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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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朝首善之地。
洛陽郊外有一座無雙勝境的仙山。
仙山得八百裏伏牛山美景匯聚於此。
後又因世外高人於此修煉歸隱,被世人稱為仙君山。
此山神秘異常,常年有仙氣繚繞,宛若天上仙境。
最讓人歎為觀止的則是它的形狀,從遠處看好似一位長發長須的老神仙倒坐於青牛之上。
大道本源展露無遺。
山中美景更是得天獨厚,一花一草都有其靈性,不像凡間之物。
呼吸吐納間,取日月精華。
每逢王朝出現亂象,帝國君王便會攜群臣來仙君山跪拜蒼天,求神靈護佑國祚。
一來二去,有關此山的傳說越來越神妙。
當地人為求一世安穩,每月都會拖家帶口,於山腳下叩首,一步一步伏身入山頂。
更有甚者不惜花費重金在仙山周圍打造莊園,隻為了朝夕之間能有神靈伴其左右。
仙君山得萬靈信仰,如帝國王朝定海神針。
登臨最高處,一棵蒼天巨樹巋然不動,將此山與九天相連。
巨樹挺拔粗壯,於堅硬的山石間生長至今。
其上枝幹四通八達無比繁茂,仿佛要將山頂遮蓋住。
最為驚訝的是,一個個紅色的布條緊係在樹枝上,壓彎了枝頭。
那些紅色布條上麵寫滿了蒼生的願望,想要借助巨樹與上天溝通,完成心中所求。
即便身處黑夜,那棵蒼天大樹仍舊保持著尖端指天的姿勢,身上的紅色布條齊齊在風中飄蕩。
異常耐人尋味。
此刻山中的一線峽穀處,一個黑袍男子獨立於瀑布邊上。
抬頭望天,滿天星辰星羅密布,交相輝映間生出一種奇幻的藍紫色。
天空煞是精妙絕倫。
當旁觀者都以為黑袍男子被星辰吸引的時候,隻有男子自己知道,他真正注意的不過是山頂上的那棵大樹。
“陸尋哥哥,外麵天氣嚴寒,你不進來嗎?”
一道女子的聲音響起,男人收回目光,從瀑布邊緣走向身後的一座亭子。
這座亭子相當有年代感,本該是供山中觀景遊客歇腳的。
此時,亭子內升起一團篝火,順便照亮了其中幾道深夜裏無家可歸的身影。
陸尋踏入亭子,氣氛比他出去時還要尷尬。
原因是,那個灰白長發男子露出自己佩戴的黃金勳章。
真相大白,此人便是陸尋遇到的第二波天守者。
陳大妞本來靠在亭子內的坐凳欄杆上,一腳擱在坐凳上,一腳放於地麵。
可當他看到陌生男子的勳章後,徑直站起身,繞著那堆篝火轉了一圈又一圈,愣是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直到迎麵撞上返回的陸尋,陳大妞這才轉身指著陌生男子說道:“你也是來找崔命的?”
同行相見亦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大概就與文人相輕一個德行。
卞北往早就習以為常,對於陳大妞的反應沒有半點驚訝,然後隨意的點點頭。
這麽多年,他也並非第一次在任務中碰到其他天守者。
說來也巧,卞北往印象中與那個一身白衣的男子相識,同樣也是在某次執行任務當中。
更巧的是,那個白衣男子的身邊同樣跟著兩男一女。
此時,卞北往正半躺在坐凳上,一個人就占了六角亭子的一麵,手中的大刀還擱置在肩上。
他懶洋洋的抬起刀,撥開擋在身前的陳大妞,眼睛看向後方的黑袍男子:“看來我沒有猜錯,你就是陸尋。蕭奔奔在我麵前提起過你!”
說到這裏,卞北往不由得嗤笑一聲,手中大刀不再隨意,而是直接迎向陸尋。
離後者的的眼睛隻有一公分距離處停下。
驚訝的是,陸尋動都沒動,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可陳大妞何時受過這種氣,一拳打在刀麵上,逼得卞北往撤回大刀。
隨後他氣勢洶洶的再次舉起拳頭,怒吼一聲:“最煩你們這種裝逼的!”
眼看陳大妞即將暴走,關鍵時刻還是陸尋拉住了前者的肩膀。
他越過為自己出頭的好兄弟,一步來到卞北往的身前,毫不避諱的看著對方的雙眼,笑著說道:“敢問卞公子,您是敵是友?”
