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戰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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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明彈像枚懸著的月亮,慢悠悠墜下來,把巷子照得跟白晝似的。
可這光偏不暖人,倒像給地獄開了盞探照燈。
人生地不熟的隊伍剛到寬敞路上,突然遭遇伏擊,瞬間陷入被動。
重機槍的曳光彈“咻”地竄出來,紅得發燙,真當自己是把燒紅的菜刀,“哢嚓”就在人堆裏劈出條血口子。
前排的人剛栽下去,後排還沒來得及把空缺補上,那陣型就敞了個大洞,活像被餓鬼啃過的麵包圈。
正好給兩側商鋪裏的低級感染者騰了地方。
這些東西早就在陰影裏憋壞了,喉嚨裏嗬嗬地響,剛才重機槍沒停的時候,它們縮在門後窗縫裏,連頭都不敢探。
畢竟人類陣型沒亂時,往外衝隻會撞上密集的火力網;而現在,無疑是最佳時機。
這會兒槍聲稍頓,人類正忙著往豁口填人,對兩側樓體的重機槍進行壓製。
沒人顧得上兩側,它們立刻像被放閘的水,順著牆根往街心湧。
一個士兵正拖著傷員往裝甲車後挪,後背對著商鋪門。
陰影裏突然竄出個攥鋼鋸的感染者,鋸子斜劈下來時,他剛好轉身,胳膊肘撞在對方胸口,卻沒攔住那股衝勁。
鋸子先蹭過他手腕,帶起串血珠,跟著就紮進脖子側麵。
血順著鋸條往外冒,他張著嘴想喊地上的傷兵還擊,卻看見那傷兵雙目緊閉,不知何時已經失去了意識。
剛才重機槍掃過的時候,子彈硬生生絞斷了他的右臂,從肩膀往下隻剩截參差不齊的斷口。
這種斷肢的劇痛遠超人體能承受的極限,大腦早已自動切斷了意識,用昏迷來隔絕那能讓人發瘋的疼,此刻別說舉槍,連哼都哼不出一聲。
手裏的步槍“哐當”掉在地上,手指在鋸條上抓了兩把,沒抓住。
感染者另一隻手按在他臉上,使勁往旁邊擰,他的脖子跟著歪過去,骨頭摩擦的脆響混在槍聲裏,身體軟下去時,腿還在抽搐著蹬了兩下雪地。
“打腦袋!往腦袋上打!”張涵在車底吼得嗓子冒煙。
一個感染者正弓著背往車底鑽,爛掉一半的臉頰幾乎貼著地麵,手裏的菜刀寒光一閃,腥臭味像爛肉堆裏的蛆,往鼻子裏鑽。
他攥著81杠往縫隙裏塞,可槍管剛探出半尺,就被前麵的人擋住了。
最前頭的兵正背對著他,整個屁股撅得老高,一邊往車底深處縮,一邊舉著五六式胡亂開槍,“砰砰”的槍聲在狹窄空間裏炸得人耳朵疼。
那兵嘴裏還不停地驚叫“別過來!別過來!”身體往後蹭一下,張涵的槍管就被他的屁股頂回來半寸。
“操你媽的!別頂!”張涵急得罵出聲。
車底擠滿了人,個個都在往後縮,擠得像塊鐵疙瘩,動一下都難,他想把步槍往旁邊挪,左右的人死死夾著他胳膊,根本抬不動。
沒轍,張涵猛地往旁邊一滾,總算從人縫裏騰出點空。
摸出懷裏的92式,槍口對上感染者探進來的腦袋,那爪子已經抓住前頭兵的槍管,正使勁往外拽。
“砰!”
第一槍打在下巴上。
感染者腦袋猛地一揚,嘴裏的爛牙混著黑血噴出來,幾顆碎牙濺在前麵兵的後頸上,那兵嚇得“嗷”一聲,縮得更狠了。
“砰!”
