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葉落歸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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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後的一早,我和唐嬌登上了前往惠南的高鐵,一路上有莫克羅夫和安德烈陪同,莫克羅夫還在向安德烈吹噓著我送給他的雪茄。列車飛馳,窗外的景色飛速後退。
    "鳳赤丹和惠南有什麽關係?"唐嬌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我緩緩向她道來,在鴻蒙初判的太古時期,當天地尚未完全分野,陰陽二氣還在混沌中交織流轉,自然法則孕育出無數神奇生靈。其中最令人神往的,莫過於那浴火重生的神鳥鳳凰。其翎羽如朝霞織就,尾翼似星河垂落,每一次振翅都在天際留下一道璀璨的光痕。而賦予這神鳥不朽生命的,正是那傳說中的至寶——鳳赤丹。
    這枚赤丹宛如混沌初開時遺落的天火精魄,在鳳凰體內永恒躍動。其光華流轉間,仿佛蘊含著宇宙生滅的奧秘。當鳳凰曆經五百載春秋,感受到天命將盡之時,便會尋一處梧桐聖所,引動體內赤丹之力。刹那間,金紅色的烈焰自內而外席卷全身,將神鳥化作一團人眼不能直視的光焰。這不是尋常之火,而是蘊含造化之機的涅盤真焰。
    在這焚天熾地之中,鳳凰的形骸逐漸消融:鎏金般的羽衣化為飛舞的火星,玉石般的骨骼熔作流動的晶漿。然赤丹卻在這毀滅之境中愈發璀璨,如同黑夜中的啟明星,指引著重生的方向。火焰深處,可見新生的脈絡如春藤蔓延,晶瑩的骨骼似瓊枝抽節,七彩的羽芽若朝霞初綻。整個過程宛如天地重開,陰陽再塑。待七七四十九日之後,火焰漸熄。新生的鳳凰自灰燼中昂首,其羽色較前更添十分絢麗,眼眸中沉澱著千年智慧。當它展開可遮天日的雙翼時,天地為之震動,百鳥為之朝宗。這涅盤重生不僅是一次生命的輪回,更是對"死生之理"的完美詮釋——毀滅從來不是終點,而是新生的序章。
    葉教授曾言,這個流傳千年的神話,正是"鳳赤丹"之名的由來。
    唐嬌托著腮幫子,眼神裏透著一絲不耐煩,看著我:“能不能簡單點?這些太複雜了!還有,你還沒說清楚,這到底跟惠南有什麽關係呢?”
    我隻好耐心說道:“那一年,我們大學的畢業寫生選在了定風坡。這裏是一個古老而寧靜的地方,四周環繞著青山綠水,仿佛與世隔絕。我們帶著畫具,沿著蜿蜒的小路走進這片土地,心中充滿了對藝術創作的期待。就在我們第一天入住時,窗外飛進了屍蛾,後來第二天順著山路登山,與童老師和村民意外地發現了一個隱蔽的洞口。那是一個被炸開的墓室入口,周圍散落著破碎的磚石,墓室內部一片狼藉,顯然已經被盜掘過。地上散落著各種青銅器和瓷器,有的已經破碎不堪,有的還保持著完整的模樣,但都被隨意丟棄在地上。然而,在這滿地的殘骸中,卻唯獨少了那枚傳說中的鳳赤丹。這盜墓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孬孩兒,還有幾名虎爺的手下,他們在當地也請了幾個幫手。”
    “你們是怎麽知道偏偏是那枚鳳赤丹丟失的呢?又或者說,你們怎麽確定它一定就在這裏?”唐嬌滿心疑惑地問道。
    “我們當然一開始並不知道啊。如果不是孬孩兒偷偷藏起了這枚鳳赤丹,暗中帶回河澗去,又計劃轉手賣給了豹爺時,被虎爺的手下湊巧發現,誰又能知道世上真有這麽一顆寶珠呢?”
    “原來是這麽回事,這個孬孩兒膽子真肥!”
    “這還不算什麽,偷盜古墓時,還殺了人,是虎爺的手下,當時真不知道他有什麽自信覺得自己可以平安無事地回到河澗。”我說著,便看向了窗外。
    唐嬌挽著我的胳膊,靠在我的肩頭,我似乎有點不習慣,但是也不好意思推開她,因為她看過那封信,那件事她當真了。
    時光荏苒,我們幾經周折,終於找到了當年負責辦理此案的老警察。他如今已經退休,但當我們向他提及此事時,他顯得異常激動。他自豪地表示自己記憶力極佳,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然而,當提及童老師已然離世的消息時,他的神情變得十分黯然,顯得無比難受。老警察熱情地邀請我們到他家中做客,隨後又主動幫助我們聯係了當地政府,協助我們將鳳赤丹聯係、上繳,我講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如今也算是讓它物歸原主了,我和唐嬌便莫名其妙地被當地人尊稱為貴人。雖然我們很想低調行事,但是政府不允許,當下,一顆這麽大的紅寶石價值千萬,又曾是被奉為神話之物,上繳行為變成了捐贈儀式。當地人很信風水,於是讓我們重新給定風坡命名,以此紀念。我們感到十分惶恐,推脫再三,不敢造次,最後他們還是堅持用了我們兩個人名字中的各一個字,將這座土山命名為“墨嬌山”。
    我們與老警察一同去探望了朱掌櫃。曾經的舊客棧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嶄新的三層小樓,顯得十分氣派。然而,當我站在大廳中,卻再也找不到那麵曾經懸掛在牆壁上的、寫著“這家飯店很好”的錦旗了。最後一站,便是那處石頭記了,我依稀認出了當年賣給我石頭的那個女孩,如今已經成了大姑娘了,她很熱情,遠遠便盯著我,走到身前,於是問道:“先生,請隨便看看,我們這裏什麽奇石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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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望著她,問道:“姑娘,你是阿瑛嗎?”
