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各執一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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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救命!王教練這表情是要當場飛升嗎?堪稱行走的表情包!】
【他急了他急了!他想告訴許鑫答案,但是他又不敢出聲!這便秘一樣的表情,我能笑一年!】
【許鑫視角:歪?妖妖靈嗎?這裏有個中年男子眼睛抽筋,疑似麵部神經失調,情況很緊急!】
【我感覺到了絕望,一種跨越屏幕、撕心裂肺的絕望!王教練,我懂你!】
許鑫顯然也注意到了角落裏王鳴那張扭曲到變形的臉。
他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鏡片後的眼神裏,充滿了純粹的、不加掩飾的困惑。
王教練這是……眼睛進沙子了?還是中午吃壞肚子了?
“咳。”
於導一聲輕咳,如同法官敲下法槌,瞬間將許鑫的注意力拉回到了審判席前。
他臉上依舊掛著那副雲淡風輕的笑容,慢條斯理地問出了那個魔鬼般的問題。
“許老師,煎餅和烙餅,你喜歡吃哪個?”
許鑫沒有像王鳴那樣cpu過載,也沒有立刻回答。
他的職業習慣讓他瞬間進入了分析模式。
他的大腦,不像王鳴那樣依賴運動員的直覺和所謂的“靈光一閃”,而是在飛速地構建一個嚴密的邏輯模型。
第一,問題本身是二選一,一個典型的封閉式選擇題。
第二,根據規則,考驗的核心是“默契”,而非“偏好”。
那麽,導演組設置這個問題的根本目的,就不是考察個人口味,而是考察團隊五名成員,能否在信息隔絕的情況下,找到一個最大概率的“共同認知”。
他開始解構兩個選項。
煎餅。
屬性:地域性強,主要流行於北方,特別是山東、天津等地。製作工藝相對複雜,更偏向於“特色小吃”的範疇。這是一個具有鮮明標簽的選項。
烙餅。
屬性:普遍性強,幾乎遍布全國。從南到北,家家戶戶都有類似的做法,是一種更基礎、更傳統的麵食。這是一個更具包容性的、更模糊的選項。
分析到這裏,問題就轉化成了一個概率學問題:五個來自天南地北、職業背景、生活習慣完全不同的人,他們的認知交集,會是那個“特色鮮明”的選項,還是那個“普遍基礎”的選項?
答案,幾乎是瞬間就彈了出來。
是“烙餅”。
因為“烙餅”這個概念,擁有無與倫比的普遍性,它幾乎不會引起任何認知上的偏差。不管你是哪裏人,你都知道烙餅是什麽。它代表了一種最大範圍的、最基礎的共識。
選擇“煎餅”的風險太高了。
萬一團隊裏有南方人,或者像杜鬆那樣的音樂人,對這種地方特色小吃不熟悉、不感冒呢?隻要有一個人選錯,全盤皆輸。
而“烙餅”,是每個人都能理解,都能接受的安全選項。
這,才是於老狗真正想考察的“大眾默契”!不是什麽文化,不是什麽地域,而是最純粹的、基於社會學和統計學的邏輯判斷!
許鑫再次推了推眼鏡,鏡片上閃過一道智慧的光芒。
他看了一眼旁邊角落裏,那個已經急得快要原地爆炸的王鳴,又看了一眼對麵牌桌後,那個笑得高深莫測的於導,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雖然王鳴的表情很痛苦,像是在暗示什麽,但他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邏輯推導。
“我選,烙餅。”
他用一種平靜而確定的語氣說道,仿佛在陳述一個數學公理。
他覺得,這個答案,在社會學和統計學意義上,都是無懈可擊的最優解。
“噗通——”
一聲悶響。
許鑫話音剛落,旁邊等待席上的王鳴,整個人像是被戳破了的氣球,瞬間癟了下去,從椅子上滑了下來。
他雙手死死捂住臉,肩膀劇烈地垮塌,從指縫間泄出一聲絕望的、長長的歎息。
完了。
芭比q了。
第一次默契挑戰,宣告徹底失敗。
他甚至不用等於導宣布結果,就已經清晰地預見到了這個無比悲慘的結局。
於導臉上的笑容終於繃不住了。
他的嘴角控製不住地咧開,露出了一口整齊的白牙,那幸災樂禍的表情不加任何掩飾,眼神裏充滿了計謀得逞的愉悅。
“好了,兩位老師,你們的選擇已經記錄完畢。”
他揮了揮手,像是在驅趕兩隻鬥敗了的公雞,語氣輕鬆寫意。
“現在,你們可以回到自己的座位了。”
王鳴和許鑫站起身,一個垂頭喪氣,一個麵帶疑雲,像是兩名戰俘,默默地走出了屏風。
當他們一前一後回到車廂眾人麵前,將這個噩耗帶回來時,整個車廂裏原本還算輕鬆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什麽?!”
孫輝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指著王鳴,又指著許鑫,滿臉的難以置信。
“一個選了煎餅,一個選了烙餅?”
“不是……這也能選錯?!就兩個選項啊!”
杜鬆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川字,他看看一臉懊惱的王鳴,又看看一臉冷靜的許鑫,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這簡單的二選一,怎麽就成了送命題?