第二槍正中眼鼻中間,紅的血、白的腦漿順著臉往下淌,把爛掉的半張臉糊成一團。
感染者的爪子瞬間鬆開槍管,菜刀“當啷”掉在地上,身體直挺挺往下倒,肩膀撞在車底邊緣,順著履帶滑到地上,腦袋歪在雪地裏,圓睜的眼睛裏還凝著最後一點凶光,卻再也動不了了。
“媽的,一群廢物。”張涵用力往後踹了踹,胳膊肘頂開旁邊擠過來的人。
手槍確實比長步槍趁手,在這種地方轉得開,58毫米的尖頭彈近距離打出去,威力也不含糊。
“機炮!給老子掃!”不知是誰在喊。
裝甲車頂部的機炮終於重新嘶吼起來,橙紅色的曳光彈像鞭子似的抽向兩側樓體。
一個剛從二樓破窗跳下來的感染者還沒落地,就被機炮掃中了下半身,兩條腿像被斬斷的樹枝般飛出去,剩下的上半身“啪”地摔在雪地裏,卻還在蠕動著往前爬。
另一個舉著鋼筋的感染者正卡在卷簾門和門框之間,半個身子探出來,機炮子彈掃過去,它的腰腹瞬間被撕開個大洞,腸子混著黑血淌出來。
可它的頭還在轉,眼睛死死盯著最近的士兵,竟然用胳膊撐著門框,一點點往外挪,直到一顆子彈打中它的眉心,那隻還在揮舞鋼筋的手才猛地垂下去。
街道中間已經分不清誰是活人誰是感染者。
一個士兵被三個感染者圍在中間,他的步槍打空了彈匣,正用槍托砸向最近的感染者,可另一個感染者已經撲到他背上,尖利的水果刀“噗”地紮進他的脖子。
刀刃從左側頸動脈穿進去,又從右側喉管冒出來,血像被戳破的水管子似的往外噴,濺得感染者滿臉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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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嘶吼著轉身,一隻手死死捂著滋滋冒血的脖子,另一隻手裏不知何時攥著把匕首,一下下往感染者側臉捅。
可第三下還沒捅到底,全身的力氣就像被抽空,“咚”地癱在地上,手還保持著捂脖子的姿勢。
可感染者沒停。
紮刀的還在使勁擰刀柄,拿鋼管的掄圓了往屍體背上砸,“砰砰”悶響裏,骨頭斷了好幾根。
屍體早硬了,眼睛還瞪著,它們卻像瘋了似的,刀捅得更深,鋼管砸得更狠。
張涵在車底看得眼睛發直,大氣不敢喘,隻敢用手勢朝躲在車底的三個人比劃,手指快活得跟抽風似的。
無非是讓他們把呼吸都往肚子裏咽。
裝甲車為什麽一動不動,張涵說不清。
但從車底縫隙往外瞥,也能猜個大概。
士兵們正在基層軍官的吼聲裏往裝甲車周圍縮,想靠著這鐵家夥搭個有重火力的防禦圈。
這時候裝甲車哪敢動?
為什麽感染者會挑在主幹道設伏,精著呢。
兩側就幾叢蔫了吧唧的綠化帶,幾杆路燈,想找個能擋子彈的掩體?
門兒都沒有。
好比羊群撞進獵戶設的圍場,地方是敞亮,可腳下暗處全是勾子夾子。
往前挪?步兵跟不上,等於把自個兒拆成兩半;往後退?更是把弟兄們扔在原地喂狼。
本來裝甲載具就少,真把步兵撇下,單個單個的,隻會被感染者撕成碎片。
機炮還在“噠噠噠”狂掃,子彈打在樓體上濺起碎磚,打在感染者身上要麽撕開個血口,要麽打斷胳膊腿。
可隻要沒命中腦袋,那些東西就跟打不死的蟑螂似的,拖著殘軀往前湧。
血混著融雪往低窪處淌,在街道上匯成幾條暗紅的小溪。
重機槍的交叉火力還在不停收割,兩側湧來的感染者卻像沒完沒了的老鼠。
管它是下水道還是廢墟堆,什麽惡劣地方都能鑽,此刻就踩著同伴的屍體往前撲,前赴後繼,密密麻麻得讓人頭皮發麻。
張涵把自己團在車底,總覺得這方寸之地能替他擋住這場劫難,死死把臉埋進沒被血染的積雪裏,再不敢從縫隙往外瞧。
可剛才那一眼,太狠了,刻進骨子裏似的。
雪地上的血不是流的,是漫的,稠乎乎地裹著斷手斷腳凍在冰裏,硬得能硌碎牙。
最燒心的是同班那個列兵。
一路往前挪的時候,那小子二十好幾,瞅著他年紀差不多,嘴就沒閑過,問槍怎麽保養,問家裏有沒有兄弟姐妹,絮絮叨叨的,跟隻剛出窩的山雀。
現在呢?
