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華陽宮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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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盜章眼見著她神思迷離理智退減,他便趁勢又哄她,說:“咱們有緣我第一回見你就叫你勾了心智魂魄才知道世上男女間的事情確有滋味。原先隻是一腔衝動後來又思考許多時日,覺得對你實在不同。偶時想到不能將你留在身邊也添傷感。我今番央求你,還俗跟了我你可答應?”
青菀雖叫她撩撥得頭腦不甚清明但自個兒要做什麽要走什麽的道兒心裏那都是記著的因咽口氣回他:“受了你禍害,破了這種大戒佛家弟子自是做不成了。可眼下不能還俗,我師父死得不明不白,我得查出真相來還了她清白。”
許礴不明白“你師父不是旅店裏坐著?何時死了?”
細說到一清的死,那是和奸淫有關的青菀僵住身子慢慢睜開了眼。她把許礴往外推了推語氣亦冷靜低沉下來,“那不是我師父,我師父死後,我就跟著她伺候。淨虛師父是我們寺裏最受人敬重的,能跟著她算是我的造化。寺裏沒了糧米,她帶我來京城遊曆修行。在京城呆上一陣,仍要回蘇州的寒香寺去。”
許礴聽著她認真說話,臉上蒙有一層黑霧氣,自己眸子裏的**也慢慢退了去。他又看了她許久,臉上是平日裏闊談正事的模樣,問她:“你師父怎麽死的?”
其中細節,與他一個毫不相幹的外人有什麽好說的?青菀輕抿朱唇,從他懷裏出來,拉正身上的衣袍,“都是叫你這種**害死的。”
這話說得許礴始料未及,愣了一下竟不知怎麽接下去。這又稀奇了,莫不是她師父也叫個男人給纏上了,而後就沒了性命?他又想起那一夜問她的話,說強要她,她當如何。她說了,得投了月牙湖去。如此看來,這話越發不是嚇他了,那是真話。他心下沉了沉,想著好在自己沒強逼了她去,否則也得釀成慘禍。
思及此,許礴盡數把旁的不該有的心思收住,站直身子,上手去幫她整理衣袍灰帽。手法並不溫柔熟練,和那一日給她擦頭發是一個樣子。
青菀不知他怎麽忽地又體貼起來了,著實鬧不明白。她有些不適應,自往後又退了兩步。衣袍整了齊整,抬頭瞧了他兩眼,眼神試探,問他一句:“王爺咱們回去吧?”
“嗯。”許礴這番很是爽快地應下話,不做過多糾纏。
青菀有些不適應他在自己麵前擺正經,默默轉了身子疾步要走。許礴恰時拉了她一把,與她說:“慢些,仔細腳下,莫叫草繩絆了腳腕子。”
“嗯。”青菀悶頭應聲,隻得把步子放緩下來。
兩人並肩這麽默聲走了一陣,還是許礴先開了口。這番都是正經的模樣,問話也沒有半分戲謔,他問:“與你實說了吧,我派人盯了你許久,並未發現你和容祁之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當真,你們情投意合?還是有意合謀哄騙我?”
青菀低頭邁著步子,內心躊躇,不知道該拿謊言繼續圓下去,還是與他實說了好。才剛濃情時與他提到一清的事情,已是算接納他一些了。這些事情,他連容祁都沒有提過半句。這世上,她最信任的也就那麽個人。
她想了較為久的時間,許礴不時轉頭看她一眼,並不催促她回話。腳下有落葉碎裂的聲音,吱吱作響。最後她輕輕呼了口氣,與他說:“我屬意於他,他卻無意於我,隻是為了幫我。像我這樣的人,大約入不了他的眼,他的心。”
許礴腳下步子生頓,聽著她們的話,以及這些日子觀察下來,他隱約知道青菀對容祁的態度真不一般。但這會兒聽到青菀認認真真從嘴裏說出來,心裏卻還是極不是滋味。心頭揪了一個尖兒,喘氣也不順暢起來。他才剛說的話不假,先時對青菀隻是身體上的衝動,但又兩月的時間下來,早已沒那麽簡單了。
他也低下頭來,正正經經地問她:“所以,你還是為了他,才不願接受我?”
