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鑾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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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承煜靠在禦書房的蟠龍柱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新掛的狼首銀鈴——這玩意兒是阿史那雲硬給他係上的,說什麽"狼和龍得湊成一對響器"。他望著案頭攤開的太祖殘卷,上麵三皇子的字跡歪歪扭扭,倒像是用匕首刻的:"狼爪撕金箔,龍鱗嵌草香"。正看得出神,窗外突然傳來瓦片輕響,抬眼就看見阿史那雲扒著窗沿,鬢角的珊瑚珠勾著片琉璃瓦,活像隻偷腥的小狼崽。
    "陛下快藏好殘卷!"她三兩下翻進窗,裙擺還沾著牆頭的青苔,"方才路過禦史台,聽見李大人跟右相咬耳朵,說要在早朝時彈劾您私通北狄。"說話間從懷裏掏出個羊皮囊,裏頭裝著她從北狄帶來的狼毒草粉,"放心,雲兒帶了寶貝,要是他們敢撒潑,就用這玩意兒熏得他們掉眼淚!"
    蕭承煜看著她鼻尖上的灰,忽然想起今早青禾稟報,說右相之女蘇挽月的丫鬟在鴻臚寺附近晃悠,懷裏抱著個繡著蟠龍紋的錦囊。他伸手替她摘去發間的碎瓦,忽然發現她腕間銀鐲的暗扣鬆了:"昨晚又爬牆了?萬一摔著怎麽辦?"
    "北狄的狼崽子哪有這麽嬌氣!"阿史那雲甩了甩發辮,珊瑚珠串撞得狼首銀鈴叮當響,"倒是陛下,您看這殘卷上的狼龍圖,爪子交纏的地方跟雙玉佩的紋路一模一樣,難不成太祖爺爺早就算準了,咱們倆得湊一塊兒拆太後的台?"
    這話讓蕭承煜忍不住笑出聲,指尖劃過殘卷上模糊的狼首:"三皇兄在冷宮裏刻了二十年,怕是把這輩子的話都刻進牆裏了。你說,當年太後毒殺你母妃,是不是就怕狼龍結盟斷了她的權柄?"
    阿史那雲忽然攥緊狼首匕首,刀柄上的"無畏"二字在燭火下泛著冷光:"等明日早朝,咱們就把雙玉佩和殘卷往殿上一拍,再給李大人灌點解語散——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把二十年前往玉簫裏藏毒針的事兒抖出來!"
    次日卯初,太極殿外的青銅鍾剛響過三聲,阿史那雲就拽著追風的韁繩往殿裏闖,鬃毛上的雙玉佩撞得馬鐙叮當響。她特意換了身北狄禮服,靛青長袍上繡著銀線狼圖騰,腰間卻係著蕭承煜送的蟠龍紋腰帶,兩種紋樣在晨光裏纏成一團,倒像是誰也離不開誰。
    殿中檀香混著朝靴踩在青磚上的聲響,蕭承煜剛踏上丹墀,就看見太後身邊的琳琅捧著玉匣站在禦案旁,匣蓋開著條縫,裏頭的蟠龍金釵閃得人眼花。右相站在班首,袖口繡著的纏枝蓮紋比往日更刺眼,倒是他女兒蘇挽月,眼神躲躲閃閃,盯著阿史那雲腰間的狼首銀鈴直發怔。
    "陛下今日氣色不錯。"太後的聲音像裹著冰碴,目光落在蕭承煜腰間的銀鈴上,"隻是戴個狼首鈴鐺上殿,成何體統?"
    阿史那雲不等他開口,直接跨前半步:"回太後的話,這鈴鐺是陛下跟雲兒借的,說要聽聽草原的風聲。"她故意晃了晃手腕,銀鈴響聲蓋過殿角銅漏,"再說了,太祖皇帝當年跟我們北狄大可汗歃血為盟,龍袍上還繡著狼圖騰呢,怎麽到了您這兒,反倒成了忌諱?"
    殿中大臣們齊刷刷倒吸冷氣,蕭承煜趁機掏出殘卷和雙玉佩,往禦案上一攤:"母後,這是三皇兄在冷宮裏留下的,還有太祖爺的雙玉佩——二十年前的結盟,從來不是兒戲,是狼和龍一起在盟約上按了血手印的!"
    太後的臉"唰"地變白,盯著雙玉佩的眼神像見了鬼。右相突然出列,袖子裏掉出封密信:"陛下,北狄鐵騎已到陰山腳下,這是他們圖謀不軌的鐵證!"話音未落,阿史那雲突然掏出狼毒草粉,往殿中銅爐裏一撒,辛辣的氣味頓時漫開,嗆得李大人連連咳嗽,眼淚鼻涕全下來了。
    "你、你竟敢用妖術!"李大人指著她,卻被蕭承煜攔住。阿史那雲趁機往他茶盞裏倒了解語散,看著他眼神發直,忽然開口:"二十年前,是你在我母妃的玉簫裏藏了毒針,對不對?"
