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漢宮錯:腰斬台上的血衣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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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棋盤落子驚七國
漢景帝前元三年的春日,未央宮的梨花落了滿院。劉啟盯著禦案上的輿圖,指尖劃過楚國地界,那裏用朱砂畫著密密麻麻的兵甲——吳王劉濞聯合楚、趙等七國,以“清君側,誅晁錯”為名起兵,檄文已傳遍關東。
“陛下,晁禦史大夫的‘削藩策’太急了!”丞相陶青跪在地上,袍角沾著梨花瓣,“七國皆言晁錯離間宗室,若不……”
“住口!”劉啟猛地拍案,玉鎮紙砸在輿圖上,驚飛了簷下的燕子。他想起晁錯昨夜的話:“陛下,藩王尾大不掉,削亦反,不削亦反。早削之禍小,晚削之禍大!”
晁錯是他的太子太傅,從東宮起就教他法家刑名之學。去年晁錯上《削藩策》,建議先削吳王劉濞的會稽郡,說劉濞“煮鹽鑄錢,招納亡人,早有反心”。劉啟信了,可詔書剛下,七國就反了。
“傳晁錯進宮!”劉啟揉著發脹的太陽穴。窗外,他的胞弟梁孝王劉武正帶著衛隊巡邏,甲葉摩擦聲像砂紙刮過人心。劉武是竇太後最疼愛的小兒子,一直盯著太子之位,如今七國之亂,他會不會……
晁錯來得很快,穿著朝服,額上帶著汗珠:“陛下,臣已擬好平叛詔書,令周亞夫為將,直取吳楚……”
“直取?”劉啟打斷他,拿起七國檄文,“你看看!他們說‘誅殺晁錯,複我封國’!現在滿朝文武都說是你惹的禍!”
晁錯梗著脖子:“陛下!匹夫之勇不可有,婦人之仁不可存!當年高皇帝大封同姓,如今尾大不掉,若不削藩,漢家江山遲早改姓!”
劉啟看著他倔強的臉,突然想起父親漢文帝臨終前的叮囑:“晁錯有才,但鋒芒太露,你要用他,也要防他。” 現在看來,父親是對的。這把利刃雖然能削藩,卻也割傷了自己。
第二章 讒言如刀割肺腑
入夜,劉啟在宣室殿召見袁盎。袁盎曾做過吳相,此刻穿著素服,跪在地上哭喪著臉:“陛下,臣有密策可退七國之兵。”
“快說!”劉啟湊近,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酒氣。
袁盎壓低聲音:“七國反叛,名義上是‘清君側’,實則為了恢複封地。臣聽說吳王劉濞與晁錯有私怨,若陛下能……能殺晁錯,赦免七國之罪,恢複他們的封地,兵不血刃便可罷兵。”
“殺晁錯?”劉啟如遭雷擊,猛地後退半步。燭火晃了晃,映著袁盎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劉啟想起晁錯剛入東宮時,曾彈劾袁盎收受吳王賄賂,兩人因此結怨。現在袁盎突然獻策殺晁錯,是真心為漢,還是公報私仇?
“陛下,”袁盎叩首流血,“晁錯削藩,是為了一己之名,卻讓陛下擔上殺叔的惡名!如今社稷為重,個人恩怨為輕啊!”
就在這時,梁孝王劉武闖了進來,盔甲上還沾著戰場的塵土:“皇兄!七國兵鋒正銳,周亞夫說需要時間調兵!現在若不答應他們的條件,長安危矣!”
劉武的話像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劉啟的決心。他想起未央宮的百姓,想起列祖列宗的牌位,又想起晁錯那張總是板著的臉——他確實太急了,急得讓滿朝文武都反感,急得讓七國有了借口。
“好,”劉啟的聲音沙啞,“傳朕的旨意,命晁錯為禦史大夫……不,”他頓了頓,眼中閃過痛苦,“命太常寺準備,明日午時,在東市腰斬晁錯。”
袁盎和劉武對視一眼,都鬆了口氣。劉啟沒看他們,隻是盯著案上晁錯昨夜送來的平叛方略,上麵還留著墨跡未幹的批語:“兵貴神速,切勿猶豫。”
猶豫?劉啟苦笑。他現在不是猶豫,是要親手殺了自己最信任的臣子。
第三章 血衣未幹君心悔
第二天中午,長安東市擠滿了百姓。晁錯穿著朝服,被囚車押來。他還不知道自己為何被捕,隻是不停地問獄卒:“陛下在哪裏?我要見陛下!”
