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0章 劍修補地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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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整座書簡湖,都成為珠釵島的轄境。”
山巔寶光閣,一襲青衫的年輕人,擲地有聲。
這句話,嚇得劉重潤倒茶的手掌,都抖了一下。
在為寧遠倒上第三杯姑娘茶後,閣內落針可聞,婦人抬起頭,就這麽看著那個年輕劍仙的雙眼。
一對眸子,算不上清澈,但也不會很渾濁,良久,劉重潤還是先一步敗下陣來。
完全看不出破綻。
莫不是什麽老怪物?
畢竟如果按照麵貌來算,對方絕對不會超過三十歲,可這麽年輕的一個上五境劍修,上哪去找?
在她眼裏,寧遠的境界,就是上五境。
婦人輕聲問道:“統一書簡湖,如今的我,自然願意去相信,寧劍仙有這個本事,隻是有一點不解,為何選了我珠釵島?”
寧遠真誠道:“因為在我走訪過的諸多島嶼,還有看過的青峽島秘檔之內,隻有夫人的珠釵島,沒有開襟小娘。”
“之前還多方打聽過,珠釵島上上下下的行事風格,在書簡湖還算是潔身自好,
與那同樣女修紮堆,卻被人稱為“窯子島”的“雲雨島”,雙方之間的口碑,天壤之別。”
在此之後,寧遠還道出了根本實情,笑道:“我有一門望氣之術,剛剛登岸之時,暗中看了幾眼夫人的幾個弟子。”
劉重潤問道:“如何?”
男人點點頭,“不好不壞。”
“既然不好不壞,怎麽還能讓劍仙,對我珠釵島修士刮目相看?”
寧遠想了想,給出答案,“正是因為不好不壞,才是最好了,畢竟夫人的珠釵島,又不是儒家書院,不能要求過多。”
美婦又問,“那這樣一看,劍仙直接找上臨近的觀湖書院,不是更好?”
寧遠反問道:“如果書院有用,書簡湖還能存在至今嗎?”
劉重潤啞然。
寧遠豎起一根手指,微微彎曲,提醒道:“劉夫人,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想必你也收到了青峽島的密信,要你在今天中午,趕去宮柳島參加議事。”
婦人略微皺眉,“這件事?”
男人頷首道:“是我親手安排。”
“既然是托劉誌茂之手,又為何不選他的青峽島?”
寧遠後仰身子,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表情,隨後毫不客氣,咂嘴道:“夫人好像有些不太聰明。”
劉重潤反應過來,尷尬的笑了笑。
沉思片刻,婦人忽然問道:“敢問劍仙,如果我答應了,是不是從今往後,就算是追隨於你?”
男人喝完杯中茶,搖搖頭,“我不太喜歡頤指氣使,更不想讓別人伺候我,一身劍氣之中,還藏著一身賤骨。”
“我就一勞累命,從來如此,所以夫人也不用擔心,事成之後,脫離了書簡湖這座苦海,又被我處處限製。”
劉重潤忍不住笑了笑。
隻是她依舊還有顧慮,起身俯身,再次為對方倒滿茶水,緩緩道:“非是不信劍仙,而是我劉重潤,混跡書簡湖多年,見慣了勾心鬥角,能活到現在,靠的就是一份小心謹慎……”
“所以我絕不相信,一個人,能隻是為了做好事,而去做好事,多多少少,總會有些許的利益瓜葛。”
“那麽寧劍仙,能不能開誠布公的,聊一聊此事?”
寧遠莫名歎了口氣。
他媽的,當年老子忽悠春幡齋的邵雲岩,都沒有那麽麻煩。
略微思索,男人開口道:“夫人,這樣吧,我之前聽說過,當年夫人在離開家鄉故國之際,帶走了一座水殿和龍舟,品秩極高,
特別是那水殿,本身就是一件煉丹重寶,隻需往裏置入幾味仙草,時間一到,水運就能將其化為仙丹妙藥……”
話鋒一轉,寧遠笑眯眯道:“事成之後,我就要那艘龍舟好了,以後獨自出門遊曆,就不用辛苦禦劍了。”
劉重潤翻了個白眼。
明眼人都知道,她手上的兩件重寶,一定是那水殿更好一些,龍舟龍舟,品秩再高,說白了,也隻是一件禦風法器而已。
寧遠想的卻不是這個。
裴錢曾經說過,等她以後下山遊曆,要師父掏錢,給她買一匹好馬,那麽這艘小型龍舟,就剛剛好。
現在自己的開山大弟子,方寸物有了,佩劍神霄和長離,就差禦風遠遊的法器了。
劉重潤的嫵媚嗓音,將男人帶離思緒,婦人沉吟道:“寧劍仙,我的境界,還是太低,就算此事真做成了,我也難以照看整個書簡湖轄境。”
“重潤最初的想法,還是想帶著珠釵島所有門人,搬遷出書簡湖,劍仙若是能為我指明一條道路,什麽龍舟和水殿,我都可以雙手奉上。”
寧遠好奇問道:“夫人當年,差點就成了寶瓶洲的第一位女帝,這怎麽到了今天,氣量卻如此小了?”