王鳴一張臉漲得通紅,像是犯了錯的小學生,急切地解釋著自己的思路:
“不是,你們聽我說!這絕對是個陷阱!於老狗剛帶我們從島城過來,下一站去泉城,這都是山東的地盤!山東最出名的是什麽?是煎餅啊!這根本不是在問我們喜歡吃什麽,這是在考驗我們對這次旅程的用心程度!這是一個地理文化題!”
他越說越激動,仿佛要通過音量來證明自己邏輯的正確性。
然而,他話音未落,旁邊的許鑫便冷靜地推了推眼鏡,用一種陳述事實的、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語調,複述著他的推演過程。
“不對。問題的核心是默契,是五個人共同的選擇。煎餅的地域屬性太強,屬於高風險選項。而烙餅,具備全國範圍內的普遍性,是認知基礎最廣泛的選項。從概率學上講,選擇烙餅,達成共識的可能性遠高於煎餅。這應該是一個考察普遍共識的社會學問題。”
車廂內的空氣,因為這兩個截然相反卻又各自成理的解釋,變得粘稠而沉重。
兩個人的邏輯,聽起來……竟然都他媽的有道理!
死一樣的寂靜。
隻有列車碾過鐵軌接縫時,發出的“哐當、哐當”聲,如同沉重的心跳,敲打在每個人的胸口。
王鳴的胸膛劇烈起伏,額角的青筋一跳一跳,汗水已經浸濕了他額前的發絲。他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猛獸,焦躁地掃視著眾人,試圖從他們的臉上找到一絲認同。
“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兒?於老狗那孫子,就喜歡玩這套!他這是在給我們下套,挖坑!”
他的聲音很大,帶著東北人特有的直爽,卻也在此刻透出一股無法掩飾的色厲內荏。
然而,沒人接話。
許鑫站在他對麵,鏡片隔絕了他大部分的眼神,隻留下一片冰冷的、理性的反光。他扶了扶鏡框,這個細微的動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鎮定。
“你的邏輯,建立在一個核心假設上:出題人希望我們理解他的‘潛台詞’。”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王鳴的咆哮和列車的噪音。
“而我的邏輯,建立在另一個基礎上:出題人希望我們作為一個團隊,做出最穩妥、最不可能出錯的選擇。”
“在信息不完全、無法揣測出題人真實意圖的情況下,概率學和社會學統計,才是唯一理性的依據。”
“放棄最大公約數,去賭一個高風險的地域文化符號,這本身就是一種失敗。”
許鑫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冷靜,不帶一絲煙火氣。
他不是在爭辯,他是在解剖。
解剖這次失敗。
也解剖王鳴那套看似充滿“人情味”的邏輯。
王鳴的臉,從漲紅,一點點轉向了豬肝色。他張了張嘴,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因為許鑫說得對。
在五個人完全隔絕、無法交流的前提下,去賭一個“隻有山東人才懂”的梗,這本身就是一場豪賭。
賭輸了,萬劫不複。
杜鬆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那口氣息在冰冷的車窗上凝成了一小片白霧。他揉著自己緊鎖的眉心,隻覺得一陣陣地頭痛。
完了。
這下是真的完了。
一個訴諸於感性的地域文化歸屬,一個訴諸於冰冷的社會學邏輯。
兩條路,南轅北轍。
無論他們剩下的人怎麽選,都不可能達成五人一致。
方一凡安靜地聽完,什麽也沒說。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越過爭辯的二人,望向車廂的另一頭。那裏空無一人,但方一凡仿佛能看到那個姓於的導演,正坐在監視器後麵,欣賞著他們此刻的醜態,嘴角掛著一抹惡劣的、得逞的微笑。
他知道,這才是於導最狠的地方。
他出的題目,根本就沒有標準答案。
煎餅?烙餅?
重要嗎?
一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個題目,精準地切入了兩種完全對立的思維模式。
它逼著你去做選擇。
逼著你去猜測隊友的想法。
你選了普遍性,就可能被隊友指責不懂“人情世故”。
你選了地域性,就可能被隊友批評“脫離群眾”。
無論你怎麽選,都有你的道理,但也都有可能錯。
它考驗的根本不是什麽狗屁默契。
它考驗的是人性中最不確定的那部分——猜忌和推測。
於老狗用一道看似簡單的選擇題,在他們這個剛剛建立起來的團隊內部,埋下了一顆最致命的雷。
現在,第一次機會就這麽浪費了。
他們還剩下四次機會。
如果這四次機會全部失敗……
方一凡的眼皮,不受控製地跳動了一下。
就在這時——
“叮咚——”
列車廣播裏,那個甜美的、毫無感情的女聲再次響起。
“前方到站,密州站。”
“有在密州站下車的旅客,請提前做好準備……”
這聲音,在死寂的車廂裏,顯得格外刺耳。
那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砸在眾人的神經上。
密州站。
馬上就要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廣播喇叭上,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幹二淨。
一種比剛才的爭吵和懊悔,更加深沉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從每個人的腳底迅速蔓延至全身。
剛才,失敗還隻是一個概念。
一個抽象的、可以被爭論、可以被複盤的概念。
而現在,這個廣播,將那個最殘酷的後果,血淋淋地擺在了他們麵前。
如果他們不能在剩下的四次機會裏,達成一次完全一致的選擇……
那麽,他們五個人當中,就有一個人……
要在這裏。
在這趟飛速行駛的列車上。
在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密州站”。
被踢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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