    李大人渾身發抖,竟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太後說...說狼龍結盟會動搖國本,讓我...讓我偽裝成大周使臣..."
    殿中頓時炸開了鍋,蘇挽月突然踉蹌著退了半步,繡繃從袖中滑落,露出裏頭繡到一半的狼首紋——跟阿史那雲的銀鈴一模一樣。蕭承煜望著太後鐵青的臉,忽然明白,原來最害怕真相的人,從來不是朝堂上的大臣,而是那個坐在垂簾後,用金絲籠困住蟠龍的人。
    "夠了!"太後猛地起身,珠翠叮當亂響,"皇帝羽翼已豐,哀家這就還政於你!"她轉身時,翟衣掃過禦案上的雙玉佩,卻被阿史那雲一把按住:"太後別急著走啊,當年我母妃的血,還有三皇兄的二十年冷宮,總得有個說法吧?"
    蕭承煜看著阿史那雲眼裏的光,忽然想起她在茶樓說的話:"狼從不單獨撕咬獵物,要咬就咬最關鍵的喉嚨。"此刻殿外傳來追風的嘶鳴,混著遠處隱約的馬蹄聲——是阿史那綾的北狄鐵騎到了。他忽然伸手,將狼首銀鈴和蟠龍玉佩並排在禦案上,兩種紋樣在晨光裏交疊,竟像天生就該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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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挽月攥著繡繃的手心裏全是汗,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她看著李大人在狼毒草粉裏涕淚橫流,聽著他抖出二十年前的毒針陰謀,繡繃上未完成的狼首紋在晃動的燭影裏,竟漸漸與阿史那雲腰間的銀鈴重合。三年前禦花園的場景突然湧上來——那時蕭承煜還會笑著替她撿步搖,而今他眼中隻有北狄公主發間的珊瑚珠,像簇燒穿金鑾殿的火。
    "右相之女,你手裏拿的什麽?"阿史那雲的聲音突然響起,驚得蘇挽月手一抖,繡繃"啪"地落在青磚上。狼首紋朝上,銀線在晨光裏泛著微光,竟與殿中蟠龍柱上的鱗紋隱隱呼應。
    蕭承煜彎腰撿起繡繃,看見角落繡著行極小的字:"蟠龍有逆鱗,狼心無貴賤"——是蘇挽月的筆跡。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她送的蟠龍紋香囊,如今還收在禦書房的暗格裏,香囊角上繡著的,正是這樣的小狼首。
    "原來蘇小姐早已知曉。"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卻讓蘇挽月紅了眼眶。她望著他腰間的狼首銀鈴,忽然想起父親昨夜的話:"若皇帝敗了,蘇家就是下一個三皇子舊部。"可此刻殿中狼毒草的辛辣味鑽進鼻腔,竟比太後的檀香更讓人清醒。
    "陛下,"她忽然跪下,鬢邊金釵歪得不成樣子,"當年三皇子被囚前,曾托人給我帶過片狼首錦緞,說"莫信金鑾殿的規矩,要信自己的眼睛"。"她摸出袖中密信,正是父親讓她泄露雙玉佩的手諭,"如今我才明白,真正的規矩,是狼與龍都該在藍天下奔跑,而不是被金絲籠困死。"
    阿史那雲盯著繡繃上的狼首,忽然想起冷宮裏的殘錦。她伸手拽起蘇挽月,珊瑚珠串撞在對方的纏枝蓮裙帶上:"早知道你繡的狼首這麽漂亮,我該讓你給追風繡個鞍墊的!"說著塞給她片狼毒草葉,"拿著,以後誰再逼你繡牡丹,就用這葉子紮他們的指尖。"
    蘇挽月看著掌心的草葉,忽然輕笑。殿外追風的嘶鳴聲傳來,混著北狄鐵騎的馬蹄聲,竟像首她從未聽過的戰歌。她忽然明白,自己繡了十八年的蟠龍,從來不是金鑾殿裏的死物,而是該與狼共舞的生靈——就像此刻蕭承煜眼中的光,終於不再被琉璃瓦遮住,而是映著草原的星子,亮得灼人。
    當太後的翟衣掃過她身側時,蘇挽月忽然伸手,將繡繃上的狼首對準了殿中蟠龍藻井。陽光穿過琉璃窗,在狼首銀線和蟠龍金箔上同時跳躍,竟融成片不分彼此的光——就像她終於敢說出口的那句話,混著狼毒草的清苦,在金鑾殿的穹頂下,輕輕蕩開:"原來狼與龍的故事,從來不是非此即彼的廝殺,而是彼此成就的共生。"
    這一日的金鑾殿,終究在狼首與蟠龍的清響中,掀開了新的一頁。而蕭承煜知道,從阿史那雲帶著珊瑚珠和狼首銀鈴闖進他的世界開始,所謂的華夷之辨,所謂的金絲牢籠,都不過是過眼雲煙。真正的羈絆,是狼與龍的爪子,一起撕碎謊言,一起迎接草原的風和金鑾殿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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