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荒野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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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暴風雪!”
張涵縮在路邊樹林的背風處,工兵鏟每一次揮下去都像要扯斷他的胳膊。
風雪把天攪成了一鍋灰糊糊的粥,能見度低得隻能看清身前幾步遠。
那些飛舞的雪片像被揉碎的紙,糊得人眼暈,這本該是獨行者最好的掩護,此刻卻成了壓垮人的最後一根稻草。
對於一個沒有任何野外生存經驗的人來說,他現在隻能用笨方法。
挖雪洞。
這是眼皮子底下能抓住的最後一根繩了。
不是不想走,是兩條腿實在不聽使喚了,腳踝處的酸痛順著筋絡爬滿整條腿,抬起來都覺得費勁。
身體也被完全壓榨,甚至可以說是透支到了極限,與其在風雪裏瞎撞,不如借著這暴雪當掩護,在這兒挖個洞歇口氣。
樹林裏的雪積了一米多厚,表層的雪鬆鬆軟軟,工兵鏟下去能沒到鏟頭一半,他順勢往旁邊一甩,雪塊帶著碎末落在身側,簌簌地積起一小堆。
“勞動人民最光榮!”張涵彎著腰,自我激勵,一下一下地往深裏刨,雪沫子濺在手套上,很快凝成冰,手指在手套裏蜷著,有點發木。
胸口的疼似乎被壓製住了,許是止痛藥起了作用,又或許是過量服藥後的麻木。
一天吃了整整十八顆,他也不知道這兩顆腎能不能扛住,可疼起來的時候,他就隻想盡快止痛。
挖到底時,鏟子突然頓了一下。
再往下砸,“咚”的一聲,鏟刃撞在凍土層上,隻留下個淺淺的白痕。
“你媽的,老子天生就該幹苦力活!”張涵把腳蹬在旁邊的雪堆上,重新握緊鏟柄,借著身體的重量往下壓,胳膊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鏟刃才勉強啃進去一點點凍土。
往外撬了撬,凍土塊沒鬆動,反震得手心發麻,順著鏟柄傳到胳膊,整條胳膊都跟著輕微地抖。
“咳咳咳咳… ”
剛呼出的熱氣還沒散開,寒氣就跟著吸了進去,胸口一陣抽疼,連帶著喉嚨也發癢,咳得停不下來。
可他動作沒敢停,手套在鏟柄上蹭了蹭,把滑溜溜的細小雪粉擦掉些,又重新握緊。
身上就一件較為厚實的禦寒外套,裏麵的保暖衣抵禦不了零下40度左右的嚴寒。
剛才隻顧著跑,哪想到會遇上暴風雪,連陣亡士兵身上的衣服都沒顧上扒兩件。
沒任何能取暖的東西,在這雪地裏坐一會兒,手腳就會越來越僵,最後連動的力氣都沒了。
以前聽人說過,凍死的人到最後會糊塗,覺得渾身發熱,還會把衣服往下脫,那時候人已經不行了。
這不是什麽怪談,是身體在極寒裏被逼到絕境的亂碼。
當體溫跌穿三十度,血管就像凍住的水管,先從手腳這些末梢開始硬邦邦地收縮。
身體像個慌不擇路的守財奴,要把最後一點熱血死死攥在心髒周圍。
可攥得太狠,軀幹裏的血管反而會突然“叛變”似的擴張,那點憋在胸腔裏的溫度猛地湧到皮膚底下,神經早就被凍得麻木失靈,隻能把這股子憋出來的暖意錯譯成火燒火燎的熱。
大腦也跟著犯迷糊,它依賴神經傳來的信號判斷冷熱,此刻卻被這反常的“熱感”騙得團團轉,就像在沙漠裏渴瘋了的人看見海市蜃樓,認定自己正處在酷熱裏。
