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暗流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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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承煜趴在禦書房的桌子上打了個盹,脊背的傷還沒好利索,一動就扯得生疼。案頭擺著阿史那雲硬塞給他的狼毒草膏,蓋子沒蓋緊,一股子清苦的草香混著奶香,倒比太醫院的金創藥聞著踏實。他剛摸出懷裏的雙玉佩,就聽見窗外傳來珊瑚珠串的響聲——不用看也知道,是那個總愛爬牆的北狄小狼崽來了。
    "陛下又在偷摸看玉佩!"阿史那雲從窗台上跳下來,裙擺沾著片不知道從哪兒蹭來的金箔,"今早鴻臚寺的馬夫說,追風的馬槽裏多了十顆波斯琉璃珠,難不成是哪位貴公子送的?"
    蕭承煜沒接話,盯著她手腕上的銀鐲發怔。自從在冷宮發現三皇子的字跡,這鐲子就沒離過她的手,那串北狄文刻的是"狼心歸處",和他腰間玉佩的蟠龍紋正好湊成一對。他忽然想起昨夜她蹲在冷宮裏,用匕首撬石牆上的暗格,珊瑚珠串碰在磚縫裏叮當響,像在給二十年的秘密敲開一條縫。
    "太後今早召了李大人。"阿史那雲忽然壓低聲音,狼首銀鈴貼著他的蟠龍紋腰帶,"小鶯聽見他們說"狼子野心",還提到三皇子的舊部在城西茶樓聚會。"
    蕭承煜的手指驟然收緊,三皇子的殘錦還藏在他袖中,上麵的朱砂蟠龍像是要從布紋裏掙出來。自牡丹宴後,太後明裏暗裏的動作越來越多,先是讓右相之女往禦書房送點心,接著又命禦史台連番彈劾北狄使團,連太仆寺的馬料都減了三成——明擺著是要逼他在北狄和太後之間選邊站。
    "明日隨我去城西。"蕭承煜忽然起身,碰得桌角的狼首杯叮當響,"三皇兄的舊部手裏,應該還有太祖盟約的殘卷。"他看著阿史那雲鬢角的碎發,忽然想起她在牡丹宴上撕破繡繃的樣子,指尖還留著被針尖紮的血點,"記得把狼毒草膏帶上,萬一遇上埋伏..."
    "陛下當雲兒是紙糊的?"阿史那雲忽然掏出狼首匕首,刀柄上的"無畏"二字磨得發亮,"在北狄,十歲的小狼崽都能跟著狼群跑三天三夜,何況是帶著蟠龍玉佩的狼?"她忽然湊近,鼻尖幾乎碰到他的,"倒是陛下,昨夜又偷偷拆了紗布是不是?"
    蕭承煜耳尖發燙,慌忙轉身翻看奏折。窗外傳來巡夜的梆子聲,他忽然想起青禾今早的密報:北狄王庭的鐵騎已到陰山腳下,阿史那綾的狼首大旗在草原上飄得獵獵作響。而他懷裏的雙玉佩,此刻正貼著心口發燙,像在呼應千裏之外的馬蹄聲。
    次日晌午,城西老茶樓。
    阿史那雲攥著半塊狼首紋糕點,聽著鄰桌幾個書生談論"太祖朝的狼龍盟約"。她故意把珊瑚珠串甩得叮當響,果然看見角落穿灰衣的老者手一抖,茶盞裏的水濺在袖口,露出半截褪色的狼首錦緞——和冷宮裏發現的殘片一模一樣。
    "這位老人家,您袖口的紋樣..."她湊過去,狼首銀鈴故意撞在對方茶盞上,"倒像是北狄的狼圖騰呢。"
    灰衣老者猛地抬頭,眼裏閃過驚訝:"小娘子認錯了,這是中原的祥瑞紋。"話雖這麽說,手卻往袖中藏了藏。蕭承煜隔著竹簾看見這幕,指尖摩挲著袖中的殘錦,忽然聽見街上傳來喧嘩——右相的儀仗隊抬著禮盒路過,打頭的侍衛腰間,正掛著三皇子當年的狼首玉佩。
    "不好,是陷阱!"阿史那雲突然拽住他的手腕,珊瑚珠串勾住他的袖口,"李大人的人在茶樓四周布了暗哨,方才那書生是禦史台的眼線!"
    話音未落,茶樓二樓突然有人甩下漁網,網繩上浸著能讓人麻痹的狼毒草汁。蕭承煜本能地將阿史那雲護在身後,脊背的傷被漁網勒得生疼,卻聽見少女一聲清嘯——是北狄狼群傳訊的哨音。下一刻,追風的嘶鳴聲從街角傳來,馬蹄踏碎青石板,驚得暗哨們紛紛閃避。
    "抓住他們!"李大人的聲音從巷口傳來,"竟敢私通北狄餘孽,圖謀不軌!"