劉重潤苦笑搖頭,“什麽女帝不女帝,就算早年真坐了龍椅,又能如何?麵對山上仙家,同樣是螻蟻。”
寧遠親手給自己倒了杯茶,笑道:“那我就好人做到底,幫夫人打消這些顧慮,當然,隻要夫人願意說。”
美婦雙手捧茶,眼眸低垂,稍稍彎曲的睫毛上沾了點霧氣,頗有點我見猶憐的味道。
一襲宮裝長裙,身段飽滿,前襟微開,半露不露,再添不少魅惑,老話說的確實沒錯,美婦最殺少年心。
不去當開襟小娘,可惜了。
寧遠沒有絲毫邪念,但並不完全就是個正人君子,對方長得好看,那就多看兩眼,看多少賺多少。
半晌。
劉重潤低頭喝了口茶水,“我就怕到了最後,是朱熒王朝打下了書簡湖,那樣的話,我珠釵島可就真是大難臨頭了。”
“而即便沒有,甚至大驪還攻破了朱熒王朝的京師,恐怕珠釵島都不會幸免於難。”
寧遠伸出一手,“是忌憚某個朱熒王朝的大人物?夫人不妨說說看。”
劉重潤半咬嘴唇,“我能相信寧劍仙嗎?”
男人開了個玩笑,頷首笑道:“信我者,得永生。”
一點也不好笑。
劉重潤幽幽一歎,還是吐露了實情,“當年家國還在,朱熒王朝一名老不死的元嬰劍修,他手底下的使節出訪我國,寧劍仙,你能想象嗎,這個使節,隻是個金丹修士,卻隻差一點,就闖入宮內把我淩辱了。”
“從宮廷禁衛,到一國七八位供奉,無一人敢阻攔,甚至其中有幾個,還主動為他打開了宮門。”
“那名使節,明麵上對外宣稱,是帶了一顆水府秘寶,要親自呈現給我,其實哪有什麽寶物,那雜碎帶的,是一件開襟小娘的服飾。”
婦人咬牙切齒道:“此人入宮的第一句話,就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說是要我換上這件衣裙,趴在龍椅上……”
寧遠嗯了一聲,笑眯眯道:“一國京師,龍椅之上的白日宣淫,那很有滋味了。”
美婦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話到此處,她也沒了顧忌,繼續說道:“此人最終沒有得逞,我的貼身護衛攔下了他,可在走之前,他就站在我寢宮門口,故意聳動下體,揚言遲早要讓我知道,什麽叫胯下一條長鞭,能跨越千山萬水,直達……”
寧遠笑嗬嗬的,補上了後半句,“直達桃林深處。”
劉重潤拍案而起,氣鼓鼓道:“你小子還聽不聽了?!”
男人立即閉口不言。
婦人很快轉為黯然神色,低聲道:“當年我們被滅國,暗中就是此人在作祟,當然,還有那個元嬰劍修,我是運氣好,提前逃離京城。”
“最後輾轉各地,終日躲躲藏藏,迫於無奈,才選擇在書簡湖紮根,這裏雖然好不了多少,可到底是魚龍混雜,那位元嬰劍修,也不敢肆意行走其中。”
“而我前不久又聽說,當年那個朱熒王朝的使節,不僅成了權傾一方的封疆大吏,還躋身了元嬰境,他坐鎮的藩屬國,更是剛好毗鄰書簡湖!”