看來陸尋人還沒到天守的內部,這名聲已經流傳了出去。
他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不管如何,此刻陸尋的心情卻是和陳大妞一樣,又來一個天守者,還是個桀驁不馴的天守者。
看樣子還是對方捷足先登。
陸尋不懂對方是否也如蕭奔奔那般是個性情中人。
卞北往再次嗤笑一聲,反手將肩上大刀連同刀鞘一揮,直插入亭子外麵的一處巨石之上。
刀身沒入三分之一,既不讓巨石有崩開的跡象,也不曾有半分晃動。
顯然控勁極為巧妙。
陳大妞眼神一凝,那大刀怎麽就跟一炷香一樣筆直。
卞北往懶洋洋的從坐凳上起來,與不被大刀影響的陸尋麵對麵站立,不由自主的鼓起了掌。
隨後他重新掃視幾人說道:“聯手蕭奔奔打敗a級靈獸,這事已經在內部傳揚開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多少年都沒碰到這樣的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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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北往說著說著,轉身走出亭子,直接跳到巨石之上。
一線峽穀,穿堂風。
男子眼神淩厲,胸前的灰白長發肆意舞動。
他就於月光下長身而立,一掃先前的慵懶。
整個人如直插巨石的大刀,渾身氣勢節節攀升。
穿堂風肆虐,感通境小成橫壓整片峽穀。
眼前寶刀感受到主人不平靜的內心,竟莫名發出陣陣刀鳴,刀身也忍不住顫抖。
仿佛心意流淌,寶刀便會直衝雲霄,將一線峽穀變為十字峽穀。
卞北往露出笑顏,柔情的抓住刀柄,小聲的說道:“你也很激動嗎?”
寶刀安靜了下去,氣勁收斂於刀鞘之中。
卞北往大笑一聲,一把抽出寶刀,指著峽穀縫隙上的一輪明月說道:
“欲上青天攬明月!”
“如今有幸見麵,我卞北往想邀你搭台唱戲。”
“陸尋,你敢是不敢?”
男子最後一句話是居高臨下,低頭看向亭子中的陸尋。
雖是光明磊落的邀請,可怎麽都有股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挑釁意味在其中。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能讓那位一襲白袍的男子對陸尋有如此高的評價,卞北往內心也是十分好奇。
他身為黃金天守者,更是除那位白衣之外最有資格進入天守青龍堂的不二人選。
卞北往得此機會,自然也想驗證陸尋是否名副其實。
如今,他一人一刀一頭灰白發。
於一線峽穀持刀問天。
陸尋,你是否會繼蕭奔奔之後入我法眼第二人!
卞北往比蕭奔奔晚進入天守幾年,後者謀略無人能及擅長以智取勝,而他自己則是孤家寡人習慣了一個人單打獨鬥。
相識百年,雙方雖然從未有過合作,可卻一直惺惺相惜。
隻因他們都是天守青年一代中的翹楚。
可就算如蕭奔奔這樣驚才絕豔的人物,有朝一日竟然會放棄先於卞北往到手的入選青龍堂的資格。
同時,這也讓卞北往聽聞消息後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不惜放下手中的任務也要找蕭奔奔問個明白。
那天晚上,卞北往在那一輪天守者自製的圓月中,扛著大刀就來到了蕭奔奔幾人的居所。
看著這座竹葉亂飄的小院,他一腳就踢開了大門,直直踏入一樓大廳,然後毫不費力的將趕來的王暖暖幾人攔在身後。
長刀出鞘,卞北往毫不留情的指向那一襲白袍男子:“喂,蕭奔奔,你到底什麽意思?”
蕭奔奔當時正在研習書法,寫到最後一筆時突感殺氣,手腕一緊不免加重了幾分力道,以至於整個字看起來很不協調。
他皺了兩下眉毛,將那幅不完美的書法擱置於一旁。
隨後蕭奔奔重新拿來一張紙,毛筆在硯台上蘸取少許墨汁,又順著硯台表麵來回舔筆。
他不管長刀的勁氣如何磅礴,輕鬆自如的重新寫下一幅大字。
“天若有情天亦老!”
這次應該是如願以償了。
蕭奔奔擱置手中的毛筆,拿起桌上被用作鎮紙的折扇,灑脫自然的欣賞起來。
卞北往等的著急,一刀砍向那幅還帶著墨跡未幹的字畫。
蕭奔奔搖了搖頭,無奈的伸出扇麵,阻止了這場人禍。
他仗著比卞北往年長幾歲,開玩笑的說道:“小卞,你這是何意?我隻是放棄了一個機會,對於你來說不正是雪中送炭嗎?”
長刀去勢驟停,懸在扇麵痙攣不定。
卞北往內心大驚,不可思議的盯著白袍男子,這家夥難道......
為了找回麵子,他抽回大刀放入刀鞘之中,隨後清了清嗓子:
“放你媽的狗臭屁,大爺我想進青龍堂,還需要你來讓?我身後這三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廢柴,我在你的地盤罵他們,你看他們敢放一個屁嗎?除了你蕭奔奔,其他人我都不放在眼裏。”
說完,還不忘用刀鞘依次拍拍幾人的肩膀。
熊弱弱和高壯壯不敢反抗,而王暖暖可不會任人宰割。
刀鞘將要落在女人的肩頭,蕭奔奔及時握住,然後像哄小孩一樣,先勸男子收起武器:“好了小卞,別鬧了。我蕭奔奔做事自有我的道理,你也不用為我感到惋惜。”
“何況隻是拒絕了一個青龍堂,你怎知我沒有更大的抱負?”