監斬官是袁盎。他站在高台上,宣讀詔書:“禦史大夫晁錯,惑亂朝綱,離間宗室,著即腰斬,滅族!”
晁錯猛地抬頭,看向袁盎,又看向圍觀的百姓,終於明白了。他想起自己寫《削藩策》時的意氣風發,想起昨夜還在為陛下謀劃平叛,如今卻要穿著朝服死在自己扞衛的漢家土地上。
“劉啟!你對得起我嗎?!”他嘶聲怒吼,囚車旁的劊子手猛地揮刀。
鮮血濺在初春的土地上,染紅了晁錯的赤芾大夫朝服的蔽膝)。百姓們嚇得四散奔逃,隻有袁盎麵無表情地看著,仿佛在看一場無關緊要的戲。
消息傳到未央宮時,劉啟正在吃午飯。他拿起筷子,卻怎麽也夾不起菜。蘇文跪在地上,聲音顫抖:“陛下,晁禦史……已伏法。”
劉啟手一抖,筷子掉在地上。他猛地站起來,撞翻了食案,碗碟碎了一地。“他說什麽了?”
蘇文不敢抬頭:“他……他喊陛下的名字,說……說您對不起他……”
劉啟捂住胸口,隻覺得一陣惡心。他跑到窗邊,看著東市的方向,仿佛能聞到空氣中的血腥味。他想起晁錯第一次教他讀《韓非子》時的情景,想起晁錯在雪夜裏為他批改奏折的樣子,想起晁錯昨天還在勸他“切勿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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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錯了……朕大錯特錯啊!”他捶打著窗戶,指節撞在木頭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晁錯說得對,七國早有反心,殺了他也不會退兵。他殺的不是晁錯,是自己的左膀右臂,是漢家的棟梁!
“陛下,”梁孝王劉武走進來,手裏拿著七國的回信,“他們說……還要割讓函穀關以東的土地。”
劉啟看著信,突然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果然……果然是這樣……”他看著劉武,眼神裏充滿了悔恨和冰冷,“傳朕的旨意,命周亞夫即刻進軍,不必再等!”
第四章 平叛難贖殺臣罪
周亞夫的大軍很快在昌邑大敗吳楚聯軍。劉啟站在未央宮的觀星台上,看著軍報,卻毫無喜悅。晁錯的血衣被呈了上來,上麵還留著他寫的字跡:“陛下親政,當持法嚴,行令決……”
“持法嚴,行令決……”劉啟撫摸著血衣上的血跡,那血已經變黑,像一塊永遠洗不掉的疤。他想起袁盎,想起劉武,想起那些在他麵前說晁錯壞話的大臣,突然下令:“把袁盎給朕抓起來!還有,查梁孝王的衛隊,看看他們昨天為什麽擅闖宣室殿!”
袁盎被抓時正在家裏喝酒,看見侍衛衝進來,嚇得把酒杯摔在地上:“陛下!臣有功於社稷啊!”
“有功?”劉啟看著他,眼神像刀子,“你勸朕殺晁錯,是為了公報私仇,還是與吳王勾結?!”
