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雙影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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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的柳絮剛落,太極殿的青磚上就鋪滿了禦史台的彈劾奏章。蕭承煜捏著份墨跡未幹的折子,聽著殿下禦史中丞的慷慨陳詞:"陛下與北狄公主私定盟約,混淆華夷,實乃國之大恥!"他忽然輕笑,指尖劃過折子上的"狼子野心"四字——這些字墨香太新,分明是右相餘黨連夜趕寫的。
    "諸位愛卿說完了?"阿史那雲忽然從殿柱後轉出來,狼首銀鈴掃過蟠龍紋屏風,"要不咱們把盟碑搬來殿裏,讓諸位大人看看狼龍紋是怎麽刻的?"她晃了晃手中的狼首匕首,刀柄上的"無畏"二字在晨光裏泛著冷光,"或者,讓雲兒給各位講講,北狄的狼怎麽用爪子撕開謠言?"
    殿中倒吸冷氣的聲音裏,蕭承煜望著她鬢邊新綴的珊瑚珠——是今早他親手替她穿的,用的是從陰山帶回的狼首銀線。自盟會歸來,她便不再顧忌朝臣目光,狼首銀飾與蟠龍紋腰帶日日相伴,倒像是把陰山的風雪直接帶進了金鑾殿。
    "陛下,"右相餘黨王大人忽然出列,袖中露出片染血的盟旗殘片,"北狄左賢王已向王庭施壓,要廢除盟約!"他望著阿史那雲,眼中閃過得意,"聽說貴國狼首旗上的雙玉佩,昨夜被人割走了?"
    阿史那雲的指尖驟然收緊,狼首匕首"哢嗒"磕在龍案上。蕭承煜卻看見她腕間銀鐲在發抖——今早收到阿史那綾的信,說左賢王趁他們離開,襲擊了盟會帳篷,雙玉佩下落不明。他忽然起身,蟠龍紋衣擺掃過滿地奏章:"朕剛收到北狄急報,"他摸出羊皮卷,故意讓殿中大臣看見卷首的狼首印,"左賢王因謀逆已被囚禁,新的盟約書,此刻正在送往長安的路上。"
    殿中頓時嘩然。阿史那雲悄悄鬆了口氣,想起昨夜姐姐信裏的話:"狼窩裏的背叛者,自有狼的律法處置。"她忽然盯著王大人袖口的纏枝蓮紋,想起陰山篝火旁,左賢王劍柄上模糊的狼首紋——原來有些背叛,從來不分草原與朝堂。
    退朝後,蕭承煜剛踏進禦書房,就被阿史那雲拽到蟠龍柱後。她指尖劃過他掌心的薄繭,那裏還留著盟碑上狼龍紋的刻痕:"陛下方才在殿上撒謊時,狼首銀鈴響了三下哦。"她忽然輕笑,珊瑚珠串蹭過他喉結,"不過...撒謊的樣子,倒有點北狄狼王的架勢了。"
    蕭承煜忽然握住她的手,將她腕間銀鐲上的北狄文"狼心歸處"貼在自己心口:"左賢王襲擊盟會時,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他會對雙玉佩下手?"他望著她眼中的狡黠,忽然想起陰山那夜,她發間的金箔映著月光的模樣,"所以才讓阿史那琪姑姑提前藏好了太祖的舊玉佩?"
    阿史那雲忽然從袖中摸出枚狼首玉佩,正是母親當年的貼身之物:"陛下可別忘了,北狄的母狼藏起寶貝時,連公狼都找不到呢。"她忽然壓低聲音,狼首銀鈴貼著他耳邊輕響,"不過現在有更要緊的事——蘇挽月說,太後今早去了冷宮,還帶了狼首杯。"
    冷宮的銅鎖打開時,蕭承煜看見太後正對著狼首杯出神。她鬢邊的玉簪換成了狼首銀飾,翟衣上的纏枝蓮紋被暗線繡成了狼爪形狀。聽見腳步聲,她忽然轉身,將本《北狄語匯》塞進神龕:"皇帝可知,狼首杯的底座刻著"狼心鎖龍鱗"?"她指尖撫過杯沿,"哀家讓人拓了百份,發給三品以上大臣。"
    蕭承煜的聲音發顫,想起盟碑拓片上的北狄文"共生",原來早有人悄悄推動。太後忽然摸出片狼毒草葉,夾進《王會圖》摹本:"哀家在禦花園種了片狼毒草,"她望著阿史那雲,眼中閃過釋然,"這草能治傷,也能讓謊話現形——就像當年玉簫裏的毒針,終究會被陽光曬出來。"
    是夜,禦書房的狼毒草開得正盛。阿史那雲趴在案頭,用狼首匕首刻著新的盟旗紋樣,忽然聽見窗外傳來青禾的急報:"陛下,右相餘黨買通禁衛軍,要在明日早朝逼宮!"
