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十一二歲，虎頭虎腦的少年正在給炕裏加苞米葉子。
    炕上躺著一名少女，半蓋著被子，露出隻穿著貼身衣物的上身。
    她麵色蒼白，正不停地咳嗽。
    一隻白狐一瘸一拐走了進來，跳上了炕，直奔少女懷裏。
    “姐，是小翠！”
    男孩驚喜地喊道，少女先是一驚，待看清那狐狸後也是驚喜不已，狐狸舔了舔少女的手，安靜地臥了下去。
    林遠讓小白去樹林裏玩，自己則和李婉清跟著白狐進了院子，見門開著就跟了進去，發現裏屋二人，林遠轉過身，幹咳了一聲。
    二人這才驚覺外邊有人，少女忙扯起破舊的棉被蓋住上身，露出炕頭的雙腳。
    李婉清看到那雙腳，不由皺了皺眉，那是非常嚴重的凍傷。
    少女見李婉清盯著自己的腳，便往回縮了縮，將腳縮回被子，驚疑不定地問道：
    “你們是。。。？”
    李婉清笑道：
    “姐姐不用怕，我們是外省來探親的，路上救了這隻白狐，是它領我們來的，姐姐，這是你養的白狐嗎？它好聰明的。”
    少女這才注意到白狐後腿的繃帶，抓著被子起身欠了一下：
    “多謝你們救了小翠，我身體有恙，不便行禮，抱歉。”
    又指了指炕：
    “外邊冷，二位快進來坐吧，小虎，給客人倒杯水。”
    小虎哦了一聲就往外走。
    二人邁步進屋，李婉清笑著攔住小虎：
    “我們不渴，忙你的吧。”
    說著坐上床沿，撫摸著白狐道：
    “原來你叫小翠呀。”
    少女溫柔注視著白狐：
    “嗯，它就出生在這裏。”
    李婉清又摸了摸白狐的頭道：
    “它真的好乖。”
    頓了頓又說道：
    “姐姐，我是名護士，能讓我看看你的腳嗎？”
    林遠很默契地遞上醫藥箱，那少女看到醫藥箱，猶豫了一下，拉起了被子。
    少女的雙腳本應嬌小白嫩，但此時卻腫得像兩塊泡發的饅頭，呈現出黑紫色，十個腳趾幾乎沒一個完好的，都生了凍瘡，有些已經滲出淡黃色液體。
    李婉清眉頭皺得更緊了，二級凍傷，甚至個別地方已經影響到內部組織，轉向三級凍傷。
    二團戰士在長白山活動，凍傷非常常見，李婉清對這種程度的凍傷有過不少經驗。
    她拿出棉簽和碘伏，開始仔細地為一處處瘡口消毒，動作嫻熟。
    林遠看著認真而專業的李婉清，內心沒來由砰砰了幾聲。
    消毒完畢，李婉清又從醫藥箱裏拿出凍傷膏，這還是林遠從鬼子那裏繳獲的，戰士們用了都說好。
    將藥膏均勻塗抹在雙腳每一寸皮膚後，李婉清拿出無菌紗布，利落地將少女雙腳包紮好，力道適中，既不會脫落，也不影響血液循環。
    她一邊包紮，一邊詢問著少女的感受：
    “姐姐如果感覺到疼就說一聲。”
    確定她沒有什麽不適的情況，小虎內心激動，這個漂亮的姐姐看起來很厲害，自己一直擔心姐姐的腳，看起來應該沒事了。
    包紮完畢，李婉清將藥膏遞給少女：
    “每天按時換藥，盡量不要走動，很快就會好的。”
    少女接過藥膏，雙眼有些泛紅，哽咽地不知說什麽好。
    李婉清握住她的手溫柔道：
    “我叫李婉清，你叫我婉清就好。”
    少女抹了一下眼淚：
    “婉清，謝謝你。”
    李婉清又指了指林遠：
    “他叫林遠，我還不知道姐姐叫什麽名字呢？”
    少女道：
    “我叫崔萍，他是我弟弟崔虎，小翠這傷，是為了救我才。。。”
    崔虎憤恨道：
    “都是那些鬼子幹的，他們抓走我姐，還好她命大逃了回來，我們都以為小翠回不來了。”
    林遠和李婉清聞言對視一眼沒有插話，崔萍穩了穩心神：
    “我看得出你們都是好人，就不瞞你們了，三天前我帶小白出去找吃的，遇上一群鬼子，他們追我的時候，小翠去咬那些鬼子，被鬼子開槍打傷。
    後來我被他們抓住，才發現還有很多人跟我一樣被他們抓了。
    鬼子押著我們往山外走，半路他們接了一個電話，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那些鬼子就把我們集中在一起，一起。。。開槍射殺。。。”
    崔萍說著似乎又回憶起當時絕望的一幕，哽咽道：
    “我當時隻聽到很多槍聲，被身後的人壓倒在身下，那些鬼子似乎很著急，見所有人都倒下後便離開了。
    我幸運地活了下來，但是，那麽多人，也隻有我活了下來。”
    崔萍掩麵哭泣起來，李婉清握住她的手，一邊輕撫她的後背，好一會兒崔萍才緩過來，李婉清問道：
    “你的腳就是在走回來的路上凍傷的？”
    崔萍點點頭，忽然臉色愈發蒼白，開始劇烈咳嗽起來，臉色逐漸因咳嗽泛起病態的潮紅。
    “噗”
    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林遠瞳孔驟縮，那血。。。是黑色！
    林遠道：
    “崔萍姑娘，鬼子給你們吃了什麽？”
    崔萍吐了口血，反而停止了咳嗽，但看著自己吐出黑色的鮮血，臉色立刻變得比剛才還要蒼白，渾身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虎見自己姐姐吐血，忙衝了過去：
    “姐！你怎麽了！”
    林遠一把攔住小虎，李婉清道：
    “小林子是道家傳人，本事大著呢，有他在萍姐姐不會有事的。”
    崔萍聞言看了眼林遠，感覺這個少年一身正氣，眼神中的堅毅給了自己不少安全感，搖搖頭顫聲道：
    “從我被抓到鬼子離開也就半天時間，鬼子沒給我吃什麽，隻是給我打了一針。”
    二人聞言都是心中一震，李婉清想起給水部的馬廄，咬牙道：
    “混蛋！”
    林遠閉目感受了一下，睜開雙眼歎息道：
    “是傳染性病菌，我想我們都被傳染了。”
    崔萍聞言大驚，哆嗦著嘴唇道：
    “鬼子對我做了什麽？你們也被牽連了嗎？那小虎。。。”
    看著自己的弟弟，崔萍頓時感覺自己罪孽深重，為什麽還要回來，早知道直接死在那裏好了。
    小虎倒是一點也不害怕：
    “我沒事，大不了跟姐一塊兒死了，也能早點去見到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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