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誰家小情侶見麵就打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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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今天是新曆215年10月21日,是您沉睡的第920天......”
院落寂靜,任聲晚依舊坐在那棵老槐樹下。
風卷著細碎的枯黃掠過衣襟時,他才真正覺出 “醒著” 的實感。
小幽在匯報著他沉睡期間的點點滴滴。
可於任聲晚而言,不過是眼睫一闔一睜的間隙,九百二十個晨昏已在指縫間折損。
像被狂風卷走的紙頁,連邊角都抓不住。
而缺失的這些歲月,即便有小幽細述經年事,卻不及親身半縷長。
更何況關於莫爻離開的這兩年,連小幽這裏也是一片空白。
這段時間,像被誰刻意從時光裏剜去,空得讓人心頭發沉。
他仍清晰地記得自己‘睡著’前,莫爻說的話——
“你乖乖睡,睡醒了,雪就停了。”
“安心睡吧,睡醒就能看到我。”
如今這槐樹葉片邊緣開始微微泛著黃,"雪"確實是停了。
唯獨那句 “睡醒就能看到我” 成了斷章。
他睜眼時,沒有看到莫爻。
隻看到被血色浸漫的城池,骷髏在街角遊蕩,人群尖叫著四散奔逃,像被驚飛的雀鳥。
而那本該在自己身邊笑臉相迎的人,正獨自站在街上接受萬民聲討。
任聲晚看到莫爻今天穿了一件紅色衣服。
他想著,今日這身紅,該是他歡喜的模樣。
至少起初是這樣。
可待視線再近些,莫爻臉上那兩行從眼尾滑落的血淚,像燒紅的針,狠狠紮進他眼底,疼得他指尖都蜷了起來。
這一刻再看那紅衣,竟分不清是本就這般濃烈,還是被血浸成了這樣。
新紀年的植物枯榮並不跟著季節走,想開了就開花,想不開了就落葉。
別看這老槐樹葉黃了,可今兒這天暖和著呢。
金箔似的光透過枝葉縫隙,碎在任聲晚的臉上,晃得人眼暈。
樹葉隨風搖曳,光影伴著冥幻蓍的暗香浮動。
可那暖意卻像隔了一層冰,怎麽都滲不進這方小院的角落,連空氣都透著冷。
門是開著的,莫爻就站在門口,看著院中那個懶洋洋窩在躺椅裏的身影。
任聲晚指尖搭著椅邊,連慵懶的姿態都和兩年半前一模一樣。
風把槐葉吹得輕晃,時光仿佛在這一刻折了個角,又回到了從前,好像一切都沒有變。
又好像是從920天前被切了一刀,今天再被切一刀。
中間這一段,像是平行時空交錯的虛幻的噩夢。
莫爻收斂氣息靜靜地站在門口,有些不敢上前。
是怕院中那股散不去的冷意凍傷自己?
還是怕驚擾了這難得的平靜 —— 像怕碰碎了停在花葉上的蝴蝶,稍一動作,便會讓它振翅飛走,再也尋不回?
任聲晚突然從躺椅上坐了起來,朝著院牆邊走去。
他記得莫爻曾經在這裏埋下了兩顆果核。
是在那個下雪天,莫爻把他拐到田間地頭時,上別人家摘的那個果子。
兩人在雪地裏分著吃,最後莫爻把果核埋在這裏,說 “等發芽了,就結滿樹的果子給晚晚吃”。
可兩年過去,土麵依舊平整,連一絲嫩芽的痕跡都沒有。
任聲晚蹲下身,掌心輕輕覆蓋在土地上,用精神力感知裏麵的生命氣息。
沒有生命氣息,果核早已腐爛。
他收回手,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低語,帶著委屈的鼻音,像被雨水打濕的貓。
“沒有你,我根本種不活任何東西。”
任聲晚身影微微一頓,轉過身時,看到了莫爻站在他兩米開外的地方。
鮮紅的衣角還沾著些塵土,墨黑發絲被風撩得輕晃。
目光相接的瞬間,院中的風都停了一秒。
沒有人先開口,隻有兩道身影在光影裏靜默對望。
微風輕拂而過,二人的發絲朝著同一個方向輕舞飛揚。
一個墨黑沉如夜,一個銀灰淺似霜,像兩道纏繞的線。
風帶來幾片脫落的槐樹葉掠過二人眼前,任聲晚這才終於收回神,不鹹不淡的說了句,“嗯,百草枯麽。”
像是在回應對方剛才的低語。
莫爻卻笑了——這冷漠的樣子,真令人安心。
“晚晚,睡的好嗎?”莫爻輕笑著問,指尖無意識地攥了攥衣擺。
他微微彎起的眼眸裏,蒙著一層薄薄的水光。
“不好!”任聲晚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臉上仍是一副淡漠的神情,可垂在身側的手,指節卻悄悄泛了白,“做了個噩夢。”
莫爻的眉尖瞬間蹙起,聲音緊了些,“夢見什麽了?”