脖子那兒空了個豁子,血正一鼓一鼓往雪裏灌。
腦袋從脖子上墜下來,在雪地上骨碌碌滾了三圈,“咚”地磕在裝甲車輪胎邊停下,離車底這道縫,也就三四米遠。
張涵想閉眼都來不及。
那兵眼睛睜著,睫毛上掛著雪粒,就在他屏住氣的瞬間,眼皮顫了一下。
明明該什麽都瞅不見了,那眼神偏偏直愣愣戳向他這邊。
嘴唇也在哆嗦,沒聲兒,就一小團血沫混著化了的雪水,順著嘴角往下爬。
就一下,之後眼睛再也沒動過。
這夜晚真他媽燙。
比剛才遠處燒紅半邊天的火光還燙,燙得他嗓子眼發緊,渾身的血像要燒開,卻又被車底的寒氣釘在原地,一動都動不了。
他忽然想起小學課堂。
陽光斜斜照在課桌上,班主任拿著教鞭敲了敲黑板,笑著說。
“你們這代孩子,別看細皮嫩肉的,骨子裏得有股勁。”
“人這骨頭啊,看著普通,其實硬著呢,受點傷、摔個跤,扛得住!”
那時候信了,跌破膝蓋蹭著灰,還攥著拳頭說沒事。
可現在才懂,老師沒說全。
沒誰是鋼鐵俠,能扛著炮彈往前衝;也沒誰是蝙蝠俠,能飛簷走壁耍威風。
真到了這種時候,能做的不過是縮在車底。
恨自己無能的,恨自己眼睜睜看著卻什麽都做不了的無力。
“後隊上來了!”有人扯著嗓子大喊,聲音裏裹著壓不住的興奮,緊接著,槍聲像被點燃的引線,一下比一下密集,卻不是瞎打一氣。
長短點射交替著,節奏分明,一聽就知道是有章法的推進。
張涵扒開前麵人的腿縫,小心翼翼往後瞅。
黑壓壓的一片正往前湧,足有七八百號。
前排的人已經把槍端平了,黑洞洞的槍口隨著腳步左右掃。
沒人喊口令,也沒人揮手示意。
隻要眼裏有活物在動,不管是站著的、蹲著的,還是搖搖晃晃往前撲的,手指就直接往下按。
子彈“咻咻”地鑽過人群,穿軍裝的士兵悶哼著栽下去,皮膚發灰的感染者被打得濺出黑血,誰也沒低頭看腳邊的人是死是活。
剛才還一起靠在斷牆邊喘口氣的兄弟,說不定下一秒就會猛地撲過來,牙齒往你脖子上啃。
這傳染的厲害,多遲疑一下,自己脖子後麵也得冒出那層青黑。
左前方,一個幸存的兵正往後退,手裏的槍垂在腰側,看見湧來的人潮,趕緊抬手想晃兩下打招呼,嘴剛張開,半句“是我啊”還沒飄出去,一梭子彈就掃在他胸口。
那兵晃了晃,像是被人從背後猛推了一把,低頭看著胸前炸開的血花,手還保持著抬起的姿勢,像是沒明白過來。
眼睛瞪得溜圓,望著開槍的方向,嘴唇哆嗦著,最後“噗通”一聲砸在地上,槍滑出去老遠,撞在斷磚上“當啷”一聲。
而開槍的兵眼皮都沒顫一下,槍口穩穩轉過去,對準下一個晃悠的影子,腮幫子咬得鐵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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