    阿史那雲趁機掏出狼毒草膏,抹在漁網繩上,狼毒草的辛辣味混著硝煙在空氣中炸開。蕭承煜借著煙霧拽著她往胡同裏跑,忽然想起三皇子石牆上刻的"狼爪破繭",此刻掌心握著的,正是阿史那雲塞過來的狼首匕首,刀柄上還帶著她的體溫。
    深夜的鴻臚寺,阿史那琪盯著案頭的密信,指尖捏緊了羊皮紙。信是北狄王庭送來的,說阿史那綾已親率鐵騎南下,隻等雙玉佩在金鑾殿亮相,就揮師陰山。她望著窗外阿史那雲替蕭承煜包紮傷口的剪影,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王庭——那時她的妹妹也這般倔強,非要帶著狼首杯去大周和親,卻死在玉簫之下。
    "姑姑,您說太祖皇帝和母妃,是不是早就知道會有今天?"阿史那雲忽然推門進來,鬢角的珊瑚珠少了兩顆,"三皇兄刻在冷宮裏的字,還有陛下找到的雙玉佩,就像一串鈴鐺,等著狼與龍一起搖響。"
    阿史那琪看著侄女腕間的銀鐲,忽然歎了口氣:"當年你母妃臨終前,把雙玉佩塞進繈褓時說,狼與龍的羈絆,是刻在骨血裏的。"她摸出酒壺,倒了兩杯馬奶酒,"隻是這金鑾殿的水太深,連三皇子都被囚了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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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們更要把真相抖落出來。"阿史那雲舉起狼首杯,杯底的"狼心鎖龍鱗"在燭火下泛著光,"明日早朝,陛下會帶著雙玉佩和太祖殘卷麵見太後,而我..."她晃了晃袖中的解語散,"會讓李大人把二十年前的事,好好說一說。"
    是夜,蕭承煜站在太極殿的蟠龍柱旁,望著天邊將亮的啟明星。掌心的雙玉佩發燙,仿佛能聽見千裏之外的狼嚎。他忽然想起阿史那雲在茶樓說的話:"狼從不會讓同伴獨自麵對陷阱。"而他,終於敢鬆開攥了十八年的蟠龍爪牙,試著與草原的風,共舞一曲。
    晨鍾響過,蕭承煜望著阿史那雲走進殿門,鬢邊新綴的珊瑚珠在晨光裏像星星落進草原。他摸了摸袖中的殘卷,上麵三皇子的字跡還帶著冷宮裏的潮氣:"龍困淺灘時,狼嘯驚九天。"此刻殿中檀香繚繞,卻蓋不住他腰間狼首銀鈴的清越——那是阿史那雲硬塞給他的,說是"狼與龍,總得有一樣響在明處"。
    右相府的閨房裏,蘇挽月捏著繡繃的指尖有些發顫。繃麵上的蟠龍紋繡到一半,金線卻打了個死結——就像她這幾日的心思,亂得解不開。窗外傳來仆人議論,說今早看見北狄公主的追風踏碎了府前的石獅子,鬃毛上還係著半塊褪色的狼首錦緞。
    "小姐,太後送來的金釵..."丫鬟捧著玉匣欲言又止。蘇挽月望著匣中蟠龍紋金釵,忽然想起三年前在禦花園,蕭承煜替她撿起被風吹落的步搖,那時他眼中還有未被太後磨平的星光,不像現在,總帶著隔著琉璃窗的冷寂。
    她摸出袖中那封被汗水浸濕的密信,是父親今早塞給她的,上麵寫著"若皇帝執意抗旨,便將雙玉佩之事泄露給禦史台"。筆尖在信紙上暈開墨點,她忽然想起方才路過冷宮,看見牆角蹲著隻瘸腿的三花貓,頸間係著半塊狼首紋布——和北狄公主腰間的銀鈴紋樣一模一樣。
    "小姐,該去給太後請安了。"丫鬟的話驚醒了她。蘇挽月對著銅鏡插好金釵,卻發現鬢邊的珠花歪了。她忽然輕笑,指尖劃過繡繃上未完成的蟠龍眼睛——原來金鑾殿裏的龍,早就被人拔了牙,反倒是那來自北狄的狼,正用尖牙咬開層層迷霧。
    路過花園時,一陣風掀起她的裙擺,露出繡著纏枝蓮的裙角。蘇挽月忽然想起北狄公主在牡丹宴上說的話:"牡丹再美,也抵不過草原的狼毒花能救命。"此刻掌心的汗漬滲進繡繃,竟在蟠龍紋上暈出片狼首的影子——就像這深宮裏的每個人,終究逃不過被權力染色的命運。
    而她不知道的是,當她踏入太極殿時,蕭承煜懷中的雙玉佩正貼著三皇子的殘錦,而阿史那雲袖中的解語散,即將讓二十年前的真相,像狼毒草般在金鑾殿的磚縫裏,開出帶血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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