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雪災前夜與琉璃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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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城的初雪比往年早了二十天。沙落站在王帳外,看著牧民們用大周工匠改良的琉璃磚加固暖爐,狼首形的煙囪正往灰藍的天空吐著白煙。阿依莎抱著剛出爐的椰棗餅走來,餅皮上印著波斯駱駝與月城雪鷹的交疊紋:“公主殿下,波斯商隊的駝鈴在三十裏外就聽不見了——莫不是卡尚王子的駱駝,被雪原的白毛風迷了眼?”
    沙落咬了口餅,藏紅花的甜混著雪絨草的清香在舌尖炸開——這是卡尚上個月隨商隊帶來的新配方。她摸著腰間嵌了波斯琉璃的狼首匕首,忽然看見雪原盡頭騰起雪霧,十二匹披著狼首鞍韉的戰馬踏碎冰原而來,馬背上的波斯商人舉著鎏金燈——正是三國盟約的信號。
    “公主!”為首的穆薩扯下被雪凍住的麵紗,懷裏抱著半塊燒焦的琉璃板,“我們在‘雪狼古道’遇襲!二十車琉璃燈和暖石粉被劫,商隊護衛的彎刀上……”他咽下唾沫,“刻著月城風雪部的狼首紋。”
    沙落的匕首“嗆啷”出鞘,刃口映著她驟然冷下來的眉眼:“風雪部?父親的親衛怎會襲擊波斯商隊?”她忽然注意到穆薩掌心的灼傷——那是琉璃燈爆炸時特有的星狀灼痕,與三個月前長安西市黑市的縱火案如出一轍。
    千裏之外的長安,蕭明允正在太液池試新製的破冰暖爐。老周捧著加急軍報闖入,玉板上的朱砂字比冰麵還冷:“北疆舊貴族聯名彈劾,稱月城接納波斯商隊是‘引狼入室’,李崇晦舊部竟翻出二十年前的‘雪狼女主屠城案’……”
    “又是風雪部的狼首紋。”蕭明允望著爐中跳動的火焰,忽然想起沙落信中提到的細節——遇襲商隊的暖石粉,正是用月城皇室秘傳的“雪融淬”法燒製。他指尖劃過輿圖上的“雪狼古道”,那裏正是當年母親隨雪狼女主征戰的舊地。
    三日後,沙落的快馬隊衝進風雪部營帳。帳內彌漫著濃重的艾草味,十二名老貴族圍著火塘,腰間佩刀的狼首紋泛著新鑄的冷光。“公主殿下是來興師問罪的?”為首的老哈赤拍案而起,袖口滑落的寒鐵護腕上,竟刻著波斯駱駝的暗紋。
    沙落的匕首突然抵住對方咽喉,卻在護腕的縫隙裏看見半片琉璃——與卡尚送給她的“情書琉璃”同款。“說!誰給你們的波斯琉璃?”她扯下老哈赤的護腕,內側用朱砂寫著“借狼首,複北疆”,正是李崇晦的筆跡。
    雪越下越急時,卡尚的駱駝隊終於抵達月城。他掀開被雪壓彎的駝鈴,露出底下藏著的大周暖爐零件:“公主殿下,我可是繞了三趟鳴沙山,才從黑市商人手裏截下這些——”他忽然怔住,看著沙落手中的波斯琉璃碎片,“這是我波斯王室的秘紋,怎麽會在月城舊貴族手裏?”
    三人在王帳內拚湊碎片,琉璃上的星象圖漸漸完整——那是二十年前北疆之戰的夜,雪狼女主戰死的那晚,星盤顯示“狼首墜,雪鷹隱”。卡尚忽然冷笑:“好個借刀殺人!李崇晦舊部偽造風雪部紋,既挑動月城內亂,又讓波斯商隊失信於天下。”
    “不止如此。”沙落展開從老哈赤處搜出的密信,信紙邊緣的蟠龍紋讓她瞳孔驟縮,“他們下一步,是在三國互市大會上,用‘雪狼屠城’的血書,逼明允廢除盟約。”信末的朱砂印泥尚未幹透,分明是剛從長安送來的急件。
    子夜時分,月城王帳的狼首火盆燒得正旺。沙落盯著輿圖上的三點連線——長安的蟠龍、月城的狼首、波斯的駱駝,忽然想起蕭明允說的“雪鷹的翅膀能連接三國”。她抓起狼首匕首,刀柄的琉璃在火光中流轉:“卡尚,你帶波斯星盤去長安,我去風雪部舊地找證據——二十年前的戰場,不該隻有血,還有母親埋下的東西。”
    卡尚忽然拽住她的皮甲,藍寶石墜子與她的狼首鈴鐺相撞:“你以為我千裏迢迢趕來,隻是送暖爐零件?”他晃了晃袖中月城寒鐵鍛造的星盤支架,“波斯王子的駝隊,從來都是跟著雪狼的腳印走。”
    雪災降臨的前夜,兩人在風雪部舊地挖出半具波斯商隊的遺骸。遺骸懷中的琉璃瓶裏,裝著二十年前的血土,瓶身刻著清晰的雪鷹紋——正是蕭明允母親的專屬印記。“原來當年雪狼女主並未屠城,”沙落摸著瓶身的凹痕,“她是在保護波斯商隊,才被李崇晦的玄鐵劍所傷。”
    與此同時,長安太極殿的暗室裏,蕭明允對著母親的狼首箭簇閉目沉思。老周呈上李挽月冒死送來的密信,信裏夾著半片琉璃,上麵用波斯文寫著“雪狼古道的血,養著長安的琉璃花”。他忽然睜眼,箭簇尾部的琉璃花暗紋,竟與月城舊貴族護腕上的碎片嚴絲合縫。
