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老板,要根棒棒糖,不加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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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日頭斜斜壓在樹梢,蟬鳴聲鼓噪著,漲滿了整個庭院。
熱浪漫過窗欞,卻在院角被一陣風輕輕揉搓,散了些許燥意。
院中老槐樹的葉子被風撩撥著,簌簌翻轉,投下的碎影便在任聲晚的臉上悠悠晃動,如同溫柔的水波。
任聲晚陷在樹下躺椅裏,胳膊搭在扶手上,手鬆鬆蜷著。
額角沁出的細汗,將幾縷銀發濡濕,黏在光潔的皮膚上。
莫爻坐在旁邊小馬紮上,手裏的蒲扇一下下搖著,為他驅趕熱浪。
風帶起槐花落,一片沾在任聲晚的衣領上,另一片隨著扇風悠悠飄到他睫毛前。
那眼睫極其輕微地顫了顫,像被驚擾的蝶翼,人卻並未醒來。
近來,他的睡眠越發沒了章法,不分晝夜,時常便陷入這樣短暫的瞌睡裏。
這不,兩人本來聊著天,聊著聊著......他就又睡著了。
若非是從那花中晶露窺得的信息,莫爻幾乎又要疑心是他分魂了,現在冒出來的,常常是鹿鳴小懶蛋。
但是,現在莫爻知道——夜裏,這人幾乎是醒著的。
醒著,獨自熬過那漫長的痛楚。
任玄燁最得意的是他的“無痛技術”,以前最執著於對莫爻無痛開瓢。
他能令失去心髒的陳家亮,毫無痛感地起身,含笑與莫爻道別。
他可以讓所有人無知無覺的死去。
甚至,在與莫爻雲雨之時,他也將“無痛”的溫柔,盡數捧給了莫爻。
那一點點疼,他都舍不得讓莫爻承受。
可他自己呢?
又有誰,能替他拂去那蝕骨的疼?
莫爻記得清楚,這人當初第一次捅了自己一刀時,說的便是——“我怕疼。”
後來,在莫爻20歲生日那天,他心甘情願的把自己交給了莫爻。
事後莫爻問過他,“那次沒爽到?”
他的回答也是——“第一次疼都疼死了。”
這一次次的,怎麽聽都像是借口。
但是莫爻覺得......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撚起落在任聲晚衣領上的那片槐花瓣,蒲扇微微一送,花瓣便無聲地飄向遠處。
“你啊……”莫爻的聲音輕得像歎息。
他指尖帶著無盡的憐惜,輕輕拂過任聲晚舒展的眉峰,“是真的……很怕疼吧?”
所以才那麽喜歡用罪夢!
“可怎麽連給自己屏蔽痛覺都不會呢?”指尖的觸感溫熱而真實,“看來還是技術不嫻熟,還要多多鑽研啊,任小花同學。”
樹影悠悠晃動著,蟬還在唱。
扇底的風,溫柔得像不會醒的夢。
一片槐樹葉打著旋兒飄墜,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任聲晚蜷起的手背上。
他指尖動了動,喉間溢出半聲模糊的氣音。
眼睫上還掛著點光,是葉隙漏下的日頭碎成的星子。
莫爻的目光描摹著他的輪廓,心頭忽然掠過一絲好奇——
當年,這株冥幻蓍化為人形時,究竟是照著誰的模樣,為自己捏塑出這樣一張臉的?
怎麽能這麽好看?怎麽看也看不夠!
這念頭一起,便如藤蔓纏繞。
看著看著,莫爻的手掌便撐在扶手上,身體微微前傾,一個輕柔的吻,羽毛般落在了任聲晚唇上。
任聲晚的睫毛再次顫動起來,這一次,那沉靜的眼簾緩緩掀開了。
眸中還帶著初醒的朦朧水汽,映著細碎的光影。
莫爻搖扇的動作並未停下,笑意卻如漣漪般漾滿了眼角眉梢,輕聲調侃,“原來,睡美人果然是要吻醒的麽?”
“嗯呐~”任聲晚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
隨即,他伸出手臂,懶洋洋卻又精準地勾住了莫爻的脖頸,將對方的唇不容拒絕地帶回自己唇邊。
莫爻執扇的手懸在風裏。
樹影在兩人相貼的身影上緩緩遊移,像誰悄悄拉了層會動的簾。
任聲晚的齒關在他溫軟的下唇上輕輕碾磨,留下一個淺淡的印記。
旋即又被自己探出的舌尖溫柔地、慢條斯理地撫平。
“阿爻,”他低語,氣息拂過唇瓣,“你的嘴唇好軟。”
莫爻失笑,唇角的弧度加深,又帶著幾分無可奈何,“誰他媽嘴唇是硬的啊?”
“哦......那來點硬的吧!”
話音未落,他的手已迅捷地探向自己的褲兜。
“啊?”莫爻一驚,下意識地微張了嘴。
隨即,又像被什麽提醒了似的,立刻做賊般飛快地四下張望。
仿佛是被上次溫泉瀑布邊,那些不請自來的觀眾上了一課。
然而,任聲晚卻在莫爻緊張兮兮的注視下,慢悠悠地從褲兜裏掏出了一根裹著彩色糖紙的棒棒糖。
他三兩下拆開包裝,徑直將那圓圓的糖球塞進了莫爻微微張開的嘴裏。
甜意瞬間在舌尖化開。
莫爻含著那根突兀出現的棒棒糖,一邊的腮幫子被頂得微微鼓起,他含糊不清地抗議:“任聲晚,你幾歲了?”