劉重潤補充道:“之前遊蕩在我珠釵島附近的諜子,其中之一,就是來自朱熒王朝。”
美婦忽然一咬牙,兩手撐住桌麵,就要起身。
寧遠立即擺手,打斷道:“夫人就不要說什麽自薦枕席這種話了,雖然你好看,我也願意多看幾眼,可有些快活事,做的時候舒服,完事之後,卻是禍事。”
男人打趣道:“我要還是個光棍,孑然一身,沒有道侶的話,還真就可能答應了,畢竟我又不是什麽正人君子,做不到美人在懷而不亂。”
劉重潤一臉尷尬,隻好不動聲色的,將剛剛抬起的豐腴臀部,悄悄坐了回去。
寧遠盡收眼底。
兩人之前聊的,已經是屬於私密之事,所以到了現在,婦人也已經鬆下戒心,眯眼笑問道:“看來寧劍仙,與天底下大多數的男人都不太一樣,反正褲襠那玩意兒,是管住了的。”
寧遠搖頭,隨口道:“沒管住,這不剛剛,夫人在抬起臀部的時候,我心裏其實就閃過一絲念頭。”
劉重潤一愣,“什麽?”
男人微笑道:“想著如果伸手搭在上麵,揉捏一把,是什麽感受。”
美婦冷笑道:“是我眼拙了,看來天底下的男子,就沒一個是真正的好東西,要麽就是腦滿肥腸,一肚子壞水,恨不得世上女子都成為他們的床笫玩物,要麽……”
寧遠繼續為她補上後半句,笑著點頭道:“要麽就是我這種假正經,有色心,沒色膽,表麵無事發生,腦子裏卻把夫人給扒了個幹幹淨淨。”
劉重潤一時氣結。
但她忽然又驀然一笑。
寧遠要是一本正經,或真是什麽賊人,都不會有今天這場談話。
恰恰就是因為他太真實了,麵對這個出劍狠辣的年輕人,劉重潤雖然隻見了他兩次,可已經有了一番評價。
對方是個性情中人,身在高處,卻更像一位從市井裏走出的江湖劍客,良習有,陋習也不少,但總歸有一個底線存在。
不算好人,可跟惡人也不沾邊。
寧遠忽然做了個動作,當著劉重潤的麵,翻手取出一枚黑色令牌,屈起一指,輕輕敲擊兩下。
他抬眼問道:“劉夫人,這樣吧,你的那兩個死對頭,我找人幫你解決,如此一來,你在書簡湖,就沒了後顧之憂。”
“那麽我那個建議,是不是就可以答應了?”
劉重潤古怪問道:“真能解決?”
“寧劍仙,我不懷疑你有這個實力,可你要是不親自出馬,隻讓手下人去做,真能萬無一失?”
美婦說道:“可別怪我沒提醒你,我的那兩個死對頭,現在一個是朱熒王朝的首席供奉,一個是封疆大吏,還都是元嬰境。”
“更別說,這兩個雜碎都是位高權重,底下依附的仙師,能人輩出,加在一起的實力,最多也就略遜於宗字頭仙家。”
寧遠神色有些不耐煩,直接問道:“兩位十一境的純粹劍修,夠不夠?”
劉重潤心頭一顫,想起最近從別處聽來的某個說法,她嗓音壓低,雙眼直視那個年輕人,問道:“敢問寧劍仙,是否真的來自那座劍氣長城?”
寧遠笑了笑,沒回答這個問題。
接下來,他開始在劉重潤這邊,詳細詢問當年有關於她故國的一些事,從龍興立國開始,到漸漸沒落,積重難返,最後覆滅。
劉重潤知無不言。
約莫一炷香時間過後。
三道驚世駭俗的劍光,從北向南,筆直一線,落入珠釵島。
三人徑直來到山巔,寧姚領銜,走入寶光閣。
寧姚喊了句哥。
身後兩位玉璞境劍仙,則是朝著一襲青衫拱手抱拳,恭敬道:“見過刑官大人。”
劉重潤早已嚇傻。
寧遠笑著點頭,對寧姚身後兩人說道:“米裕米祜,勞煩兩位劍仙,為我做一件事。”
米祜沒有什麽猶豫,瞥了眼米裕後,直接說道:“我們兄弟兩個,願盡綿薄之力。”
寧遠轉過頭,“夫人,這兩位,俱是十一境劍仙,千真萬確,我就暫且交給夫人使喚。”
婦人回過神,小心翼翼道:“該如何做?”
一襲青衫沒好氣道:“還能怎麽做?夫人隻需將那兩個雜碎,姓甚名誰,此刻身在何地,告知給他倆就可,剩下的,等著就是。”
說到這,寧遠沒有回頭,自顧自問道:“兩位劍仙,斬殺幾個元嬰境的廢物,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米祜隻是問道:“敢問刑官大人,此行路途,有多遠?”