張涵打了個寒戰,後頸卻莫名泛起一陣灼意,像貼了塊剛從灶膛裏掏出來的熱磚。
不行,不能信這身體的鬼話。
隻能接著挖,一下一下,哪怕每次隻從凍土層上鑿下指甲蓋大的一塊。
正悶頭鑿著,風裏突然裹來聲悶響,不是風雪的動靜。
張涵手一頓,還沒抬頭,“轟隆”一聲巨響就在近旁炸開。
一棵鬆樹倒了,就倒在離自己不到50米遠的地方。
雪霧裏就見個黑糊糊的影子斜斜砸下來,快得很,枝椏掃過旁邊的樹,劈啪亂響跟放鞭炮似的。
樹根帶著一大坨凍土被硬生生扯起來,露著白花花的茬子,跟著整棵樹“噗”地砸進雪堆,腳下的凍土都跟著顫了兩顫。
“樹大招風,老話誠不欺我。”
張涵全身輕微顫抖,向旁邊倒塌的大樹摸索而去,視線裏的畫麵總在晃,不是樹在動,是他自己站不穩。
腦子裏那台“小電視”還在播。
德爺光膀子搓雪塊的畫麵剛顯影,就被貝爾舉著蟲子咧嘴笑的臉蓋過去,連帶著彈幕似的念頭湧上來。
以前窩在家看這些,總罵博主為了流量瞎折騰,現在才懂,人家教的哪是野趣,是怎麽在老天爺手裏搶命。
不能光站著,得找點能用的。
張涵瞅著橫在雪地裏的樹幹,不由得頭疼。
枝椏上掛的枯葉凍得硬邦邦,邊緣泛著白霜,像被凍幹的標本。
帶葉的枝子好,能擋雪;粗點的枝椏更要緊,他那雪洞兩邊的雪鬆垮得很,風再猛點,怕是要塌成一攤。
走到一根碗口粗的側枝旁,蹲下身,用工兵鏟的鈍邊抵住枝椏與主幹連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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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節目裏說過,砍枝要找節點,那裏木質最脆。
把肩膀頂在鏟柄上,借著體重往下壓。
凍土凍住了枝幹,第一下隻留下道白痕,第二下用了蠻力,才聽見“啵”的一聲悶響,纖維斷裂的聲音混在風裏。
拖回去的路上,枝椏上的細枝子帶著枯葉,每拽一步,那些枝杈就往雪裏紮,像有誰在後麵拽著較勁。
但暴風雪不會給任何人喘息的機會,他隻會一步一步將你拖入深淵。
張涵隻能低著頭猛拽,看見雪地裏自己的腳印被新雪填了一半,像從沒走過似的。
到雪洞邊,先拾掇頂上。
那些帶枯葉的細枝一根根往洞口搭,幹硬的葉子還真能掛住雪花,風一吹,枝椏晃悠著碰在一起,枯葉磨出“沙沙”聲,跟周圍樹林裏的動靜混在一塊兒,遠看就是堆被風刮來的亂枝子,一點不紮眼。
這是在部隊學的,偽裝就得藏在顯眼處,越像周圍的東西越安全,哪怕現在四周連隻飛鳥都沒有。
接著是兩側的雪壁。
把粗些的枝椏斜著插進雪地裏,盡量往深處懟,直到感覺到根部抵住了底下的凍土。
記得貝爺說過,支撐物要呈一定角度,才能分散壓力。
用手拍了拍雪壁,被枝椏撐住的地方果然硬實了不少,不再像剛才那樣一碰就掉渣。
有根枝椏插得有點歪,他特意用工兵鏟把周圍的雪壓實,確保它能撐住上麵的積雪。
忙完這些,張涵直起身喘了口氣,胸口的抽痛又犯了,咳了兩聲,卻比剛才順暢些。
低頭看自己挖的雪洞,現在被枝椏一撐,倒真有了點庇護所的樣子。
頂部有枯葉擋雪,兩側有粗枝加固,像個簡陋的雪窩棚。
可他還不能停,這遠遠不夠。
在零下四十度的野地裏,光靠這點保暖和體溫,熬不過今夜。
必須得想辦法弄點能燒的,那棵剛倒下的大樹,枝幹正好能用。