任聲晚仍懶洋洋地陷在躺椅裏,眼波流轉,漫不經心地回答:“和你一樣啊。”
“那怎麽……”莫爻吮了下糖,目光在他含笑的臉上逡巡,“一股子老狐狸的味兒?”
話畢,他又感覺自己形容的不準確,於是改口,“幼稚!!”
小幽的cpu高速運轉了起來,“老狐狸、幼稚?人類又搞出什麽新的語法了嗎?”
它當即開始對自己的語言係統進行優化,“學不完!根本學不完!”
莫爻坐在躺椅旁的小馬紮上,身形比躺椅裏的任聲晚低了一截。
任聲晚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揉了揉莫爻烏黑的發頂。
那動作帶著點漫不經心的寵溺,像是在逗弄一隻溫順的小黑貓。
“挑的番茄味的,喜歡麽?”
莫爻含著棒棒糖,聞言朝他努了努嘴,又勾了勾手指,“你自己來嚐嚐?”
任聲晚果然從躺椅上傾身靠近,溫熱的舌尖輕輕舔過莫爻的唇角。
一股過分的甜膩瞬間在舌尖化開。
任聲晚微微蹙起眉,語氣裏帶著一絲被欺騙的不滿,“怎麽這麽甜?”
莫爻舌尖靈巧地在口腔裏一繞,將那顆糖球從左邊腮幫子頂到了右邊。
隻見他鼓起的左臉頰癟了下去,右臉頰又飛快地鼓了起來,像隻藏食的鬆鼠。
“不想甜還不簡單,”他含著糖,聲音含混卻字字清晰,“你下次買的時候就跟老板說——老板,要根棒棒糖,不加糖。”
任聲晚:......
說到這兒,任聲晚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阿爻,哪兒能找點樂子?”
莫爻微微一怔,心底莫名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酸澀,但很快又被口腔裏彌漫的甜膩衝淡了。
他歪了歪頭,唇角彎起一個刻意的、帶著點討好意味的弧度,貓兒似的眼睛亮晶晶的。
“任老板想找什麽樣的樂子?”
“隨便,”任聲晚靠在躺椅上,閉了閉眼,“好笑就行。”
“那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好啊。”
“咳咳......”莫爻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聽好了啊......
一個和尚在山上苦練了十年鐵頭功,終於神功大成,意氣風發地下山。然後......”
他故意頓了頓,“就被磁鐵吸走了。”
莫爻說完便看著任聲晚,可任聲晚神情紋絲未動,連眼皮都沒多抬一下。
莫爻將棒棒糖從口中取出,不滿道:“你怎麽不笑?”
任聲晚終於掀開眼皮瞥了他一眼,語氣毫無波瀾,“換一個吧。”
莫爻撇撇嘴,眼珠一轉,又有了主意。
“小明倒果汁的時候被暗殺了,你知道為什麽嗎?”
“嗯?”任聲晚好像有點興趣了,“為什麽?”
“因為…...”
莫爻看著任聲晚認真發問的模樣,靈動的貓貓眼中盡是狡黠,“他汁倒得太多啦!”
任聲晚:......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秒。
任聲晚望著眼前這張寫滿“快誇我”的得意小臉,生平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深刻的懷疑——
以前自己到底為什麽聽到他這些爛笑話的時候,無聊指數會減啊?
想不明白,他無奈的笑了笑。
誰知,莫爻眼睛一亮,向他伸出手,“你笑了,給錢!”
任聲晚:......
小幽扶額,“我真服了!”
任聲晚掏出一千元幣給他。
錢到手,莫爻心情大好,含著糖球,腮幫子又鼓了起來,意猶未盡地繼續。
“你知道恐怖分子樓下住的是誰嗎?”
還沒等任聲晚反應,小幽毫無起伏的電子音搶答:“恐怖分母。”
“嘖......”莫爻沒好氣的瞪了它一眼,“你好煩啊!”
這時,院牆邊上突然傳來一聲帶著戲謔的輕笑:“喲~~,玩兒著呢?”
莫爻循聲回頭,隻見牆頭上探出一顆粉金色的腦袋,一雙藍金異色瞳正饒有興致地往下張望。
“沈阿沛,”莫爻挑眉,“你是沒找到門嗎?”
沈沛依舊穩穩當當地趴在牆頭,絲毫沒有要下來的意思,
“嗐~,我這不是怕突然推門進來,撞見什麽不該看的‘付費內容’嘛。”
莫爻覺得他好像也講了個笑話,“所以,你翻牆就看不到了?”
沈沛那雙漂亮的異瞳滴溜溜一轉,瞬間轉移話題,“別在意細節!
那什麽,把你們的車借我用用唄?我要去趟局裏。
哦對了,順便把司機也借我。”
“去局裏?”莫爻狐疑地看著他,“有任務?”
“對啊。”
“哦?”莫爻一怔,他們很少單人出任務的,於是有些好奇,“什麽任務?”
牆頭上的粉毛腦袋揚了揚,語氣歡快得像要去春遊。
“賺跑腿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