    蕭承煜望著她瞬間繃緊的脊背,忽然想起陰山那夜,她趴在盟碑上描狼龍紋的模樣。他忽然抽出蟠龍佩劍,劍尖挑起案頭的狼首旗:"告訴禁衛軍,"他指尖劃過旗麵的狼龍紋,"若敢動北狄公主一根汗毛,朕就讓他們嚐嚐,蟠龍的逆鱗有多鋒利。"
    阿史那雲忽然抬頭,眼中映著燭火與劍光:"陛下可還記得,北狄的狼怎麽對付圍獵?"她晃了晃手中的狼首匕首,"頭狼會故意露出破綻,引獵物撲上來,然後群狼從兩翼包抄。"她忽然輕笑,珊瑚珠串在劍影裏明明滅滅,"不如明日早朝,咱們讓禦史台的"金絲雀"們,看看真正的狼龍共舞?"
    蕭承煜忽然伸手,替她別好鬢邊的珊瑚珠:"好。"他望著她腕間的銀鐲,忽然想起太祖與北狄大可汗的血盟,"就讓天下人看看,所謂華夷之辨,在狼與龍的爪子下,不過是層一捅就破的窗戶紙。"
    次日早朝,當禦史中丞再次彈劾時,阿史那雲忽然扯開衣襟,露出小臂上與蕭承煜同款的"鞭傷"——那是她昨夜用狼毒草汁染紅的,在晨光裏觸目驚心。"諸位大人不是想看北狄的狼血麽?"她指著傷口,"這道傷,是替陛下擋下禦史台暗箭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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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中大臣們驚惶後退,蕭承煜趁機展出太祖舊玉佩與新刻的盟旗設計圖:"二十年前,有人用毒針斷了盟約;二十年後,朕要用這枚玉佩,重新係緊狼與龍的羈絆。"他忽然望向太後,看見她輕輕點頭,狼首銀鈴與蟠龍玉佩的響聲,第一次在金鑾殿上同頻。
    而在千裏之外的北狄王庭,阿史那綾正用狼首匕首削著盟旗的穗子,刀刃劃過處,狼首與蟠龍的毛邊被修得整整齊齊。左賢王的佩劍橫在帳中立柱上,劍柄處的狼首紋已被她親手剜去,露出底下刻著的纏枝蓮——果然是大周的細作。
    "女君,長安送來加急信。"侍女捧著染血的珊瑚珠串進來,珠串中央係著片狼毒草葉,正是阿史那雲的信號。阿史那綾捏碎草葉,狼毒草的辛辣味混著奶香在帳中散開,她忽然輕笑,指尖劃過信末蕭承煜的字跡:"狼龍共舞之日,天下無寒枝。"
    帳外忽然傳來喧嘩,是左賢王的舊部在鬧事。阿史那綾將匕首插進盟旗中央,狼首與蟠龍的眼睛恰好被刀刃貫穿:"去告訴他們,"她摸著頸間的狼齒項鏈,那是母親留給她的王權象征,"即日起,北狄與大周的盟約刻在貝爾湖的冰麵上——誰若敢撕毀,就去湖裏陪我母妃的狼首杯一起凍著。"
    她掀開狼皮帳簾,望著南方騰起的烽煙。貝爾湖的冰麵正在融化,露出底下暗刻的狼龍紋——那是她帶著千名狼衛,在陰山盟會後連夜鑿刻的。左賢王的血滴在冰麵上,竟與狼龍紋的眼睛重合,像極了妹妹信裏說的,"用背叛者的血,給盟約祭旗"。
    "女君,大周使臣求見。"侍衛的通報打斷了她的思緒。阿史那綾看著對方捧著的蟠龍紋錦盒,忽然想起二十年前,母親也是這樣帶著雙玉佩踏上大周的土地。她親手打開錦盒,裏麵躺著枚嶄新的狼首玉佩,玉佩背麵刻著蕭承煜的小名"煜兒",正是妹妹的字跡。
    "回去告訴陛下,"她將玉佩係在盟旗上,狼首與蟠龍的影子映在冰麵上,"北狄的狼從不回頭看陷阱,隻會盯著前方的獵物。"她忽然望向貝爾湖深處,那裏沉睡著二十年前被太後毒殺的母妃的衣冠塚,"另外,替我帶句話給雲兒——下次再把珊瑚珠串弄丟,就罰她去給蟠龍衛當三個月馬夫。"
