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盛年輕時也是文藝青年一枚，也曾有個作家夢，但靠寫作吃不飽飯，大學畢業進到被分配的單位後也覺得施展不出自己的能力，便從單位裏出來，和家族裏同齡的兄弟一起創業。
    後來生意越做越大，作家夢也就越飄越遠。直到十年前應出版社邀請出版了一本自傳，也算圓了年輕時的夢。
    所以，當他聽說孫子喜歡的女生是寫書的，便有了興趣，現在搞文學創作的年輕人不多了，能堅持寫的更不多。
    他饒有興致地問顧亦安：“她都寫了些什麽書？有沒有出版啊？”
    “小說，還沒有出版，應該快了。”影視版權都賣了，實體書應該也在路上了。顧亦安又說：“集團旗下的影視公司買了她小說的影視版權，準備拍成電視劇。”
    顧文盛：“是你牽的線？”
    顧亦安：“不是，我也是偶然間才知道的。”
    “那她寫得應該還不錯哦。”奶奶在一旁說道。
    奶奶的學曆沒有那麽顧文盛好，以前家裏孩子多，經濟又不好，初中都沒有上完就輟學了。所以她覺得會寫書的人都很厲害。
    她認識顧文盛的時候，他偶爾還寫寫文章，她那時候便很崇拜他，也喜歡讀他寫的文章。
    “當然，她有很多讀者。”顧亦安也是程霜的忠實讀者之一，他其實並不喜歡看小說，尤其是女頻小說，一開始下小說軟件隻是想給她捧場，沒想到看著看著就追起了連載。
    影視公司買版權的小說，大抵也是網絡小說，顧文盛覺得寫得再好都跟嚴肅文學沒法比。也怪不得那個女孩在照片裏看不出多少文藝的氣質。
    但能寫出成績來，沒有天賦，起碼也有努力，他覺得這樣年輕人現在也不多。
    顧文盛又問了：“她家裏是做什麽的？書香世家？”
    顧亦安很平靜地答了出來：“不是，她家很普通，爸爸幾年前去世了，媽媽自己做點小生意，弟弟還在上小學。”
    這麽差的家庭條件，顧文盛的臉色又變了，嘴巴緊緊地抿著，眉心也緊緊地皺著，問顧亦安從哪裏認識到這樣的人。
    按理來說，他身邊的圈子都是差不多階層的人，怎麽會認識這麽底層的人。
    “我們在江大是一個學院的，經常一起上課。之前談過戀愛，我去美國之後分開了。”顧亦安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顧文盛已經把孫子在江大上過學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因為也就一年的時間。他也算是明白為什麽孫子堅持要跟慕家退婚，原來就是為了這個女同學。
    就算不跟慕家結親家，他也絕不允許自己的孫子跟一個底層人在一起。
    “我不同意。”顧文盛板著臉說，“她那樣的人配不上你。”
    奶奶看到老爺子開始激動，便站起身來，彎腰順他的心口，“你看，又著急，你聽亦安說完嘛，我倒覺得那女孩挺好的，長得好看，人也上進。”
    重點是孫子喜歡。奶奶也不喜歡門當戶對那一套，她自己小時候也是窮過來的，對同樣背景的女孩要有憐憫心一些。
    奶奶說：“我當初認識你的時候也是窮得叮當響，你不還是娶了我？”
    “拿以前的事說做什麽？”顧文盛不耐煩地說道，“亦安他以後想要一帆風順，就得找一個門當戶對的。”
    “爺爺。”顧亦安的眼神和語氣都很堅定，“商界瞬息萬變，根本不會有永恒的靠山，我就是我自己的靠山。”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總比什麽都沒有的窮鬼強。”而且堂堂江盛集團的接班人要是娶了一個窮人家的女兒，傳出去就是一個笑話。
    也不知道這樣的人家單不單純，怕不是看上江盛集團的財力，想著飛上枝頭變鳳凰。
    “她沒您說的這麽不堪。”
    顧亦安把程霜大學努力做各種兼職賺學費和生活費的事跡說給了顧文盛聽，還有如今她在工作上的成就，主業和副業都做得如此出色的人，未來必定一片光明。
    就像他以前跟她說過的：無論她想做什麽，都會有好結果的。
    “她也才大學畢業一年多，能有現在的成果已經很厲害了。我希望您不要小看她。”
    奶奶停止了幫固執的老頭子順心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亦安說得沒錯，一個外地女孩沒有家庭的支持，獨自在江城打拚，很厲害了。”
    病房裏的氣氛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兩股力量正在對峙著。
    奶奶繼續說：“你年輕的時候也是這麽打拚過來的，轉頭又瞧不起後輩了？”
    顧文盛被老伴說得不知道如何回複，隻是用鼻孔喘著粗氣，顯得他在欺負小姑娘似的。
    顧文盛也不過是為了集團、為了孫子著想，明明有更平坦的大道，非要選一條石頭小路，他害怕自己親手打造的商業帝國突然倒塌，也害怕孫子日後力量單薄，扛不住大風大浪。
    他壓製住情緒，心平氣和地對顧亦安說：“你現在還年輕，等你經曆的風浪多了，你就知道爺爺為什麽要讓你選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
    “我確實沒有您經曆的風浪多。”顧亦安回答顧文盛：“但是，我在美國這四年遇到的事情也不少，還做了許多您一開始並不看好的事情，是有過失敗，但沒有影響最後的結果。我隻靠我自己，同樣可以做到。”
    “合作可以有很多種方式，聯姻隻是其中一種。我跟舟儀解除婚約，兩家的關係也沒有因此受影響不是嗎？”
    顧文盛反駁得很快：“那是因為你媽專門給舟儀開了一個影視公司給她鋪路。”
    “那其實也是我提出來的，換一種方式合作，舟儀很適合當明星，我們不一定會虧。”顧亦安覺得慕舟儀要是聽家人的話隻當他的妻子才是埋沒了她的天賦。
    顧文盛板著臉，閉上眼睛沉默了一分鍾，才咬著牙說出：“我還是不同意，但既然你堅持，就隨你的便吧！”
    顧亦安這才揚起嘴角：“好，我會帶她來看你的。她叫程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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