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變被老楊撞牆的悶響驚得渾身一顫，皮鞋在血泊裏打滑著撲過去。他伸手探向老楊脖頸，指尖觸到冰涼的皮膚時，突然暴跳如雷：\"混蛋！就這麽死了？便宜你這共黨了！\"話音未落，搜查茶葉店的特務氣喘籲籲撞開門。
    \"搜到什麽了？\"柳三變揪住特務衣領嘶吼。對方苦著臉攤開手：\"除了幾十塊錢和幾箱茶葉，屁都沒有！兄弟們把茶葉賤賣了，湊了幾百大洋......\"他瞥見地上的屍體，倒抽冷氣：\"楊掌櫃怎麽死了？\"
    柳三變陰沉著臉來回踱步，突然猛地轉身，死死盯著呆立在刑架下的小黃。少年雙目圓睜，直勾勾望著老楊的屍體，鮮血順著下巴滴在囚服上。無論皮鞭如何抽打，或是甜言蜜語誘惑，他都像尊石像般毫無反應。
    \"科長，這小子嚇瘋了！\"特務踹了小黃一腳，對方隻是機械地晃了晃身子。柳三變啐了口唾沫：\"扔監獄裏！\"他轉向表弟羅三，眼中閃過陰鷙：\"那個姓梁的女人，給我盯死了！我就不信她骨頭比老楊還硬！\"
    當夜，老楊的屍體被特務草草拋進珠江，江水翻湧著吞沒了這位硬漢的身影。消息傳到警備司令部時，楊峰捏著情報的手微微發抖：\"把老彭叫來。\"他望向窗外的夜色，聲音低沉，\"關照好茶葉店那孩子......這世道，總得有人守著良心。\"
    老彭看著被拖進牢房的小黃，少年的衣服早已被鮮血浸透，皮肉翻卷著露出森森白骨，不由得擰緊了眉頭：“下手也太狠了，這孩子犯了什麽事？”
    送人的特務撇了撇嘴，滿臉不屑：“別看他年紀小，是個死硬的共黨！柳科長特意交代，一定要盯緊了。”老彭冷笑道：“都打成這樣了，你們也不怕鬧出人命？”特務不耐煩地在文件上草草簽字：“死了算他倒黴！”說罷轉身就走，嘴裏還嘟囔著今晚要去賭場瀟灑的事兒。
    這時，一個警衛急匆匆跑來：“老彭，警備司令部來人找你！”老彭轉頭吩咐兩個獄警：“快去叫韓軍醫，給這孩子處理傷口，千萬別在咱們這兒出了事。”交代完後，他整了整警服，快步迎了出去。
    監獄門外，楊小虎正等著他。老彭笑著打招呼：“喲，楊副連長，什麽風把你吹來了？難不成要請我吃飯？”楊小虎收起笑容，嚴肅道：“老彭，司令找你，有急事。”
    到了楊峰辦公室，老彭立正敬禮。楊峰坐在辦公桌後，神色凝重地問：“最近在監獄工作還順利吧？”老彭恭敬答道：“多謝司令提攜，一切都好，就是不在您身邊，總覺得少了點什麽。”楊峰點點頭，話鋒一轉：“今天是不是新收了個叫黃亮的少年犯？”
    老彭立刻回道：“是，剛送進來，被打得不成樣子，我怕有性命危險。”楊峰歎了口氣：“這孩子是條好漢，他是茶葉店的夥計，掌櫃的已經被特務害死了，連屍體都沒找到。你無論如何，一定要保住他的命。”老彭麵露難色：“司令，您也知道，監獄裏藥品緊缺，怕是......”
    楊峰拉開抽屜，取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推到老彭麵前，沉聲道：“這裏麵有6支盤尼西林，你拿回去救那個孩子。”老彭瞪大了眼睛，要知道在如今的黑市上，盤尼西林價比黃金，6支的價值足以買下一處房產。他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司令，這孩子難道和您沾親帶故？要不我找個死囚把他換出來？”
    楊峰擺了擺手，語氣嚴肅：“先別著急，當務之急是治好他的傷，後續我自有安排。”老彭點點頭，卻又麵露難色：“司令，還有件事得跟您說。獄政科的何平一直跟我作對，處處使絆子，好多事都不好開展。”
    楊峰看向楊小虎，眼神示意。楊小虎心領神會，拍了拍老彭的肩膀笑道：“老彭，這事包在我身上！三天之內，保準讓這何平不敢再找你麻煩。我早聽說這小子外號‘閻王伸手’，不給好處就折磨犯人，連女犯人都不放過！”
    兩人邊往外走，老彭壓低聲音咬牙道：“可不是！上次他克扣藥品，我差點一槍崩了他！簡直不是人！”一路上，他們嘀嘀咕咕商量著對策。
    回到監獄後，老彭立刻叫來韓軍醫，將盤尼西林交給他。韓軍醫是楊峰安插進來的人，向來沉默寡言，接過藥品便熟練地給小黃注射。看著重新包紮好傷口、安靜躺在牢房裏的小黃，老彭歎了口氣，低聲道：“孩子，你命大，遇到楊司令這樣的貴人。”隨後，他吩咐獄警將小黃妥善安置，才轉身離開。
    第二天晚上，獄政科科長何平醉醺醺從妓院出來，剛拐進巷子，幾個蒙著黑布的身影突然竄出。寒光閃過，何平發出幾聲悶哼，便倒在血泊中。黑衣人翻走他身上的錢財和配槍，臨走前還惡狠狠地罵道：“這小子太貪婪，連人家女眷都敢動！”
    等到路人發現報案，何平早已沒了氣息。警察局四處尋找目擊證人，雖然有人聽到了黑衣人的對話，但兵荒馬亂的年月，想要抓到凶手談何容易，最後隻能草草結案。
    消息傳來，老彭第二天執意要請楊小虎吃飯。兩人在酒樓推杯換盞，酒足飯飽後，楊小虎掏出兩根小黃魚塞給老彭，笑著說：“這家夥還真有錢，皮包裏除了大洋，竟有五根小黃魚。兄弟們分了三根，這兩根給你！”老彭也不推辭，直接揣進兜裏，讚道：“幹得漂亮！不愧是嚴武連長帶出來的兵！”
    楊小虎神色一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可惜嚴師傅不在了……”老彭剛走，楊曉峰就推門而入。楊小虎招呼他坐下，又加了兩個菜。楊曉峰坐下就大快朵頤，邊吃邊說：“虎哥，司令果然料事如神，梁小姐身邊多了好幾條保密局的尾巴。不過她最近一直老老實實上班，沒露出什麽破綻。”
    楊小虎點點頭：“繼續盯著，司令交代了，一定要保護好她。”楊曉峰突然壓低聲音，八卦道：“虎哥，你說司令是不是對梁小姐有意思啊？我咋覺得他看梁小姐的眼神特別不一樣……”楊小虎瞪眼嗬斥：“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揍你！”楊曉峰吐了吐舌頭，縮著脖子繼續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