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百寶袋往他手裏一塞，才從他手中接過金丹，楚善登仔細地看了一眼，笑著就說，“怎麽？不煉器，而改煉丹了？你師伯不是胡亂誇你，光看這顆金丹，就知道你煉丹的火候，已經不僅是登堂入室那麽簡單了，不消多少時日，怕是連我都沒什麽能教你的了。”
    這本是莊清雲拿著那顆僅剩的昊元金丹給燕歸田，讓他試著研究煉化的。燕歸田根據在琅嬛找到的幾卷丹方，手中的材料，以其精湛的佛法和神乎其技的煉丹術，煉了數百年，煆了上千爐，才得的手裏這顆最優樣品。莊清雲被他如此一誇，靦腆謙遜地低下頭，不好意思接口的樣子，昊元看在眼裏更是欣賞。
    “你用佛法引靈構思奇妙，這方麵我也不熟悉，要好好參研一下。東西先留在我這，其他可以補進的地方，我也仔細看了一起回你。你啊，真是幹什麽東西都能出彩。憑當初在天宇琅嬛讀了幾年書，你就能研究出這些來？哎，再說修為，以我上萬年的閱曆，也沒見過一個你這個壽數就能進入幻神期境界的。想想我那些弟子中哪怕出一個，能有你一半天賦的，我就心滿意足了。”莊清雲對他的恭維毫不在意，反在琢磨他怎麽知道自己在天宇琅嬛讀的書卷內容。看樣子不僅是李光號稱在天京城無所不知，很多秘密也許根本就從來都不是真正的秘密。
    “對了，清雲。正好師伯也有件事，要拜托你。”昊元順著烘托到位的氣氛，立刻把話題引入了今天的正題。
    “師伯客氣了。您吩咐就好。”感應到門外的那個金仙動了一下，心中暗歎，這個老狐狸拿捏談話時機分寸的本事真是爐火純青。
    “你還不進來？！”
    “拜見師尊。見過希夷真君。” 德沛真人陳舞弛入內後，先給楚善登磕了個頭，起身後又向莊清雲環手輕點一下，算是行禮了。
    “放肆！伯陽是朝廷親封的武平侯，和我一樣爵位。你區區一個五品真人，居然敢怠慢於他。還不快給我跪下磕頭。”楚善登是真被他的表情氣到了。不磕頭倒也不怪他，畢竟按他的師門算，德沛也算是師兄。但是他進門後對莊清雲的態度臉色，簡直讓自己都下不來台。眼瞅著剛剛來來回回鋪墊了半天，好不容易撩撥起的火苗子，就要被這個傲慢無知的蠢人給弄滅了，心裏怎麽不氣。
    “師伯。這位是？”莊清雲身為京兆府尹，京城裏他不知道的事其實也不算多。何況這位德沛真人因為傲慢和貪墨被中書省貶了出來，當時還鬧過不小的風波，這樣的人他怎麽會不認識？不過是因為兩人的確沒見過麵，假作彷徨，其實心裏是想看他們接下去怎麽表演。
    見莊清雲因為不相識而沒有任何表示，楚善登急急瞪眼怒斥到，“德沛，還不快給武平侯磕頭賠禮。”
    “原來是德沛真人啊？！久仰久仰。請免禮，安坐。”莊清雲本來無心認他這個師兄，最好他不要磕頭。這樣，一會不管是什麽事，自己推脫起來也可以方便點。
    陳舞池看了師父的眼神，心不甘情不願地磕完頭站起來。昊元雖然心裏恨他不識時務，嘴上該說的還是要說，“伯陽。你也看到了。你這個師兄就是棱角太多，性子不順。這不，年前在中書省，中書舍人本來做得好好的，無緣無故被一些刁鑽刻薄的小人排擠，現在降了一階，隻能在家候補官職。朝廷裏的事，你是知道的。沒人幫襯的話，別說進步了，就是保個平安也難。如果幫襯得太過明顯，又有結黨營私的嫌疑。”
    看莊清雲神情鬆弛，麵上無難的樣子，心中暗喜，楚善登繼續說，“本來乘風散了宗門，我是十分不悅的。但是今天才發現，他這步以退為進，實在是高妙之著。看看他門下八個親傳弟子，你是天尊看重，天子摯友，自不用說。汪龍士，柳仲甫，甚至周嵐語全都進了真君品軼。就連你們弟子輩中的應天墨奇，看似也都快了。這些人多多少少都受過你的提攜吧？而我門下，萬法不肖，罪該萬死。德沛又被人欺負。其他的真人弟子們，各有短處難處。若說能力，隻有我最看重最心疼的你的全道恩師了，可惜他。。。”
    提到全道真人，楚善登甚至努力擠出了幾滴眼淚。“如果全道在，不說必然也是真君品位。就是你，應該也在我門下。我這昊天一門當是如何風光得勢啊。哎，天意弄人，他過去得竟那麽早。。。”
    全道真人在他門下時候，受盡他的排擠，不然早就得封真君了。莊清雲聽他如此假惺惺的話，心中更生厭惡，臉色也不覺沉了下來。