    寒鴉的叫聲掠過湖麵,驚起冰下的遊魚。阿史那綾摸著腰間的狼首劍,劍柄處新刻的"共生"二字還帶著木屑。她知道,當長安的狼毒草開出第一朵花時,北狄的鐵騎就該踏上中原的土地——不是為了征服,而是為了讓狼與龍的傳說,在每一寸土地上,都能自由地生長。
    太極殿的狼毒草在晨露中舒展葉片,阿史那雲望著蕭承煜與太後交談的背影,忽然明白,真正的結盟從來不是碑上的紋路,而是人心的選擇。她摸了摸小腹,那裏還留著陰山之夜的溫熱——或許,狼與龍的故事,很快就會有新的篇章,就像禦花園裏新栽的狼毒草,正在蟠龍紋的陰影裏,悄悄長出帶血的花。
    月城的青樓在子時亮著曖昧的紅燈,胡姬的琵琶聲混著酒香飄出雕花窗。二樓雅間的竹簾後,坐著個戴鬥笠的灰衣人,指尖反複摩挲著枚半舊的蟠龍玉佩——正是陰山盟會時被割走的雙玉佩之一。
    "客官,您這玉佩的紋樣..."老鴇笑著遞上葡萄酒,卻在看清玉佩時猛地收口。灰衣人抬眼,鬥笠陰影裏露出下巴的青茬:"去把你們這兒會唱《狼龍劫》的姑娘叫來。"他指尖劃過玉佩裂痕,那裏還沾著點北狄狼血,"要唱到第三段"毒針斷玉簫"的那個。"
    胡姬的歌聲響起時,灰衣人望著窗外懸掛的盟旗。新製的狼龍紋在月光下泛著銀輝,卻被他袖中玉佩的裂痕割成兩半。他忽然輕笑,從懷裏掏出半片染血的狼首錦緞——與冷宮裏的殘片不同,這上麵的蟠龍紋睜著血紅的眼,狼爪正抓向龍頸逆鱗。
    "左賢王的血,倒是把錦緞染得更豔了。"他對著空氣低語,指腹擦過錦緞角落的暗紋,那是右相府的纏枝蓮標記。樓下忽然傳來喧嘩,是巡邏的蟠龍衛在盤查可疑人物,他卻不慌不忙地將玉佩係在腰後,狼首與蟠龍的紋樣在衣擺下若隱若現。
    "客官可是從長安來?"胡姬的歌聲忽然變調,指尖在琵琶弦上彈出警示的雜音。灰衣人站起身,鬥笠邊緣閃過寒光:"告訴你們城主,"他將一錠刻著狼首紋的銀子拍在桌上,"月城的風沙,很快就要染上金鑾殿的血了。"
    月城之外,風沙卷起盟旗的穗子。灰衣人望著南方的燈火,忽然摸出袖中密信,火漆印正是已被囚禁的左賢王舊部標誌。信末寫著:"狼龍共舞之日,便是斷弦之時。"他忽然輕笑,掌心的蟠龍玉佩與腰間狼首錦緞相碰,發出細碎的響——那是二十年前,太後毀盟時聽過的,同樣的聲音。
    而在青樓的陰影裏,老鴇望著灰衣人遠去的背影,悄悄掀開衣襟,露出頸間的狼首刺青。她摸出藏在胭脂盒裏的半枚玉佩,狼首紋在月光下與灰衣人的蟠龍玉佩遙相呼應——原來有些故事,早在狼龍結盟的篝火燃起時,就已在邊境的暗角,埋下了帶刺的種子。
    月城的更夫敲過三更,灰衣人停在盟碑拓片前。碑上的狼龍紋被他用朱砂描過,龍爪下多了道深深的刀痕,像是隨時會撕裂狼首。他忽然低笑,聲音混著風沙:"蕭承煜,你以為掙開了金絲籠,就能讓狼與龍共舞?"他指尖劃過拓片上的"共生"二字,"等著吧,真正的寒冬,還在後頭呢。"
    風沙漸起,吹得盟旗獵獵作響。灰衣人轉身時,鬥笠掉落,露出左頰的狼首刺青——與阿史那雲母妃當年的標記,分毫不差。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後,青樓的胡姬正對著狼首玉佩落淚,那是母親臨終前塞進她繈褓的,另一半雙玉佩。
    邊境的月,終究還是沒能照亮所有秘密。當灰衣人的足跡消失在沙丘時,盟碑拓片上的狼龍紋忽然被風沙磨去一角,露出底下刻著的小字:"狼心不死,龍鱗難全"——那是二十年前,三皇子刻在冷宮石牆上的,被人遺忘的半句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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