蕭奔奔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一聽這話,卞北往也來了興趣。
他一下子又變得嬉皮笑臉起來:“哦?還有什麽其他說法?也讓我長長見識?”
王暖暖臉上出現一抹紅霞,但心中暗罵了一句:屬狗臉的,陰晴不定。
男子的喜怒無常,蕭奔奔早已習以為常。
他一直很欣賞對方敢愛敢恨的性格,也一直拿對方作為砥礪前行的對象,所以就算卞北往深更半夜闖入自己的住宅,也隻是感歎於真性情作祟。
蕭奔奔不想隱瞞,繼續輕搖折扇,回味起與陸尋的相交:“遇到一個人,也是個天守者,覺得很有意思。”。
卞北往眼神犀利,一下子就看出來白袍男子身上的變化,賤兮兮湊上前來的說道:“是女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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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換了把新扇子,不會是將之前那把當做定情信物了吧。”
“哎喲哎喲,這可就苦了我們的王大小姐了。那可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說完還不忘偷偷瞄了一眼王暖暖胸前的平坦,繼而淫蕩的笑起來。
你看吧,當舔狗沒有什麽好下場的,何況你這隻舔狗還如此......
嘿嘿嘿!
王暖暖自從跟隨蕭奔奔,已經修身養性很久了。
可現在,她再也無法忍受了。
隻因那個男人的眼神太過下作了,直戳王暖暖一生的痛處。
女人原地大喝道:
“找死是吧?老娘今天非要撕爛你的嘴,你們誰都別攔著我。”
為了表達憤怒,王暖暖幹脆擼起袖子,準備嚇唬對方一下。
可她卻沒想到高壯壯二人根本沒有攔著自己,遠遠躲在後麵不敢動。
王暖暖一個步子沒刹住,直挺挺來到了男子的麵前。
卞北往見狀,抬手舉起拳頭,對著來人昻了一下脖子,“試試?”
“對不起,打擾!”王暖暖孤立無援,又急忙退了回去,眼神不住的仇視高壯壯二人,罵的非常之髒。
卞北往輕哼一聲:“胸小脾氣大!”
蕭奔奔阻止了男子的胡鬧,輕聲說道:“不是女人,而是個男人。”
卞北往一個趔趄,長刀駐地。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好半晌都沒有說話。
廳堂內,一片竹葉飄了進來,從兩個男子的身前落下。
卞北往苦著臉,略帶幽怨的看了一眼蕭奔奔:“他很特別嗎?”
蕭奔奔隨手撿起那枚竹葉,吹去上麵的灰塵後放入自己的口中,一股清香溢滿口腔:“胸懷蒼生,不拘一格,同時還有點有趣。”
談到陸尋,這個一身都寧折不彎的白袍男子總會不自覺的露出一抹笑容。
短短一晚的經曆,他早已將那位新入天守的男子當成至交好友。
卞北往見白袍男子發呆,有點落寞的轉身就走。
隻因那醇厚的笑容刺痛了他的心。
一步兩步三步......
卞北往從廳堂走到小院大門,整整用了三十七步,比以往少用了十八步。
蕭奔奔合攏折扇,開口說道:
“卞北往?”
卞北往停住腳步,沒有回頭:
“幹嘛?”
蕭奔奔感歎於男子的小家子氣,解釋道:“他叫陸尋,要是有一天相遇,你一定會喜歡上他的!”
“還有,下次來我這兒不必走這麽快。”
“好了,把這個拿上!”
到現在,那幅擱置半天的書法終於風幹了墨跡。
蕭奔奔折扇輕點,一片白色從廳堂飛出。
卞北往快速接住,原來是白袍男子的墨寶,竟是送給自己的。
“知道了!”
男子在空中揚了揚手中的寶刀。
就如現在,他於一線峽穀中依舊手中有刀。
陸尋是吧,我叫卞北往。
山不見我,我自見山。
陸尋走出亭子,同樣躍上巨石,手指如仙君山上的那棵蒼天巨樹的尖端,遙指明月之上的天空,當仁不讓的說道:
“人間正道是滄桑!”
“不管卞兄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
“我陸尋奉陪便是。”
一人持刀,一人抬手。
卞北往眼皮輕顫,隨手將大刀插回刀鞘。
然後捧著肚子,笑的前仰後合。
那一刻,他終於明白蕭奔奔的意思。
笑聲回蕩在山穀瀑布之間,引起無數鳥兒爭相飛向空中。
卞北往伸出手掌,等待回應。
我卞北往一生無依無靠,隻傾心過一位女子。
非是我生性愚鈍,不愛那些美嬌娘的投懷送抱,但這種事總要講個兩情相悅先來後到吧。
本以為蕭奔奔與自己才是英雄惜英雄,看來今天得要破戒了。
陸尋同樣伸出手掌。
兩人緊緊握在一起。
男人間的情誼複雜程度絲毫不亞於男女之情。
他們既可以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也可以是化幹戈為玉帛,同樣也免不了一見如故。
這就像極了男歡女愛。
同樣是說不清的你儂我儂,道不完的依依不舍。
當真是快哉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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