青菀忽笑了笑,有些自嘲的意味,語氣卻鎮定輕緩,“你是王爺,我是寺廟裏的小尼姑,我與你之間有著雲泥之別,不可能在一處。你見我不過數個時辰,就要拉我睡覺,豈是因為真心?不過是白占一番便宜罷了。我對容大人便是有心,卻也無別的想法。等明兒給師父報了仇,離了佛門,也不會與你們這樣的人生交集。與容大人不會,與王爺您,更不會。”
許礴轉頭看著她,半晌還是問了句自己明知答案的話,“假使我是真心,願幫你查清你師父的事情,並會一輩子善待於你,你到時還了俗,會不會隨我回府?”
青菀毫不猶豫地搖頭,“我說了,便是容大人要帶我回府,我也不去。到那時,死也好活也罷,都不再給自己添煩憂。”
這又繞到了容祁身上,許礴忽而覺得有些無力。不正經談說起來,他可以揣測可以無視。可眼下她真真把這事說了明白,他心裏又有些難受了。可難受又能怎麽樣,人家的心意不會改變。
他呼了口氣,自我開解,“我這輩子,也就遇著一個你這樣的,大是不會放手的。你心裏今日有他,怎知明日不會有我?我等著你,哪一日你想明白了,瞧著我甚好,咱們再談那在一處的話。在那之前,我必不會再強問你跟不跟我的話。隻還有一條要求,你拿我做個朋友,便就夠了。”
他能說出這樣的話,是青菀沒有想到的。他一個高高在上做王爺的,肯為她一個小尼姑讓步,還央求要她拿他做朋友。這是抬她身份給她麵兒的事,若不應下,那就真真是不識抬舉了。
她微勾嘴角,看著許礴道了句,“好。”
許礴也還算滿意,自鬆了口氣,帶她回去旅店。
現時士兵也休整大概,過了這一夜又可以上路。此地離京城約莫還需十來天的路程,日子每過一天,青菀心裏就多鬆弦兒一分。她之前見著許礴就躲,那是怕他老做些個不正經的事情。可現在她又想躲著容祁,是覺得自個兒不配再與他稱朋道友叫他哥哥,她連那句婉婉都不敢聽,怕想起從前。自打遇到許礴,她就不是從前的那個自己了。
既如此,那不如就相忘於江湖,讓他永遠記著信侯府裏那個沒有汙點的小丫頭婉婉。至於現在的玄音,不提也罷了。
此番這山頭離亳州較遠,都是剿匪程子中那些匪寇移過來的。依著探測的情報,這是最後一波,剿了幹淨便可回京複命領賞。賞賜且都是次要的,得皇上青眼認可,那才是要重中之重。
而在剿匪過程中,每個山頭上搭救幾個被虜女子是極為尋常的事情。那些悍匪稱了霸王,總要抬自個兒臉麵,強搶錢財不夠,也要強搶民女,得享美。雖有多者是迫於無奈上的山,然壞事卻並未少做一件。
聽那些姑娘的口音,都是鄰近州縣的人,在這裏供盜匪消遣,有的已叫折磨得不成樣子。隻今兒個有些特別,叫虜上山的是尼姑。其中那大的,還叫山匪給糟蹋了。盜匪四散逃竄時,她在草棚裏被找著,形容十分狼狽,明眼人隻消一眼就瞧得出發生了什麽。
而這會兒被他拎在馬背上坐著的,是個小尼姑,瞧著約莫十四五的年紀,不知緣何還蓄著長發,應是代發修行。那長發生得極好,烏黑發亮,掛垂及腰,隨風一鼓便會掃在他臉上。發尾上縈繞著淡淡的檀香,還摻有一股辨不清味道的誘人馨香,幽幽淡淡地帶著些蠱惑的味道,在他鼻尖上打繞。
他並未特意去聞,卻把味道辨得尤為明晰。這便也就稀奇了,尼姑是出家人,與凡俗之事不能並提,也能叫人覺著蠱惑麽?那都是不能肖想的人物,怕觸動真佛菩薩,自尋不幸。偏還是這剿匪下山,本不該有閑情逸致的時候。他斂神,夾緊馬腹,一鞭子打在馬屁股上。悍馬急速衝出去,腹底生風。
青菀自不知拉了她上馬的是什麽人,也沒那心思去多想多問。隻聽得身下馬蹄噔噔,回神的過程中見著道旁草深木茂。偶或勾出幾支,從額角擦蹭過去,拉扯幾下發絲。她這會兒扒拉開自己臉上的頭發,也顧不及其他,伸了頭回望山上,頂著山風與他身後駕馬的人說:“施主請放貧尼下馬,貧尼得找師父去。”
許礴聽她這話,意會那大尼姑原是她師父。既是如此,便沒有放她往山上瞎尋摸的道理,因也沒有要停的意思,隻低頭瞧了她發頂一眼,問她:“你師父是個僧人?”
