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巔的血霧凝結成實質，觀主的身影從十六具玉人屍骨的眉心緩緩升起，每具屍骨的蓮花印記都在劇烈燃燒，將她們最後的靈液榨成濃稠的黑漿。錢萬貫看著阿硯的瞳孔重新爬滿“玄”字咒紋，她腕間的蓮花佩碎成齏粉，終於明白——觀主從來不是靠玉人之力複活，而是用她們的靈魂作燃料，點燃了舊骨最深的惡念。
    “三百年前我用‘無生’作繭，將龍龜舊骨封在人心深處，”觀主的指尖劃過田雪兒的蓮花胎記，她的皮膚下立刻浮現出蛛網般的黑紋，“桑玄以為自己在逆天改命，實則每滴玉人血都在替我養蠱。”他抬手間，十六具屍骨同時爆裂，化作鋪天蓋地的血玉蟲，蟲群組成的“玄”字咒紋籠罩整個冰原，將檀格的“解”字刺青灼得血肉模糊。
    錢萬貫感覺體內的冰蠶蠱突然沸騰，玉化的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望著觀主袖口的蓮花紋——那紋路此刻已完全化作龍龜鱗片，每片鱗片的縫隙裏都嵌著玉人的頭骨碎片。“你根本不是觀主，是舊骨的……”
    “宿主？容器？”觀主的笑聲混著冰川斷裂聲，“不，我是‘無生’本身。當第一個人在心底種下‘永生’的惡念，我就已經誕生。”他踏碎錢萬貫掌心的蓮花佩碎片，“元湘雅的靈鹿血？十六代玉人的善念？不過是給舊骨進補的藥引。”
    田雪兒被血玉鎖鏈吊在觀主指尖，她看見遠處亂葬崗方向，元湘雅的殘魂正被蟲群裹成繭狀。繭殼上的“玄”字咒紋與觀主的鱗片共鳴，竟將昆侖山巔的積雪染成血色。檀格拚盡全力擲出最後一枚“解”字符，卻在觸到觀主的瞬間被吞入鱗片，化作他體內的又一道咒印。
    “現在，該讓你們看看真正的無生觀了。”觀主抬手召來冰棺碎片，碎片在空中拚成巨大的祭壇，壇心躺著元湘雅的遺體，她心口的蓮花胎記被剖出，正作為舊骨的引路燈緩緩燃燒。錢萬貫被按在祭壇邊緣，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血被導入祭壇溝槽，與玉人們的靈液、元湘雅的血、田雪兒的靈鹿血匯集成黑紅色的河流，澆灌著壇心的“永生之花”。
    “每滴帶著執念的血，都是滋養我的養料，”觀主的鱗片張開，露出裏麵密密麻麻的“玄”字咒文，“而你們的悔恨、不甘、對生的渴望……”他指向錢萬貫的瞳孔，“就是最好的蠱蟲飼料。”
    冰原突然震動，錢萬貫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在地下蘇醒。那是比觀主更古老、更邪惡的存在，是所有“永生”惡念的源頭——龍龜舊骨。他望著田雪兒胎記中逐漸暗淡的光芒，終於明白觀主的陰謀有多可怕：不是複活自己，而是用所有人的靈魂，為舊骨打造一個永遠不會破碎的、充滿惡念的人間。
    “湘雅，對不起……”他的玉化手掌徒勞地伸向元湘雅的遺體，卻在指尖觸到她發間的銀簪時，聽見了三百年前的蓮花鍾聲。那鍾聲不是來自外界，而是從他心底升起，清越、純淨，帶著元湘雅最後的微笑。
    觀主的鱗片突然出現裂痕，錢萬貫這才發現，自己的血在祭壇河流中竟凝結成蓮花形狀，每朵蓮花都托著玉人們的光點——她們從未真正被吞噬，隻是借他的悔恨為種，在惡念的河流裏，重新長出了對抗黑暗的力量。
    “原來……善念從來不會消失，”他望著越來越多的蓮花在血河中綻放，“隻會在最黑暗的地方，開出最璀璨的花。”