    錯以為莊清雲被他話感動才收了笑容，楚善登趕緊說到，“伯陽，就看在你先師麵上，幫我一把，提拔提拔你這個德沛師兄吧。你那京兆府，不是缺個天京本縣縣令嗎？從五品上就從五品上。讓他努力個幾年，做出點成績來，你再給調調，不是容易？我親傳的弟子裏麵，總得有個將來能繼承我衣缽的人吧？再不濟，也得有個真君不是？不然，我就算將來自己做了聖君，生後也會落個師德不濟的名聲。你不會忍心見你師伯如此下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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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上眼光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又花了不到十個彈指的時間，莊清雲整理好思路認真回複到，“師伯說哪裏話。官位品軼乃是朝廷的名器，絕不容私相授受。然而因材製宜，為朝廷遴選人才，安排合適的職務，又是我們做部首城守的本分。德沛真人，若有心為國家出力，自然不能埋沒了才能。提攜提拔都談不上，參政大人舉薦，我自當盡力。”
    楚善登被莊清雲一通湊對格式的回答，心情弄得起伏不定。先是以為他一聲師伯討好自己後，說官話想拒絕，又見他話鋒一轉，將托付改成職責，以屬下的身份答應了下來，心中不免更加欣賞。
    “不過，師伯。德沛師兄來我京兆府其實不妥。”知道他不會打斷自己把德沛硬塞過來，莊清雲低首一笑繼續說到，“師伯門下紫極真人，現任京兆府司馬唐爭鳴，以及我三師兄京兆府長史兼靖安司司正西極真人許星友，都已經是正五品銜了。要說真君位份，也不過是差了一份功勞或者數百年的經營。京兆府兩位少尹，一個是我五師兄周嵐語，一個是孫司空推薦的來齊。如果德沛真人再進來，就算我頂得住閑言碎語。說句不當講的話，這人多粥少，我要端平這碗水，都難。您說，是不是？”
    寥寥幾句話，莊清雲就讓楚善登發不由地感慨他的周到和穩重，“是啊，就連孫司空也對我說，你不容易。對了，紫極那裏你也要多多提攜關照啊。師伯不能偏心，都是我門下的弟子。他能成才，也是一樣。”
    莊清雲謙遜地點了點頭又說，“隻要德沛真人不怕辛苦，願意盡心國事。我也不能對他的一片赤誠，視而不見。師伯，不若由政事堂出一封薦書到三洲司界衙門。我讓衛公的孫子，李友謙代我跑一下下界給劉正則傳個話。三洲司界衙門是您的舊部，要弄個空缺還不容易？即便他真不給您麵子，或者一時沒有位置，我再以京畿道的名義提調幾個武將上來，就是做我的部將都是五品品軼，有哪個會不願意？到時候，職缺都有了，他還能怎麽樣？”
    “不至於，不至於。劉正則剛直不阿是真的，還不至於如此不通情達理。何況，現在的三洲司界多少還受冥東都護府的管轄，有了你和衛公的推薦。誰敢違逆？”楚善登深感莊清雲的誠心。
    莊清雲卻心中暗喜，饒是你精似鬼，還得喝我的洗腳水！
    “事辦得成辦不成，我一定盡力。如果最後不成，還請師伯見諒。但如果成了，我這裏也要先請師伯答應我一件事。”話音一落，莊清雲起身就向他拜了下去。
    “你呀，什麽都好。就是規矩太重。怎麽說著說著，又要行禮了。你師父那裏的規矩，以後在我這一概免了。不然我不依你。”
    “師伯。德沛師兄若能去三洲司界，無論是履軍職，還是就文職。全靠他自己努力。將來無論發生什麽事，有不公道的地方，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但是國法無情，保不了的，我也無能為力。”看了一眼德沛，就不再說話了。楚善登怎麽不懂，立刻遣開了他。
    莊清雲再咬了咬牙，假裝下定決心的樣子，說到“天尊要繼續在冥東冥中區域用兵。您應該也得了消息吧。我犯個忌諱和您透個底，這是真的。德沛真人去了下界，若僅是不能盡心國事，被劉正則或者我大師兄汪龍士貶回來倒也算了。那時我最多會被師兄罵一頓，倒也無礙。但若他有其他有違國法製度的事，師伯一定不能怪我袖手旁觀。”說完，雙手一環嚴肅認真地又向他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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