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遙看舊人離愁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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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蘅斜靠在藤椅上,一前一後的晃悠,嘴裏磕著瓜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哪家的紈絝“公子哥”來消遣的,還不忘對搭建台子的木工指手畫腳,
“這裏歪了,”
“對對對,大紅幔帳就掛在這個位置。”
“唉喲,這位師傅,您有沒有對著設計圖紙幹活?”
........
蘭兒在一旁翻了個白眼,心想:“也不知道是怎麽說服錢媽媽的,讓她這個黃毛丫頭來操持選花魁的場地事宜,同為奴婢供人驅策,她怎麽就能享受這般少爺小姐的待遇,而自己卻要給那死癆病鬼煎藥。”
便悠悠地走上前去,嘲諷地說道:“小蘅,過得挺滋潤,就不怕端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你猜要是搞砸了選花魁,錢媽媽會怎麽懲罰你。”
“這就不勞煩你操心了,芍藥姐姐的藥熬好了嗎?耽誤你家小姐的身子,你說錢媽媽是心疼她,還是修理你呢?”阿蘅的視線始終盯著舞台,無視她的存在。
“你——”
蘭兒看了一眼手中的藥包,蹬了一腳地,渾身散發著怒氣,不情不願地去了廚房。
阿蘅冷笑道:“哼,小樣,還敢跟我鬥,姐怎麽說比你年長了三百來年,是你這種才修煉了十幾年的小蜘蛛精能得罪的嗎?
哈——
阿蘅似是恍然大悟一般從椅子上端坐起來,瞪大了雙眼,沉吟道:“我什麽時候變得這般牙尖嘴利,尖酸刻薄,巧言令色,她的文靜淑女人設崩了嗎?不過,這感覺這發瘋文學還不賴,爽得很,到現在才開悟,倒是浪費她伶牙俐齒的口才。”
阿蘅緩緩地躺回椅子上,端起茶碗淺淺地喝了一口,心想:“這群玉坊還不錯,有這麽多漂亮妞兒,經常來的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長得帥養眼,給的賞錢也不少。等她攢夠了銀錢就仗劍走天涯,康熙年間是曆史版圖最大的時期,我可以去看煙雨江南,也可以去蒼涼塞北,再去瞧瞧蘇子瞻眼中的長江三峽.......”
她瞅了一眼設計的圖紙,又看了一下施工現場,微微一笑,已經有了基本的雛形,半圓的出場舞台掛著大紅的幕布,到時候讓姐姐們站一排閃亮登場,與表演的圓鼓之間橫著一條七八米左右的走秀台子,她們在鼓點上起舞弄清影,定然不似人間尤物。
客人的座位安排在花廳的左右兩邊,第一排是貴賓席位,免費提供酒水,還可以近距離與花魁互動。
阿蘅偷笑,心念道誰還會不對一個vip趨之若鶩,
後麵幾排按不同價位依次往後降低,服務自然沒有價錢貴的好。
樓上的包廂是給特定客人提供的,是錢媽媽這麽要求的,她沒有多問。
阿蘅還給錢媽媽出了一個預售饑餓營銷的主意,在門口用木牌貼了一個告示:貴賓席位的票限量高價出售。京城的紈絝們哪裏見過這等花頭,爭相購買,甚至吩咐家中奴仆在群玉坊外守夜排隊,群玉坊一票難求,在黃牛市場價格炒了好幾倍。
花魁大賽還未開始,就有一大筆銀錢進賬,那錢媽媽是個見錢眼開的主兒,笑得合不攏嘴,自然是對阿蘅信任有加,還特意給她安排了單人間居住,待遇等同於教坊司當紅的姑娘。
“哎呀——什麽鬼東西?”
從外頭走進一個肥頭大耳的客人驚叫起來,不小心撞到了一個身著湖藍色粗麻衣裳的老婦,嚇得攀爬住一旁的柱子,滑稽得像一隻猴子。
“客官,抱歉,抱歉,您請這邊走,我陪你喝一杯壓壓驚,”另外一個身著淺珊瑚色錦邊秀銀羅裙的女子欺身過來,捉住那嘴臭的死胖子的蘿卜短手,在他的手背輕輕的撓抓。
阿蘅被他們舉動惡心到,胃裏生出一股不適感,
那死胖子心癢難當,笑得猥褻,從柱子上下來。
“還不趕緊走,驚擾了貴客,你擔待不起。”那姑娘高聲呼斥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那婦人躬身卑微地連說了三聲抱歉,
這聲音
是海棠姐
才不過幾日的光景,竟然蒼老至此,烏黑長發夾雜著縷縷白發,臉上的潰爛雖未好全,也不再流膿流血,有些地方還結了疤痕,往昔明亮的眉目變得渾濁,暗沉。
身邊經過的人都避著她走。
阿蘅瞥了一眼跟那死胖子走的姑娘,陡然發現是墜兒,先前伺候海棠姐的貼身侍婢,那件衣衫也看著眼熟,是海棠姐最喜歡的,卑躬屈膝地求著錢媽媽三日才給定製,如今卻穿在她人身上,當真是可笑至極。
還有那墜兒,踐踏著主子的屍骨上的位,還敢這般囂張跋扈。殊不知這群玉坊的殘酷,也不過是短暫虛無中的一個夢,海棠姐的今日說不定就是她來日的下場,也不知道她在得意個什麽東西。
這錢媽媽也是夠狠心的,海棠姐雖說毀了容貌,打小就進了這群玉坊,大好青春都貢獻在這犬馬聲色的場所,卻不念及過往,說趕走便不留任何情麵。
海棠捂著臉,把包袱往肩上聳了聳,回望了一眼生活了這麽長時間的地方,眼中不禁泛出淚花,終於要離開這個讓她既痛苦又難堪的地方,心中卻生出了不舍。
她收拾好情緒往外走,經過阿蘅的身邊,
“海棠姐——”
海棠愣了一下,竟還有人願意搭理她,轉頭看見是阿蘅,抹去眼角的淚水說道:“怎麽?連你也想來奚落我。”
阿蘅抿了抿嘴,微微一笑,說道:“隻要活著,一切還有希望。”
她身上透著死亡的氣息,這世道女子生存本就不易,況且她一個毀了容貌的勾欄女子,走到哪裏都會被歧視,被羞辱,眼中徹底失去了活著的光亮。
阿蘅看出她萌生了輕生的念頭
海棠剛逼退的眼淚重新滑落,用絲巾遮住半邊臉,勉強笑道:“謝謝,隻是這日子還有什麽盼頭,我會記住你說的話。”
阿蘅還想說些什麽,海棠卻已經走遠。
一代新人換舊人,遙看舊人離愁恨
阿蘅輕歎這世道對女子就是不公,她又何嚐不是這牢籠之下的金絲雀,且珍惜當下,貪得一日歡愉算一日,讓她去死那是不可能,如果她是海棠,一定先弄死那眼睛長在腦門上的墜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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