    “是的,先生認得我!”
    “對,我買過你店裏的石頭,又疑瑤台鏡,飛在青雲端,你可還記得?”
    “不好意思,先生,客人太多,我真的不記得了!”
    我點了點頭:“也對,那時候你才四歲,記不得,也正常!”
    “你的名字很好,玉有瑛華之意……”我想了想,又說道。
    “不錯,先生,這正是我名字的含義。”
    科學院的地質研究所
    捐贈儀式在學校禮堂隆重舉行,禮堂內座無虛席,眾多考古界的專家學者齊聚一堂,氣氛莊重而熱烈。就在葉教授小心翼翼地接過我遞的銅鏡,準備將其放入特製的展示櫃時,一個洪亮而富有穿透力的聲音突然從禮堂後方傳來:
    “且慢!讓我也開開眼!”
    眾人紛紛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一瘸一拐地拄著拐杖緩步走來。他身著筆挺的西裝,腳蹬鋥亮的皮鞋,然而那股難以掩飾的江湖氣息卻從他的舉手投足間隱隱透出。唐嬌在我耳邊低聲說道:“是倪大海,真是哪裏都能碰上他。”
    “那不是碰上的,他八成就是跟著咱們的。”
    “他這麽做是為什麽?”唐嬌問道。
    “為什麽?想不通唄,他肯定還在疑惑我們當時怎麽救出的王珊珊。那段時間,真是棋逢對手,幾個勢力之間,偶然的輸贏決定不了什麽,隻有他,不自量力,偷偷查惠東,啥忙也沒幫上,步步錯,最後因為自己的魯莽,把王珊珊的命都搭上了。”
    “那他算一個什麽樣的人?”
    “算一個好警察吧,就是腦子太僵化了,估計平時沒什麽朋友吧,章辛怕是也不會再和他來往了。”
    倪大海徑直走到展台前,毫不客氣地從葉教授手中拿過銅鏡,對著燈光仔細端詳起來。他微微皺眉,輕聲嘟囔道:“嘖嘖,就這玩意兒要了不少人命啊?”聲音雖不大,卻如同一棒打飛了馬蜂窩,瞬間打破了現場的莊重氛圍,前排有個別聽見的,引得周圍一片竊竊私語。
    葉教授的臉色驟然變得鐵青,語氣中帶著幾分嚴厲:“倪警官,下麵還有記者,請你注意場合!”
    倪大海卻毫不在意,反而哈哈一笑,將銅鏡還給葉教授:“開個玩笑而已。不過……”他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如刀,緊緊盯著銅鏡,仿佛要洞察其中的秘密,“傳說這鏡子能照出人眼看不見的東西,不知道是真是假?”
    葉教授剛接到手中的銅鏡突然變得滾燙無比,加上倪大海不著調的問題,他險些脫手將銅鏡掉落。倪大海見狀,意味深長地看了坐在前排的我一眼,隨後轉身離去,徑直坐在了觀眾席上。葉教授隻能打打圓場,告訴大家,這位就是當年督辦銅鏡案的刑偵隊長,台下隨即一片掌聲。
    捐贈儀式在短暫的波折後繼續進行,終於圓滿結束。我和唐嬌本想趁著人群散去的混亂悄悄離開,卻被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
    “等等,陳墨,我有事兒找你!”
    我輕輕回過頭,嘴角微微上揚:“倪警官,你找我,肯定沒好事吧!”
    “為啥著急走啊,難得見一麵,不敘敘舊?”倪大海意味深長地問道。
    “有意思嘛,一路跟這麽緊……”
    “有意思,你是怎麽獲得鳳赤丹與銅鏡的?”倪大海毫不客氣地問。
    “等等,倪警官,我們沒必要回答你的任何問題!”唐嬌趕忙回道。
    “唐律師,看起來你們現在的關係不一般呀?”倪大海似有挖苦地問道。
    “不好意思,倪警官,我們還有點事,失陪了!”我婉拒了倪大海的回答,拉著唐嬌就準備離開。
    “怎麽,現在怎麽膽顫了,怕見警察呀?這可不像你的一貫作風啊,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倪大海調侃道,眼神中帶著幾分戲謔。
    “不,我不懼怕什麽,但是怕見你,你比鬼可怕,知道為什麽嗎?”我反問道。
    倪大海摸了摸頭,一臉困惑:“不知道,你倒是說說看!”
    “別人是鬼見愁,你是人見愁……”我故意拖長了語調,話音剛落,倪大海便哈哈大笑起來,那看似爽朗的笑聲在回蕩著,仿佛之前的不愉快一掃而空,其實這哪裏的釋懷,分明是一種沉默的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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