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亂世粉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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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閥時代的落幕,粉色佳人的砒霜。”
——題記
小汽車在臨海城中央大街行駛,一路按著喇叭,艱難朝著關宅行駛。
“前麵是合福記?”
“是的二小姐。”司機回答。
“停一下,我去買些糕點。”
司機停下洋車,看著人群不絕的街道,有些不放心,“二小姐,這地段人多眼雜,要買什麽我替您跑一趟?”
關雎雎視線淡淡,撿起珍珠小提包,推開了車門,“我隨便看看,買些回去給大姐。”
司機不好說什麽了,汽車沒地方停,他隻能留在車裏等人,心中祈禱不要出什麽亂子。
臨海城作為東南大軍閥——何雲塵的大本營,其實也很少出事,但是亂世之中,報紙上還是偶爾出現槍戰的消息。
畢竟覬覦這座港口城市的人有很多,誰都想把何大帥拉下馬,混入這座城市的奸細每年都能查出好幾個。
少女一襲月白軟緞旗袍,立領處綴著珍珠紐扣,窈窕婀娜的身材令人側目,半透的素紗帷帽垂至鼻尖,隱隱透出精致的下頜。
高跟踩著花色的瓷磚,逛過一個個櫃台,沒有一個讓她停留。
店裏的人都忍不住多瞧一眼這位漂亮的客人,但是也無人敢隨意去打擾,畢竟少女一看就身份不簡單。
“蝴蝶酥包一下。”
“好,您稍等。”店員立即拿出油紙袋。
“有海棠花紋路的袋子嗎?”她突然開口。
店員一怔,眼底閃過一絲異樣,隨即賠笑道:“那是老店的款式了,搬新店後就沒再用過……小姐看著年輕,竟還知道這個。”
少女溫婉一笑,“幼時常吃你家,今日剛回國以為還有的。”
老掌櫃從裏間掀簾而出,目光在少女身上略一停留,和藹道:“庫房或許還留著些舊紙,小姐可要隨我去找找?”
她剛要頷首,不經意間瞥到外麵街道四處角落,嘴邊話瞬間換了,視線向後一斜,“算了。”
老掌櫃瞬間明白了什麽,給店員使了個眼色,急忙退入裏間。
少女接過棕色油紙包裝袋,朝著店門口走去。
今天日頭很大,街道上汽車尾氣都冒著熱浪。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反射,街道對麵的埋伏的人下意識眯眼,幾輛轎車駛過。
等再睜開眼,糕點店內哪裏還有店員和夥計。
領頭的男人意識到不對,立即拔槍對天空射擊提醒其他人。
人群瞬間暴亂湧動。
關雎雎被人群簇擁,離自家的汽車越來越遠。
“二小姐!二小姐!!”司機著急呼喊。
巡捕隊的人闖入後院,不出意外人去樓空。
“艸!”領頭男人氣得踹地上的石頭,眼神犀利環視周圍,指著唯一的出口,“那個方向,追!”
與此同時。
少女從小巷拐角處踉蹌走出,素白的旗袍下擺沾了塵灰,帷帽的薄紗因慌亂而微微掀起,露出一雙含著水霧的眸子。
她猝不及防與巡捕隊迎麵撞上,看到他們手裏的槍,嚇得後退半步,手中的蝴蝶酥和珍珠手提包都拿不穩,砸在了地上。
領頭男人瞬間認出了她的衣服,神色陰鷙,凶神惡煞對她舉起槍,“這個女人有問題,抓回司裏!”
……
“一查到她真是關家二小姐,我們哪敢動她一根手指?大帥放心,人好好的,半點委屈都沒受……”巡捕司司長張渠弓著腰,額頭沁出細密的冷汗,一路小跑跟在男人身後,語氣謙卑得近乎討好。
男人一襲墨綠色的軍裝,黑色帽簷壓得很低,遮住了半張冷峻的臉,隻露出一雙狹長而鋒利的眼睛。
他腳步沉穩,軍靴踏在石板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緊繃的神經上。
巡查司的燈光慘白刺眼,照在鐵欄杆上泛著冷光。
少女蜷縮在牢房角落,月白旗袍上沾了灰塵,帷帽早已不知去向,烏黑的卷發淩亂地垂在肩頭。
黑色長靴在鐵杆前站定,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她抬頭看到氣質危險的男人,下意識向後瑟縮,害怕看著他。
“小雎。”他喊了她一聲,嗓音沉冷,卻莫名讓人安心。
少女微微歪頭,忽然睜大雙眼,淚珠從眼尾滾落,聲音都是劫後餘生:“雲塵哥哥!”
少女淚眼斑駁,臉上的一抹灰,讓她看上去像小花貓一樣可憐。
張渠聽完兩人對對方的稱呼,腰杆更彎了。
回想一路上對少女的威脅恐嚇,他感覺自己這個才上任的司長是做到頭了。
鐵門被打開,少女一把抱住男人,把臉埋在他胸口,抽泣聲悶悶傳來,肩膀顫抖,明顯被嚇狠了。
何雲塵垂眸看著她,沒有推開,當著巡察司所有人的麵,把人親自接了出去。
現在好了,臨海城明天就會傳遍——何大帥的未婚妻回來了。
之前還有傳聞說大帥不喜歡這位包辦的未婚妻,有退婚的念頭,如今一看——嘿,這哪是不喜歡,這是疼惜還來不及吧!
大帥日理萬機,結果一收到消息就親自來接人,足見有多重視!
關家和何家是世交,何雲塵比關雎雎大了六歲,從懂事起,他就知道喜歡跟在自己屁股後麵的小尾巴是自己未來的未婚妻。
坐上汽車,她緩過勁來,終於意識到不妥,悄悄往車門邊挪了半寸。
何雲塵的視線始終落在窗外。
少女微微自在了點。
玻璃倒影裏,少女自以為無人察覺,正低頭整理淩亂的旗袍下擺,小心擦拭雪白的麵頰上蹭到的灰。
八年沒見,確實長高了,也漂亮了。
原以為從國外回來的千金都免不了染上幾分洋派習氣——整日拽著生硬的外文詞,追求摩登新潮。
他看著她一身淡雅旗袍,心中的抵觸稍微少了些。
看來婚約不必退了。
“那個……大帥……”
“嗯?”他回頭,給了她一個淡淡眼神。
她立即仿佛被捏住喉嚨。
最後遲遲吐出,“雲塵哥哥,今天的事……”
“合福記是革命黨的聯絡站。”他截住話頭,觀察著她的神色,沒看出異樣,“查過了,和你沒關係。”
她長舒口氣,對他禮貌頷首,“多謝。”
男人喉間溢出聲低笑。
她不解看向他,那雙瞳孔清澈到仿佛能倒映出人心肮髒。
“我是你的未婚夫,不用這麽生疏。”他解釋。
本以為她會害羞臉紅之類的,結果她卻糾結看著他,“我……”
他感覺她似乎要說什麽不太讓自己舒服的話。
她終於鼓足氣,壓下對男人的害怕,顫抖道,“我想解除我們的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