    觀主的怒吼被蓮花鍾聲淹沒，錢萬貫感覺體內有什麽東西轟然碎裂——不是玉毒，而是三百年的謊言。當第一朵靈鹿血蓮在壇心盛開，他終於看清觀主眼底的驚恐：原來“無生”的真正克星，從來不是強大的力量，而是永不熄滅的、哪怕隻有一絲的、對善的信仰。
    血河中的蓮花越開越盛，觀主的鱗片一片片剝落，露出其下早已腐爛的人心。錢萬貫站起身，與玉人們的光點並肩而立，他知道，這場戰鬥遠未結束，但至少，他們已經在觀主的陰謀裏，種下了第一顆，必將茁壯成長的、希望的種子。
    昆侖山巔的血玉祭壇蒸騰著熱氣，田雪兒的蓮花胎記在觀主掌心的“玄”字咒紋下漸漸暗淡。她被倒吊在龍龜圖騰中央，瑩藍的靈鹿血順著祭壇溝槽蜿蜒，每一滴都在激活壇心那朵由十六代玉人魂骨凝成的黑蓮。錢萬貫被桑玄的蟲群纏住四肢，眼睜睜看著觀主的鱗片刺破她的咽喉，血珠濺在黑蓮上的瞬間，蓮心竟睜開一隻布滿血絲的瞳孔。
    “靈鹿血引魂，玉人骨作胎，”觀主的聲音從黑蓮中溢出，每片花瓣都映著田雪兒驚恐的臉，“這具容器，比元湘雅更純淨。”黑蓮突然爆發出強光，田雪兒的身體開始透明，她的蓮花胎記化作萬千光蝶，卻在觸到觀主鱗片的瞬間被灼成灰燼。
    檀格的銀鈴掉在祭壇邊緣，發出破碎的哀鳴。他望著田雪兒逐漸消失的指尖，突然想起她曾在亂葬崗說過的話：“蓮花謝了還會開，人沒了就真的沒了。”此刻她的笑容凝固在唇角，眼底倒映著昆侖山巔最後的星光，那是她用生命守護的、尚未被汙染的純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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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錢萬貫掙脫蟲群撲向祭壇，玉化的手掌剛觸到田雪兒的發梢，黑蓮已將她整個人吞噬。觀主的鱗片重新合攏，龍龜虛影在黑蓮後方顯形，每隻爪子都踩著玉人的骸骨，嘴裏銜著田雪兒逐漸熄滅的胎記。
    “現在，舊骨的新殼隻差最後一道工序——”觀主抬手召來錢萬貫，鱗片縫隙中滲出的靈液鑽進他的傷口，“你的悔恨，能讓這具容器更完美。”錢萬貫感覺自己的魂正在被抽出，眼前閃過元湘雅的笑、阿硯的銀鈴、田雪兒遞來的靈鹿血蓮子，卻在最後一刻，聽見冰層下傳來熟悉的蓮花鍾聲。
    黑蓮突然劇烈震顫，田雪兒的光蝶竟從觀主體內逆向飛出，每隻蝶翼都帶著灼燒的痕跡，卻在匯聚成她的虛影時，重新綻放出瑩藍光芒。“你忘了，靈鹿血……能燒盡一切謊言。”她的聲音混著冰川融化的轟鳴，胎記在胸前重新亮起，“而我的魂，永遠屬於自己。”
    觀主發出不甘的嘶吼，黑蓮根莖在光中寸寸崩裂。錢萬貫看見田雪兒的虛影托起黑蓮中的玉人魂魄，那些被囚禁三百年的光點紛紛化作靈鹿血蓮，在祭壇上織成一片光海。觀主的龍龜虛影被光海逼退，鱗片剝落處露出的，竟是三百年前被他親手殺死的初代玉人麵容。
    “原來你才是……”錢萬貫的聲音被光海淹沒，田雪兒的虛影轉身時，他終於看清她眼底的決意——那是元湘雅父親藏在蓮花池底的、用三十年陽壽換來的、最後的生機。
    黑蓮徹底崩解的瞬間，田雪兒的虛影化作萬千光蝶，每隻蝶翼都印著“解”字。錢萬貫接住墜落的靈鹿血蓮子，蓮子表麵的“玄”字咒紋已被燒盡，露出裏麵刻著的真正銘文：“以血醒血，以魂喚魂，善惡終章，始於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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