“嗯!”青菀忙也點頭,仍是勾了腦袋往山上瞧,嘴上說:“她昨兒叫山匪虜上了山,我上來尋她,才剛並卻未見著,不知現在何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非要找著才好。
青菀話音剛落,前頭忽遇急轉,許礴便一把扯了韁繩轉過馬頭。馬頭打了轉,馬尾隨即一甩,把青菀甩在他的胳膊彎裏。身形是穩不住了,青菀便隻好抓手按住,身子斜壓在他懷裏,方才穩住。一瞬間攢了一肚子驚氣,都從喉嚨裏壓了下去。
叫她扶一下沒什麽,擱平時此類情況實為尋常。那馬背上的,都有情急的時候,誰也不會多想了去,況還是全然互不相識的兩個人。隻她身後發束打在許礴臉上,成縷滑將過去,帶著幽淡的馨香。繼而他便感受明晰,胳膊叫她捏著,隱隱碰到她的胸部,滿懷裏又壓著她的身子,一種奇異的柔軟便撓開在心窩上,奇癢難耐。
許礴控製手中韁繩,吸下口氣,忍不住又低頭瞧她,見她是沒什麽異象反應,仍是巴巴回頭往山裏看。他又吸了口氣,才說了話與她寬心,“你師父在前頭,性命無憂,待會兒營地叫你們相見。”
這話不知真假,青菀手按他的胳膊不自覺緊了幾分,又鬆開。她是要借力的,別無旁的心思,卻不知這男人心裏想的什麽。
而許礴從她這微小的動作裏瞧出了她的疑心,自又解釋一番,“才剛草棚裏救出來的,約莫二十左右的年紀。此趟上山,攏共救了你和她兩個尼姑,這山上莫不是還有第三個?若沒有,自然是你師父,便不必回頭再去尋她。待到安全之處,自會叫你們相見。”
清晰的話語從頭頂上飄下來,沉著平緩,帶著叫人踏實的信服感。青菀聽罷便舒出口氣,把自己心裏的不安給按下,不再多慮。她想著,淨虛師父在官兵手裏,總也比在盜匪手裏強百倍。待會兒見了麵,必是會放了她們的。心弦鬆勁,也就有了旁的心思,想著不知帶著自己下山的這是個什麽人,因往後微側臉龐,斜側後仰去看他。許礴恰時地迎著她的目光低下了頭來,正與她四目而對。
山間風急,在耳邊擦過陣陣碎響,霎時間仿佛一切又都靜止了下來。許礴眼裏看到的,是女子光潔飽滿的額頭,密長的睫羽,朱唇粉麵,臉頰上還擦些山間紅泥,一種言說不清的可人視感。長發隨風起了蕩,在耳畔翻出一波妖嬈。他不自覺便拉了馬嚼子,慢下馬速,口氣輕空地問了句,“你叫什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