寧遠說道:“大概兩萬餘裏。”
米祜點頭笑道:“在浩然天下,隻要沒有書院子弟阻攔,今日動身,最多後天就能返回,刑官大人放心,到時候那幾個頭顱,我自會掛在腰間,為你帶回來。”
寧遠擺擺手,“不用,留著礙眼,當然,要是劉夫人想看,帶回來就帶回來,無傷大雅。”
從頭到尾,幾人的這些言語,都是輕描淡寫,好像要殺的那兩位元嬰地仙……不值一提,如同雞崽。
三位上五境劍仙,此刻蒞臨珠釵島,哪怕刻意壓製了體內劍意,寶光閣內,劉重潤也不免有些呼吸困難。
如果說先前的寧遠,所說的那些話,還隻是口頭承諾,容易讓人覺得是一樁空談。
可事到如今,擺在明麵上的誠意,她也不是瞎子,看得見,要是想摸,更加摸得著。
劉重潤趕忙起身,擰轉身姿,欠身施禮,沉聲道:“從今往後,妾身的珠釵島,願意追隨刑官左右。”
寧遠笑眯眯道:“夫人還真會有樣學樣,不過以後還是喊我劍仙好了,聽起來更讓人心情愉悅。”
……
片刻後。
一對兄弟劍仙,留在了寶光閣,與劉重潤商議去往朱熒王朝之事。
另一對兄妹,寧遠寧姚,則是離開珠釵島,禦劍升空。
而在天幕穹頂之下,早有九位劍仙等候在此。
除了元嬰劍修高冕,其他皆是清一色的十一境劍修。
劍氣內斂,所以也沒有造成多大的轟動,這是寧遠在昨晚就提前吩咐好的。
無人有異議,至少表麵來看,是如此。
在劍氣長城,隻說現在,能驅使所有劍修的,唯有三人。
一個是老大劍仙,毋庸置疑。
一個是讀書人出身的薑隱官。
最後那位,自然就是寧遠這個刑官了。
昔年開天辟地,這份功德,隻要是劍氣長城土生土長之人,就得認。
寧遠看向自家小妹,問道:“找到那個荀淵沒有?”
寧姚搖搖頭,“昨晚我們聽你的安排,分散四方,將書簡湖地界,裏裏外外都巡視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一位仙人境。”
寧遠嗯了一聲,“跑得倒是挺快。”
寧姚忽然建議道:“老哥,不然等到清掃完書簡湖,我們再走一趟桐葉洲那個玉圭宗吧?”
一襲青衫認真的想了想。
隨後他搖頭道:“不用,那個老東西,雖然我看他不爽,但也沒必要為了他的一條狗命,從而萬裏迢迢的跑過去。”
一旁站著的高冕,咂了咂嘴,臉色古怪。
認真來說,荀淵還是他的二弟。
隻不過在大義麵前,高冕也沒有插話,說什麽為其求情的言語,因為他的家鄉,是那劍氣長城。
之前董三更已經給了他一句準話,隻要後續跟著寧遠,做了該做的事,那麽以後返回家鄉,就不再是什麽問題。
還好荀老兒跑得快,當時見勢不妙,立即腳底抹油,離開了這處是非之地。
要不然被十幾位劍仙圍剿,除非他是飛升境,不然都得被活生生砍死。
身為劍氣長城之人,高冕心裏當然清楚,在場的諸多劍修,不說全部,起碼也有一半,殺力堪比仙人。
單個拎出來,不至於越境伐上,可圍毆的話……注定就是一邊倒了。
冷不丁的,寧遠瞥了他一眼。
似笑非笑。
高冕心頭咯噔一聲。
這位刑官大人,不會因為自己和荀淵劉老成的事兒,記恨在心,想要當場砍死自己吧?
然後老人就看見,那個年輕人對自己點頭致意,微笑道:“高冕老前輩,作為私劍之一,久仰久仰。”
高冕連忙拱手,聲稱不敢。
汗流浹背。
一位寧遠暫時還不知曉姓名的女子劍仙,此時湊了過來,輕聲問道:“刑官大人,何時遞劍?”
寧遠隻說再等等。
午時一刻。
一位緊趕慢趕而來的老元嬰修士,惶恐的站在寧遠身前,正是截江真君劉誌茂。
被一眾劍仙盯著,劉誌茂咽了口唾沫,強提精神,說道:“寧劍仙,宮柳島那邊,三十七位地仙島主,已經全數到場。”
寧遠微笑點頭。
就在此時。
繼劉誌茂之後,又有一人禦風而來,來者自稱是粒粟島島主,真名譚元儀,另一重身份,是那大驪綠波亭的高位執事。
這位蟄伏書簡湖多年的金丹地仙,與劉誌茂大差不差,麵對這麽多上五境劍仙,同樣是戰戰兢兢。
譚元儀抹了把汗水,一臉諂媚道:“樓主,國師大人說了,可以殺。”
寧遠皺了皺眉,“樓主?”