他轉身往倒樹那邊走,走了兩步又停下,解下肩上的步槍背帶。
這玩意兒結實,等會兒捆柴正好派上用場。
心裏盤算著回去的事得在洞裏鑿個小凹槽當火塘,不能太大,不然熱量散得快。
還得從凹槽頂上往上挖個透氣孔,斜著通到外麵,得夠細,既能排煙又別灌太多風。
不然木頭燒起來,廢氣排不出去,不等凍僵先得被熏死。
到了倒樹旁,張涵的手像有自己想法似的,摸進懷裏掏出那包皺巴巴的水果糖。
包裝紙凍得發脆,手指僵得打不了彎,撕了兩下才扯開個小口,糖粒在裏麵滾了滾。
往嘴裏塞了兩顆,西瓜味混著草莓味在舌尖炸開,甜得有點齁,這點熱量頂不上什麽用,卻勾得他喉嚨發緊,真想把整包都倒進去。
甜能讓人忘了冷,忘了累,就這會兒的功夫,連胳膊的酸都輕了點。
他抬手往臉上扇了一巴掌,“啪”的一聲脆響混在風裏。
“省著點。”他對自己嘟囔,唾沫星子剛出口就成了白汽。
把剩下的糖紙裹成個小團,塞回懷裏貼胸口的地方,保暖底下還有點體溫,能讓糖粒別凍成冰疙瘩。
要取暖,木頭得夠分量。
細枝子燒起來“劈啪”響,看著熱鬧,其實一袋煙的功夫就化成灰了。
可那鬆樹主幹粗得像水桶,凍在地裏跟長了根似的,憑他這胳膊腿,想劈開純屬瞎琢磨。
隻能挑那些碗口粗的側枝下手。工兵鏟的鈍邊往凍硬的木頭上砸,“咚、咚”兩聲,天太冷,木頭早凍透了,纖維脆得像屋簷下掛了一冬的幹柴,看著硬邦邦,實則不經砸。
第三下他憋足勁掄下去,“哢嚓”一聲脆響,枝幹斷成兩截,斷麵的木茬帶著冰碴濺起來,打在臉上有點涼,有點疼。
就這麽一下下掄著鏟子,胳膊酸得像墜了塊石頭,抬起來都得咬著牙。
每劈斷一根,就抬腳往旁邊踢踢,歸成一小堆,雪被踩得“咯吱”響,鞋底子早凍硬了,感覺不到冷,隻覺得沉。
沒多會兒劈夠了兩捆,每一捆七八根,長短截得差不多,黑黢黢堆在那兒,看著夠燒小半夜。
張涵跪在雪地裏,膝蓋陷進半尺深,雪的涼氣順著褲腿往上鑽,膝蓋麻得快沒知覺了。
把步槍背帶解下來鋪開,柴捆往背帶中間攏,係結時試了三次才打成死結,使勁拽了拽,結頭勒進木頭縫裏,紋絲不動,結實。
可抓著背帶往肩上扛時,才知道這分量有多沉。
剛把柴捆提離地麵,腳下的雪就“噗”地陷下去,沒到大腿根,雪灌進褲管,涼得腿肚子一抽。
想直起身,膝蓋在雪裏晃了晃,站不穩,柴捆墜得肩膀發緊,像勒了道鐵圈,腳下的雪還在慢慢往下塌,帶著他往一邊歪。
“操。”張涵低罵一聲,知道站著走不成。
鬆開一隻手撐在雪地上,掌心按進雪裏,把柴捆往背後挪了挪,整個人趴在雪上,胸口貼著雪麵。
就這麽一點點往前爬,膝蓋和手肘在雪裏蹭出兩道溝,雪沫子順著袖口、領口往裏鑽。
柴捆在身後拖著,枝椏刮過雪地發出“沙沙”聲,每挪一下,都能感覺到雪在身下緩慢下陷,但比站著時穩多了。
至少不會一下子陷到大腿根。
頭頂的枯葉間漏下幾縷灰蒙蒙的光,雪片在光裏打著旋飛,像無數細小的白蟲子。
張涵忽然想起某期節目裏,主持人說“生存的關鍵不是多複雜的技巧,是把最簡單的事做對”。
現在趴在雪地裏,他信了。
沒本事搞那些複雜的,沒力氣挖更深的洞,更沒有結實的身板,就隻能憑著這點零碎記憶,劈柴,捆柴,哪怕是像這樣爬著往回挪。
把眼下能做的做好,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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