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小寒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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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遺憾終不可消解,那麽,與其逃避,不如與之共處,讓它成為生命的見證,證明我們曾真實地活過、選擇過、渴望過。畢竟,無遺憾的人生,或許才是最深的遺憾。
    海浪拍打著岸邊的礁石,發出沉悶的聲響,遠處的海鷗懶散著浮在海麵,就像是某種無言的歎息。何娟站在沙灘上,海風時而猛烈,吹亂她的長發,也吹散了她臉上未幹的淚痕。
    "是不是盧晨並沒有死?"她的聲音顫抖著,手指緊緊攥住衣角,指節處用力摩擦著布料。此時近處,幾隻海鷗盤旋著,發出淒厲的鳴叫,仿佛在回應她心底的絕望。
    寧磊站在她身旁,目光始終望向遠處的海平線。他穿著深灰色的風衣,衣擺在風中獵獵作響,整個人如同一尊沒有溫度的雕塑,他想了一會兒,冷冷地說道:“不,他已經走了,你得多多保重身體,人生還很長,還要開始新的生活。”他的語氣平淡,就像在討論今天寒冷的天氣。
    何娟猛地轉頭看他,淚水再次奪眶而出。"我不信!"她幾乎是喊出來的,"那麽他的遺體呢?為什麽隻有你們幾個去見過?為什麽不讓我見他最後一麵?"
    “何娟,你別信那些謠傳,其實我也沒能見到他最後一麵,也許這一生都不可能再見了,他將永遠留在我們的記憶中。”
    “你保證,你沒有騙我!”何娟幾近祈求的語氣。
    寧磊終於轉過頭來,拍了拍何娟的肩膀:"法醫已經鑒定過了,dna也匹配,那天火化的就是他。你也知道交通意外...遺體會出現不完整,不讓你見,也是為了你好。否則除了更多的傷心,難受,還能有什麽呢……"
    何娟記得盧晨那天清晨,緊緊抱了她很久。"親愛的,晚上見!"他在她耳邊輕聲說,呼吸灼熱。當時她以為隻是普通的告別,現在回想起來,那句話裏似乎藏著太多她讀不懂的秘密。
    寧磊歎了口氣,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這是盧晨留給你的,拿著它和孩子好好生活,如果你不想要這個孩子,就……"
    何娟顫抖著接過信封,裏麵是一張銀行卡和一張字條。熟悉的筆跡寫著:"娟,密碼是你的生日。對不起,好好生活。"
    寧磊看著何娟,卻不忍心告訴她真相,這哪裏是盧晨寫的,這是提前一天,寧磊找陳墨模仿的筆記。
    "這算什麽?他就這樣一走了之了……"她抬頭質問寧磊,聲音嘶啞,"他早就知道自己會死嗎?"
    寧磊的眼神遲疑了一下,又迅速恢複平靜:"不,他很熱愛生活,那天和往常一樣,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日子,隻是這次運氣不好,遇到了風暴。"
    何娟盯著他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陣陌生。寧磊的左眼下意識抽搐了一下,這是他撒謊時才會有的小動作。她和寧磊認識多年,這個小細節她再熟悉不過。
    "你告訴我,你沒在說謊。"她冷靜下來,擦幹眼淚,"請告訴我真相,寧磊……"
    "你太傷心了,需要休息,把他忘了吧……"寧磊伸手想扶她,卻被她躲開。"我送你回家吧。"
    何娟後退一步,心中的疑雲越來越重:"不必了,我自己能回去。"她將信封塞進口袋,轉身走向了路邊,她感覺到寧磊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卻沒有再回頭。
    坐進車裏後,何娟沒有立即發動引擎。她透過後視鏡看到寧磊仍站在原地,何娟的心跳加速。這不是巧合,寧磊在隱瞞什麽。
    “何娟,祝願你幸福,我們此生再不會見麵了,這也許是我代替盧晨為你和孩子最後能做的事情了……”寧磊低語道,隨後撥通了娜奧米的電話。
    “錢和信已經給她了,也算為了盧晨了卻一樁心願吧。”
    “好的,那我們準備出發吧!”
    隨後,寧磊上娜奧米的黑色轎車,他們沒有駛向市區,而是沿著海岸線向北開去。
    香樟樹下,我依稀想起了幾日前童蕾與我的對話。
    “小郎,那你覺得她們長得像嗎?”童蕾問我。
    “像一點似乎也很正常,畢竟是孿生姐妹。”
    “連你也分不清?一個美術生,找不出她們的區別?”童蕾反問道。
    “那倒是不至於,我能清楚分辨她們!”