    “備馬。”蕭明允披上月城白羊毛披風,“去風雪部舊地——二十年前的真相,該讓三國的百姓都看見。”他望著案頭剛收到的月城信鴿,沙落的字跡力透紙背:“明允,雪災要來了,但暖爐的火,比風雪更旺。”
    雪災最烈的那日,三國的商隊、馬隊、駝隊在風雪部舊地會師。沙落舉著母親的狼首箭簇,卡尚捧著波斯星盤投射出當年的星象,蕭明允則展開太府寺珍藏的《北疆戰報》殘頁——鐵證麵前,李崇晦舊部的陰謀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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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中,三人看著牧民們用波斯琉璃燈、月城暖石、大周錦緞,在舊戰場搭起避風的帳篷。卡尚忽然從駝峰間取出個金箔包裹,裏麵是他連夜趕製的狼首琉璃燈:“送給月城的雪狼——燈油是波斯玫瑰與大周桂花合煉的,燒起來有暖爐旁的味道。”
    沙落接過燈,忽然發現燈座刻著三行小字:北狄文“共飲”、波斯文“同輝”、漢文“長明”。她抬頭望向漫天風雪,卻見蕭明允正將暖爐分發給受災的牧民,龍袍上落滿雪,卻笑得比任何時候都溫暖。
    雪,還在落。但這一場雪,終將化在三國工匠合製的暖爐裏,化在波斯商人教月城孩子的星謠裏,化在長安百姓等待琉璃花開的期盼裏。當沙落的狼首匕首、卡尚的鎏金燈、蕭明允的雪鷹玉佩再次相觸,發出的不再是兵刃相接的清響,而是像暖爐炭火般,溫柔地煨著所有關於未來的,永不結冰的夢。
    長安相府的角門在風雪中吱呀開啟,李崇晦裹著褪了色的大周錦袍,袖中揣著半本《北疆戰誌》。他避開巡邏的羽林衛,踩著積雪走向城郊的鐵匠鋪——那裏藏著他暗中收集了二十年的,關於雪狼女主的全部舊檔。
    “大人,這麽大的雪……”老管家試圖阻攔,卻看見他鬢角的白發比初雪更刺眼。
    “二十年前的雪,比這更烈。”李崇晦摸著懷中的琉璃片——那是女兒李挽月偷偷塞進他書房的,上麵用三國文字寫著“琉璃易碎,人心難碎”。鐵匠鋪的火光映出他腕間的寒鐵鐲子,正是沙落公主離開前送他的月城特產,“去把玄鐵劍的劍鞘拆了,我要在上麵刻琉璃花。”
    鐵錘與砧板的碰撞聲在雪夜格外清晰。李崇晦盯著案上攤開的戰報,上麵用朱筆圈出當年雪狼女主保護波斯商隊的記載,墨跡旁還有蕭明允的批注:“狼首紋不是戰旗,是守護的印記。”他忽然想起太廟前沙落的狼首匕首,想起女兒腕間的寒鐵鐲子,想起自己鎖在祠堂的玄鐵劍——原來真正的鎮狄,從來不是兵器,而是讓百姓能在風雪中守住暖爐的盟約。
    五更天時,他捧著新刻好的琉璃花劍鞘站在相府門前。劍鞘上的狼首與蟠龍紋纏繞成環,中間嵌著從波斯商隊得來的琉璃片。雪落在琉璃上,竟融成了三色水滴——那是月城雪水、波斯聖水與大周露水的顏色。
    “父親?”李挽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鬢角的狼首銀飾上落著片波斯金箔,“穆薩先生說,波斯商隊在風雪部舊地發現了您當年埋下的《北疆風物補遺》……”
    李崇晦轉身,將劍鞘遞給女兒:“去交給陛下吧。”他望著遠處宮牆上火亮的琉璃燈,想起蕭明允在太廟說的“寒鐵鑄橋”,忽然輕笑,“當年我總怕狼與駱駝會踏碎蟠龍的威嚴,如今才懂,雪鷹的翅膀下,容得下所有願意共飲一爐暖火的生靈。”
    雪,漸漸停了。李崇晦看著女兒抱著劍鞘跑向宮門,錦靴在雪地上踏出的腳印,竟與沙落的狼蹄紋、卡尚的駱駝印、蕭明允的雪鷹爪痕,在黎明前的微光中,隱隱連成了一體。他忽然明白,自己守了半生的“鎮狄”,早已在三個年輕人的笑鬧與爭鬥中,化作了琉璃燈上那朵永不凋零的花。
    鐵匠鋪的爐火還在燃燒,映著李崇晦案頭新寫的折子:“請陛下準臣前往北疆,教舊貴族用寒鐵鑄犁,以琉璃為記——願此後三國土地上,刀劍皆成耕具,風雪盡化春潮。”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照在相府門楣的蟠龍紋上時,李崇晦看見琉璃片上的三色水滴,正將蟠龍的影子,染成了狼首、駱駝與雪鷹交疊的模樣。他忽然抬手,用袖口擦去劍鞘上的雪——這一次,他終於願意相信,這世間最堅固的盟約,從來不是刻在石碑上,而是融在每個願意放下成見的人,彼此溫暖的掌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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