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沸騰的轟鳴聲中，李青的脊椎突然發出珊瑚生長的脆響。晶簇穿透三盞人魚燭時，燭淚中浮出璃殘破的逆鱗——那些龍鱗表麵凝結著槐花狀的血痂，每片都映著剜目時的記憶。
    "你每剜一次目，血陽就多一分精魄。"珊瑚母親撕開裙擺，腹部蜂窩狀的孔洞中擠出三具連體龍胎。最左側的胚胎額間嵌著銀剪，中間那具心口插著李青的命牌，右邊那具正在啃食半截晶簇龍角。
    李青撞破雕花窗欞滾入院中，懷中女嬰突然睜開青金異瞳。她攥著的銀剪暴漲三尺，刃口割破李青掌心——血珠未落即凝成珊瑚線，如蛛網纏住最近的槐枝。古槐虯結的根係突然暴起磷光，將整座藥廬照得鬼氣森森。
    "青哥看井底！"璃的殘魂在識海嘶鳴。李青撲到井邊，井水倒映的駭人景象讓他血液凝固：初代燭龍的逆鱗被七根青銅針釘在巨門，門縫滲出的靛藍燭淚正澆灌古槐。每條須脈都裹著半龍半槐的畸形胎兒，最粗壯的根係裏竟纏著敖清被剝皮的殘軀！
    女嬰突然發出成年女子的冷笑。她額間冰裂紋滲出靛藍血霧，在空中凝成北鬥陣圖。當第一顆星亮起時，藥廬的瓦片如蝶群紛飛，露出底下森森龍骨。梁柱間垂落的"藤蔓"現出原形——竟是沾著腦漿的臍帶，末端拴著三百顆跳動的燭龍目！
    七根青銅針破土而出時的嗡鳴，讓李青想起瘟疫那年銅鈴般的屍咳。珊瑚母親抓住天樞位的銅針，針尖刺入女嬰鹵門的刹那，李青識海炸開塵封的記憶：
    三千年前暴雨夜，白衣少女剜目濺出的血淚並未墜海，而是凝成七枚珊瑚珠。煉血宗先祖盜珠時，初代燭龍的悲鳴震碎東海龍宮，敖清抱著白蛟殘魂遁入歸墟。而自己跪在血泊中，親手將三枚珊瑚珠喂入垂死的采藥婦人口中...
    "阿姊的角..."李青徒手拔出脊椎晶簇。珊瑚枝椏絞碎兩具龍胎，帶出的腐肉竟化作《焚海錄》殘頁。當最後一片晶簇刺入北鬥天璿位時，女嬰突然發出璃的悲鳴："青哥，剜我的眼！"
    血陽印記離體飛出的瞬間，李青掌心裂開黑洞。初代燭龍逆鱗裹著靛藍火焰迸出，鱗片表麵浮動的真相讓他肝膽俱裂——白衣少女原是煉血宗初代聖女！她剜目時濺出的根本不是什麽血淚，而是噬魂蠱母的原始卵鞘！
    古槐在強光中炸成齏粉，珊瑚粉塵凝成三百盞引魂燈。李青抱著焦黑的女嬰殘軀墜入青銅門，星海中漂浮的轉生艙讓他窒息——每個艙室都沉睡著剜目剜心的自己，有些正在用槐枝剜取新生的豎瞳，有些正將晶簇刺入敖清殘軀。
    "這才是真正的無瞳聖殿。"冰棺少女的銀河裙擺掃過星海，人魚燭映出驚悚鏡像：每個轉世體都在重複剜目，剜出的眼球匯成血色長河，正源源不斷注入中央血陽。
    女嬰殘軀突然懸浮而起，心口珊瑚紋裂開猩紅豁口。跳動的燭龍目表麵浮現陌生海域的潮汐圖，煉血宗主的聲音從中傳來："你以為燒了命書就能解脫？看看星海盡頭！"
    李青的珊瑚脊椎寸寸碎裂，晶屑裹著逆鱗在虛空拚出完整的《焚海錄》。當終章"血飼三千世，方知我是我"顯形時，所有轉生艙突然開啟。三百個李青同時伸手，晶簇從他們眼眶鑽出，在星海凝成橫亙天地的青銅剪。
    "該剪斷輪回線了。"冰棺少女的指尖點上李青眉心。北鬥七星化作鎖鏈纏住他的四肢，青銅剪刃口的珊瑚紋突然活過來——那些紋路裏沉睡著璃支離破碎的殘魂，正在發出無聲的哀鳴。
    井底突然傳來完整的往生謠，曲調中夾雜著龍族古語：
    "珊瑚鑄骨兮"
    "血陽焚魂兮"
    "歸墟之門啟兮"
    "方見真我形兮"
    星海開始坍縮，血陽深處浮出令人戰栗的真相：所謂無瞳聖殿，竟是初代聖女用十萬龍嗣頭骨堆砌的祭壇。祭壇中央矗立著與李青容貌相同的古屍，手中攥著的《飼魂經》殘頁上，赫然是他幼年描紅的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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