“夢見你雙目流著血......”他說到這就頓住了。
喉結劇烈滾動了兩下,像有什麽滾燙的東西堵在喉嚨裏,後麵的話怎麽也發不出聲。
莫爻慌忙垂下眼睫,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淺影,被陽光拉得很長。
他不敢再與任聲晚對視,亦如任聲晚沉睡前不敢看他的眼睛一樣。
回憶裏那個血色彌漫的片段,讓任聲晚的聲音驟然冷了幾分,“你說我醒來就會看到你,就給我看這個?”
怎料,莫爻卻猛地抬頭。
水光瀲灩的貓兒眼帶著幾分委屈,又有幾分倔強的質問,“那你呢?”
任聲晚一怔,“我什麽?”
“我當時是什麽狀態,我自己清楚。”
莫爻的聲音拔高了些,帶著不易察辨的顫抖,“你別告訴我,你壓製住那個狀態的我,僅僅隻用了一招。任聲晚,我不覺得我有那麽弱。”
任聲晚指尖下意識蜷縮。
他知道他這貓啊......時常看著不著調,但心思卻細得很,根本不好騙。
可他沒料到,哪怕當時莫爻意識已經模糊,竟還能察覺出異常。
此刻,他體內剩餘的三片本體花瓣,其中一片正有一道輕微的裂痕。
超 s 級的異能,殺意成神的道路,莫爻的每一步都走得與旁人不同。
他的半神之境,自然也不是尋常半神可比。
更何況那是在他殺意完全釋放、近乎失控的狀態下。
任聲晚從沒想過隻做單純的安撫,畢竟一時的撫慰不過是治標不治本。
他絕不會讓那顆不定時炸彈,永遠懸在莫爻身上。
他不僅要安撫,還要鎮壓。
「靈魂安撫」撫慰一個個躁動的靈魂,平息了一場名為殺戮的狂歡。
而後,他的虛影在半空散開,化作萬千淡紫色的花瓣悠悠飄墜,伴著低低的歌謠。
那歌謠的最後一句,輕得像歎息,除了任聲晚自己,再無人聽見。
“以我之本源,為你鎮壓萬千英靈。”
任聲晚麵無表情的臉上,那一絲微不可察的僵硬,被莫爻精準捕捉。
他方才的試探,在這一刻被任聲晚親自 “證實”。
小蝴蝶看著精明,實則根本玩不過詭計多端的貓。
莫爻本來是心虛的想著怎麽哄,現在卻氣不打一處來。
半神的狂暴能量驟然從莫爻周身滌蕩開來。
紅衣獵獵作響,連地上的槐葉都被卷得騰空,“任聲晚,打一架吧!”
“打就打!”
另一股同樣是半神等級的溫和如甘泉的能量,在任聲晚周身輕盈流轉,與那股狂暴之氣分庭抗禮。
兩股力量,以那棵老槐樹為分割線對抗著。
被莫爻的殺意卷過的那一半,葉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枯黃,簌簌地往下落。
不過片刻,便隻剩光禿禿的枝丫。
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黃葉,像落了場秋霜。
而被任聲晚的靈力滋潤的那半邊,葉片泛黃的邊角瞬間褪去,變得翠色欲滴,枝頭還冒出了星星點點的潔白花苞。
花苞以極快的速度舒展,轉眼便繁花滿枝,花枝垂落,像綴滿了雪。
風一吹,潔白的槐花瓣簌簌飄落,這院中又下了一場槐花雪。
小九和蕭尋被這股空前的能量吸引過來。
畢竟,雙神之戰,真要打起來了,這座城都得廢。
一人一詭獸悄悄繞到院牆下,小心翼翼地探出頭。
卻隻看見院中那棵詭異的槐樹,一半枯槁如冬,一半繁花似雪。
而這院中,哪兒有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