    “那麽,你覺得黃瑛長得像陶園園,還是陶園園長得像黃瑛呢?”
    “這似乎是個偽命題,她們是姐妹,長得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不,我是在問你,你曾經把陶園園誤當做過黃瑛嗎?”
    “你……到底在說什麽呀?”
    “有沒有一種可能,曼陀羅花香的真正目的,並不是為了讓你把陶園園誤當成黃瑛,而是黃瑛用花香來掩飾自己,讓你產生一種感覺,覺得她並沒有死去,但又不想讓你知道真相,從而造成一種是她非她的幻覺……你相信嗎?你的身體可騙不了你!”
    “你……都知道了?”
    “你一直愛的是黃瑛,對吧?……嗯,沉默也是一種回答。小郎,或許我們真的應該分手了。你去追求你的花花世界吧,而我,我並不喜歡這紛繁複雜的都市生活。也許從一開始,我們就不屬於同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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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我不知道得知真相的童蕾還會不會原諒我……記憶中的那一天,童蕾的背影在暮色中漸行漸遠。我站在原地,攥緊的掌心沁出細密的汗珠,卻始終沒能喚出那句挽留。
    她……還會原諒我嗎?
    秋風卷起枯黃的落葉,在我們之間劃出一道無形的溝壑。我望著她決絕的背影,突然明白:有些轉身,就是永別。
    夜色籠罩著岌岌可危的惠東科技。隨著國安局的介入,公司被警方全麵封鎖,所有核心數據與資產均被嚴密封存。因為惠東科技的影響力與地位,處理起來十分困難,也需要刻意避免不必要的社會影響。逃走的小股東與核心人員均被列入通緝名單,而泰德因涉嫌危害國家安全罪及間諜罪,在嚴密布控下被捕;世青亦未能幸免,多項罪名如鐵鏈般纏繞,將他拖入司法深淵。他們並沒有發現秦璐的遺體,原因在報告中隻是提及發生爆炸而導致無法辨認。倪大海腿部進行了手術,從此便離不開拐杖,我們多次建議他使用惠東生物的強化骨骼,被他婉拒了,他說,隻有這樣,他才忘不掉王珊珊。在王珊珊的墓前,她生前的好友章辛獻上了一束花,他告訴我們,這花是他自己培育的。
    虞景川以雷霆手段修改了股東協議,在這段風雨飄搖的時期,他將惠東科技的執行權全權交予我代理。在這段特殊的時期。一開始我還在推脫,但是省市領導,包括軍區的湯司令,力保我掌管惠東科技,他是唐嬌的舅舅。權力交接的刹那,我感受到的不是喜悅,而是沉甸甸的責任。唐嬌告訴我,一切要堅持到她安排妥當的時候。
    虞元軍病重,去國外治療了,他臨走時命金韋協助我。我們在警方與軍方的緊密配合下,國家為此展開了一場席卷各省市的地下的清剿行動,以及那些長期盤踞在世界各地的非法貿易公司,它們如腐朽的巨樹般接連傾倒,這些肮髒的生意全部浮出水麵,旺會計成了汙點證人,提供了近千筆非法交易的證據及轉賬記錄,長期在暗網的進行人口販賣到器官交易,終於暴露在陽光之下。與此同時,國家安全部與各國政府及國際組織密切合作,提供了準確有效的情報,全力營救那些被拐賣的少女,陸續搗毀潶潮的非法產業鏈,讓無辜的人們重見天日的希望不再渺茫。惠東的資金,絕大部分用來協助查繳黑惡組織及打擊犯罪,為那些不道德過往而贖罪。
    我接到了克謝尼婭的電話。此時,孤狼小隊已經奔赴馬尼拉,執行新的任務。在這片鷓海戰場上,混沌與秩序不斷交鋒,而我卻隱約看到了一絲破曉的微光。這段時間,我陪著伊琳娜去了趟聖彼得堡,她的父親去世了。我似乎已經知曉了她和尤什科夫的秘密,但他卻讓我不要告訴伊琳娜。因為在這個行當裏,最大的優點或許就是沒有弱點。
    幾個月後,某個尋常的午後,一封燙金喜帖靜靜躺在我的辦公桌上。童蕾和四毛的名字並排而立,看得我眼睛發酸發疼。
    原來,有些錯過,連遺憾都來不及說出口。
    第七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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