袁盎嚇得魂飛魄散,癱在地上說不出話。劉啟沒再理他,隻是讓人把血衣收好,鎖在金匱裏。他知道,從他下令殺晁錯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不是那個信任晁錯的君主了。
七國之亂平定後,劉啟處死了袁盎,又削了梁孝王的兵權。竇太後為此大發脾氣,罵他“手足相殘”,他隻是沉默地跪在地上,任由母親責罵。
夜深人靜時,他會獨自打開金匱,看著那件血衣。血衣上的字跡已經模糊,但那股血腥味似乎永遠散不去。他想起晁錯的兒子晁昂,那個和他兒子劉徹一起讀書的少年,如今也被他下令處死了。
“晁錯啊晁錯,”他對著血衣喃喃自語,“是朕對不住你,是朕錯信了讒言,是朕……害了你全家……”
他想起父親漢文帝臨終前的話,終於明白:鋒芒太露的人容易被折斷,但更可怕的是,君主自己失去了辨明是非的眼光,被讒言蒙蔽了心智。
第五章 遺詔血書藏悔恨
後元三年,劉啟病重。他躺在未央宮的龍床上,看著窗外的梨花,又想起了晁錯。那年也是梨花盛開的時候,他聽信讒言,殺了自己最信任的臣子。
“陛下,該立遺詔了。”丞相衛綰跪在床邊。
劉啟讓蘇文拿來金匱,取出那件血衣。他看著血衣上的字跡,用最後的力氣寫下遺詔:“……昔朕誤信讒言,腰斬晁錯,至今悔恨。後世子孫,當以此為戒,親賢臣,遠小人,持法嚴,行令決……”
他把血衣和遺詔一起封進金匱,交給衛綰:“等太子劉徹即位後,把這個交給他。讓他看看,他的父皇犯過多麽愚蠢的錯誤。”
劉徹來看他時,他抓住兒子的手,眼神裏充滿了複雜的情緒:“徹兒,你記住,做皇帝,不能隻聽一麵之詞,不能被情緒左右。晁錯……是個忠臣,是父皇對不住他……”
劉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劉啟看著兒子年輕的臉,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一樣的意氣風發,一樣的渴望建功立業。他希望兒子能記住他的教訓,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
劉啟去世後,衛綰按照他的遺願,把金匱交給了漢武帝劉徹。劉徹打開金匱,看到那件血衣和遺詔時,終於明白了父親當年的悔恨。
他想起父親晚年常常獨自一人待在宣室殿,想起父親看著輿圖時複雜的眼神,現在終於懂了。那不僅僅是對晁錯的悔恨,更是對自己作為君主失職的懺悔。
劉徹把血衣重新封好,藏在未央宮的密室裏。他知道,這不僅是父親的悔恨,也是大漢王朝的一個教訓。從此,他任用賢能,勵精圖治,但也時刻提醒自己,不要重蹈父親的覆轍。
晁錯的冤案,直到漢宣帝時期才得以平反。那時,人們在未央宮的密室裏發現了那件血衣和劉啟的遺詔,才真正了解到當年那場悲劇的真相。
而劉啟,這位開創了“文景之治”的皇帝,卻因為一時的糊塗,誤殺了忠臣晁錯,留下了終生的悔恨。他的故事,成為了漢宮曆史上一段沉重的記憶,時刻警示著後世的君主:讒言如刀,可割肺腑;君心一錯,悔之晚矣。
第六章 未央花落知多少
歲月流轉,未央宮的梨花每年春天都會盛開,又會落下。那件藏在密室裏的血衣,漸漸被塵埃覆蓋,隻有少數人知道它的存在。
每當梨花落滿庭院的時候,總會有老宮人指著東市的方向,講述當年晁錯被腰斬的故事。他們說,晁錯死的那天,天空突然下起了雨,雨水衝刷著血跡,卻洗不掉那份冤屈。
也有人說,劉啟在殺了晁錯之後,常常在夜裏聽到晁錯的聲音,在他耳邊說:“陛下,臣錯在哪裏?” 所以他才會在遺詔裏寫下那樣的話,才會把血衣留給兒子。
不管傳說如何,晁錯的死,成為了劉啟心中永遠的痛。他用自己的悔恨,為後世留下了一個深刻的教訓:作為君主,必須保持清醒的頭腦,明辨是非,不能輕易相信讒言,更不能為了一時的利益,犧牲忠臣良將。
漢宮的曆史長卷上,記載著無數的輝煌與榮耀,但也少不了這樣的悲劇與悔恨。劉啟誤殺晁錯的故事,就像一朵凋零的梨花,雖然美麗不再,卻留下了淡淡的憂傷和深刻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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