譚元儀解釋道:“劍仙有所不知,早在半年之前,我們大驪朝廷內部,就在國師大人的力排眾議下,在京師修建了一座鎮劍樓。”
“而樓主,就是劍仙前輩。”
寧遠笑了笑,隨意問道:“這個官銜,能有多高啊?”
譚元儀說道:“高於大理寺,比肩天子,隻要是在大驪境內,樓主行事,其他六部衙門,都需讓步。”
一襲青衫狐疑道:“先斬後奏?”
譚元儀重重點頭。
寧遠再有第三問,笑眯眯道:“能不能不奏?”
譚元儀愣在當場。
隻當這是句玩笑話,譚元儀沒有多想,從袖中取出一封密信,兩手並用,好似一位臣子,遞了上去。
“樓主,上麵這些名字,是國師大人親筆寫就,國師還說了,不用過多顧忌什麽,這些賊人,皆可殺。”
“此番清算書簡湖,要是觀湖書院那邊出麵阻攔,自有國師大人負責善後,必要時,如果到了難以化解的地步,那麽哪怕是書院子弟……亦可殺!”
寧遠接過密信,掃了幾眼,麵色古怪。
他揚了揚手中的信件,笑問道:“譚島主,難道不曾在我之前,打開過這封密信?”
中年男子急忙拱手,“小人位格太低,萬不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寧遠點點頭,“那麽譚島主,想不想知道,這封信上,國師大人提到的第一個名字,是誰?”
譚元儀茫然搖頭。
寧遠捏住密信的上半邊,翻轉過去,讓其看的尤為清楚,微笑道:“這都猜不出來,看來譚島主的腦子,不怎麽夠用啊。”
他緩緩道:“譚元儀,大驪人士,早年喪親,靠著科舉,一朝入京,在吏部衙門混跡十餘年,後被同僚陷害,即將入獄之際,又被皇後娘娘以替死之法救下,
從此便成了綠波亭執事,十四年前,調任寶瓶洲中部書簡湖,插根此地,為大驪暗中做事。”
“也算是勤勤懇懇,從無叛逆之心。”
說到這,寧遠又搖搖頭,繼續開口道:“隻是來了書簡湖,不到一年時間,就丟了最早為官的那份心氣,借著大驪的名號,又覺得天高皇帝遠,便屢次大肆斂財,
不敢明目張膽,為了褲襠底下那物件的快活,凡是擄來的開襟小娘,個個都被譚島主八抬大轎,明媒正娶。”
“信上還說,譚島主的嬌妻美妾,死的活的,老的嫩的,加在一起,有三百餘人,嘖嘖,這個數目,一年到頭都可以不重樣。”
譚元儀早已驚駭欲絕。
寧遠麵無表情,念完之後,不等他如何求饒,直接動手,一把攥住其脖頸。
哢嚓一聲。
一名金丹修士的脖子,就這麽斷了。
隨手打散其魂魄,寧遠看向大驚失色的劉誌茂,輕聲安慰,笑道:“真君莫要驚慌,大驪國師的親筆信上,沒有你的名字。”
“我早就說過,為我辦事者,即便大奸大惡,也不會死,相反,還會活得好好的,榮華富貴,那都是小事。”
與此同時。
距離此地稍遠的青峽島上。
一名青衫書生,在翻閱一整夜的書簡湖秘檔後,離開庫房,當著劉誌茂無數手下的麵,大搖大擺的進了橫波府。
到了主殿,鍾魁一巴掌幹碎太師椅,沿著一條地下通道,進入截江真君的修道密室。
而很快,整座青峽島,轟然一震,山崩地裂。
天幕雲海。
午時三刻已到。
一襲青衫,大袖飄搖,率先拔劍立於身前,淡然道:“諸位同道劍仙,刑官有令,隨我白日斬鬼!”
儒家書院不管的,那就交由我,交由我劍氣長城來管,你們喜歡作繭自縛,跟我又沒有很大關係。
小小宮柳島,恰似籠中雀。
群雄議事?
議你媽的事,全數斬盡殺絕,不就成了老子的一言堂了?
青天壁障之下,總計十一道驚世劍光,瞬間破空而去,聯袂同行,筆直一線,直去宮柳島。
劍修補地缺,天人選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