班了，您緩的時間也到了。”程霜重新把自己的食指和中指附了上去。
    這回躺著的人並沒有閉眼，眼睛就這麽直直地盯著她，程霜開始慶幸現在是冬天，身上沒有任何暴露的地方。
    她控製眼睛盡量不往下看，隻是手指在按摩。
    正按著，她突然感受到一陣又涼又粗糙的觸感，往下一看，發現顧客的手指正在觸摸她的手，她嚇得立馬把手彈開。
    “叔叔，您過分了吧。”程霜重新找出紙巾擦手。
    “你這老按一個位置，不專業，我教教你。”男人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哼笑，油膩又刺耳，他又問：“會洗腳不？”
    程霜不回答他，反而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和他的距離，雖然醫院是公共場合，但她不知道男人瘋起來會不會什麽都不管不顧，畢竟更離譜的男人她都見過。
    “你做這個什麽陪診不賺錢，洗腳才賺錢，一個晚上幾百塊，你是大學生，還能再貴點。”顧客說完後開始自顧自地穿鞋。
    程霜打開了手機錄音，“這位顧客，我的服務已經結束。麻煩你以後對女孩尊重點，自己也是有女兒的人，說出這樣的話不害臊嗎？”
    “我有什麽害臊的，我大老粗，沒文化，這輩子就喜歡吃喝睡。”男人穿好鞋後拍了拍手，背著手站定，看了一會兒程霜，說了句“別以為多讀了點書就厲害了”後離開了。
    程霜聽得拳頭緊握，但為了自己的工資，她先忍了。她拿出手機暫停錄音，雖然沒錄上前麵的那些猥瑣發言，但是這幾句也夠了。
    如果他真的投訴，讓小芳阿姨克扣她的工資，她就把這段錄音公開。
    不行，不投訴也要給小芳阿姨聽這段錄音的，萬一他還找陪診，遇上別的女生接待，那就慘了，她想。
    程霜現在最想去的地方是衛生間，狠狠地把自己的手洗一遍。
    衛生間裏有洗手液，她擠了滿滿的一泵，揉搓出滿手的泡泡後開始搓洗，不放過任何一個指縫，再怎麽回想都是惡心。
    衝洗幹淨後，她用力甩幹手上的水，理了理碎發，走出衛生間。
    出了門診大樓後，她發現天不知道是更陰了，還是快黑了，感覺雲很厚重，隨時會掉下來。好怪，這樣的天氣她在江城第一次看見。
    她往地鐵站走去，準備要進到安檢閘口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有人給她打微信電話，她害怕是顧客家屬，便停下腳步掏出手機。
    掏出來一看，是顧亦安打來的，她按下接聽：“喂。”
    顧亦安溫柔的聲音從話筒裏傳出來：“我現在回學校了，我們一會兒可以見麵。”
    程霜繼續往前走：“好，我現在也在回學校的路上。”
    “今天又去陪診了？”
    “嗯。”
    “那一會兒在哪見？”
    “後街？”程霜想著去那吃個晚飯，今天心情不太好，不想去吃食堂的飯菜，想吃點好的。
    “好。”顧亦安掛斷電話後，啟動車子往學校駛去。
    程霜在地鐵上給今天的顧客的女兒發了陪診的總結。地鐵上依舊人多，但是她運氣好，上車的時候剛好有一個人起來，便趕緊過去坐下了。她這會兒顧不上什麽禮讓不禮讓的，先讓自己舒服再說。
    按理來說今天的工作量並不大，比昨天給爺爺推輪椅消耗的體力少多了。今天主要是心累，這比身體累還讓人疲憊。
    程霜到了後街後便徑直往麻辣燙店走去，她挺喜歡吃麻辣燙的，可以一次吃到很多菜，而且熱乎乎的，很適合冬天。
    她今天敞開了點，就連平時不敢夾的牛肉都夾了好幾片。不過在稱重的時候看到29元，她的心裏還是稍微緊了一下，在心裏呐喊：陪診一個小時才掙30元啊！
    程霜剛喝上第一口麻辣燙的湯，顧亦安就給她發微信說他人到後街了。她看了看眼前這個蒼蠅館子，不知道他願不願意來。
    便給他回：【我正在吃晚飯，稍等。】
    顧亦安：【哪個店？】
    程霜想了想，還是給了他店名，願不願意進來就看他自己了。
    麻辣燙裏店人並不多，隻有程霜和另外一對情侶在吃東西，老板阿姨坐在收銀台上，聚精會神地在看短視頻直播，程霜時不時能聽到“快上車”“最後一單”之類的關鍵詞。
    程霜給完店名的三分鍾後，顧亦安出現在麻辣燙店的門口。他伸出一個手指撥開厚重的透明塑料簾子，踏進去，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油膩的辣味，他抬手掩了掩鼻子，然後鎖定程霜的位置，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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