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世界破破爛爛,縫縫補補又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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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沛離開後,辦公室內陷入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單清風和陳亭之沉重的呼吸聲,在這裏顯得有些突兀。
單清風眉頭緊鎖,指節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似乎在消化剛才發生的一切。
陳亭之則閉目靠在椅背上,臉上是深不見底的疲憊與凝重,仿佛承載著整個時代的重量。
良久,陳亭之才緩緩睜開眼。
他站起身,對單清風道:“清風,陪老夫出去走走吧。”
單清風立刻起身應道:“好。”
陳亭之沒有走遠,而是去了異控局總局後山。
這裏遠離了總局大樓的喧囂,空氣裏彌漫著草木特有的清新氣息,帶著雨後泥土的微腥。
總局上下皆知,當年奠基立業的九位開局先鋒,死後並未樹碑立傳。
他們的骨灰,就撒在了後山最高處那棵古老的香樟樹下。
單清風公務纏身,鮮少踏足此地。
此刻,他跟在陳亭之身後,一步步走上略顯濕滑的山徑。
眼前豁然開朗,那棵高大香樟樹赫然矗立。
樹冠如巨傘般撐開,亭亭如蓋,濃密的枝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篩下細碎斑駁的光影。
樹根盤虯臥龍,深深紮入泥土,樹皮溝壑縱橫,無聲地記錄著時光。
空氣中,香樟樹獨有的、略帶辛辣的清香幽幽浮動,撫平了起伏不定的心緒。
陳亭之取出一壺酒,澆在了土地上,對單清風問:“你有什麽想法?”
泥土貪婪地吸吮著酒水,留下深色的印記。
單清風不假思索,“關閉空間裂隙,切斷他們的通道。”
仿佛這個答案,他已經思考了一路。
“哦?” 陳亭之微微側頭,挑眉看向單清風,“仔細說說。”
單清風深吸了一口帶著樟木清香的空氣,整理思路,說道:“那些金屬幽靈藏於幽微之處,防不勝防。
不論是科技手段、還是數量,我們都沒有與他們對抗的條件。
即便是有,恐怕又是一場血戰。
而且,擊退一次,難保不會再有。”
他頓了頓,抬頭望向樹冠,接著說道:“唯有徹底關閉那道空間裂隙,阻斷他們進入我們這個世界的路徑,才是釜底抽薪,讓一切回歸正軌的根本之法。”
說完,單清風嘴角牽起一抹苦澀的自嘲笑容,搖了搖頭。
“可是,說來慚愧,這隻是理想化的設想。如何關閉那裂隙……我至今毫無頭緒。”
陳亭之將手中空了的酒壺放在一旁,又摸出一個小巧的扁瓶,擰開蓋子,自己仰頭灌了一口。
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令他聲音一瞬間沙啞了幾分,“在神木嶺時,喬森問了老夫一個問題。”
“哦?什麽問題?”
“他說,半神之境,最不可能出現在第一批覺醒者中,問老夫如何能觸達此境界。”
單清風神色一凜,坦誠道:“說實話,我也一直心存疑惑。在您回來之前,我一直以為大夏存在半神的說法,隻是民間子虛烏有的傳聞。”
陳亭之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扁瓶中剩餘的酒液,再次緩緩、均勻地灑在香樟樹下的土地上。
酒滴滲入泥土,無聲無息。
他的聲音低沉而沉重,仿佛每一個字都承載著千鈞之重,“因為他們。”
單清風猛地一怔,倏然轉頭看向陳亭之。
“他們死前將力量給了我。”
陳亭之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樹木,看到了那些消逝的身影。
【亭之,你要帶著我們力量,守好大夏。】
【順便代我們看看那半神之境,究竟是何種風采。】
【亭之,我死後,你可不準給我立碑啊,老子才不想埋進土裏。你就給我灑在這樹下做肥料。我可告訴你,我以後就長在這樹上了,天天監督你,省的你小子整天貪玩。】
“可我好像要讓你們失望了。”陳亭之沉重的歎息消散在樟木的清香裏,“這個世界破破爛爛的......”
單清風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站在一旁。
突然,陳亭之猛地深吸一口氣,他的背脊挺直了幾分,沉聲說道:“三年,老夫為你們爭取三年。”
“什麽?” 單清風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追問。
陳亭之轉過身,背對著單清風,負手而立,“老夫並非真正的半神境,無法發揮出半神鏡的真正力量。三年,已是極限。”
這一瞬間,單清風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
這不是大夏的危機,而是整個藍星的危機,理應發動全球人類共同抵抗。
但是,一切都源於任聲晚告知的預言,以及沈沛對未來命途的窺探。
敵人如同幽靈般潛伏,不露痕跡。
無實證的情況下,在如此緊迫的時間內,想要說服其他諸國相信這近乎天方夜譚的威脅,無異於癡人說夢。
如今,從聖輝的動向來看,對方早已磨刀霍霍,根本不會給他們留下任何喘息和準備的機會。
一旦各國要員皆被他們滲透,屆時,便是說什麽也無用了。
如果能爭取到寶貴的三年時間……
不論是深入研究納米蟲群,還是整合全球力量,建立統一戰線。
甚至是尋找徹底關閉空間裂隙的方法……
這三年的時間,是給人類緩衝的時間,更是扭轉乾坤的關鍵。
而由於事情迫在眉睫,大夏若不想放任事件繼續惡化下去,這個時間便隻能由大夏來爭取。
然而,希望隨即被更深的擔憂所覆蓋。
單清風臉色驟變,急切地開口,“可是,陳老……”
他沒有見過半神真正的力量,哪怕是“偽”的。
但想來,這絕對不是一場輕鬆的“戰鬥”。
他話音未落,陳亭之便抬手阻止,“無需多言,除了給人類爭取一點時間以外,老夫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還想為燁燁爭取點時間。
能讓天劫讓道的‘變數’,陳亭之不相信他會永遠沉眠。
陳亭之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單清風,語氣變得異常嚴肅。
“但是,此前戰時,老夫將力量分渡給了那幾個小子,如今所剩的力量,恐是不足......”
“您需要我做什麽?”
“需要兩個六境助老夫一臂之力。”
離開後山後,陳亭之去看了任聲晚。
他越發覺得休眠倉內那張安睡的臉,像極了任平生。
“燁燁,我們等不到你父親回來了,希望他以後不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