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汴京權鬥:從“五鬼之首”到階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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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燭火焚屍靈堂裏的毒計
    大中祥符九年的寒夜,汴梁宰相寇準的府邸一片縞素。寇準剛因“謀逆”罪名被罷相,押赴雷州,他的小妾茜桃悲痛過度,吞金自盡,府裏正忙著辦喪事。
    靈堂的燭火搖曳,映著牆上“忠君愛國”的匾額,諷刺得刺眼。丁謂穿著素色官袍,手裏捏著串佛珠,假惺惺地跪在蒲團上,眼角卻掃著門口的動靜。他剛升任參知政事,寇準倒台,他離宰相之位隻剩一步之遙。
    “丁大人,節哀。”寇府老管家端來碗熱茶,聲音沙啞。
    丁謂接過茶,指尖剛碰到碗沿就鬆開了,茶水潑在地上,濺濕了蒲團。“哎呀,手滑了。”他笑著起身,拍了拍管家的肩膀,“寇相雖去,後事有我,放心。”
    說話間,他的親信周懷政提著個食盒走進來,衝丁謂使了個眼色。丁謂借口更衣,跟著進了偏房。食盒裏沒有點心,隻有一包硫磺和火折子,還有一張寫著“焚屍滅跡”的紙條。
    “大人,茜桃手裏有寇相的奏折底稿,上麵記著咱們貪墨工程款的事,必須燒了。”周懷政壓低聲音,袖口的玉佩蹭得桌麵響——那玉佩本是真宗賞給寇準的,被丁謂搶來賞了他。
    丁謂點點頭,摸出塊銀子塞給周懷政“去給靈堂的守衛送壺酒,就說我賞的。”
    周懷政領命而去。丁謂回到靈堂,見守衛們果然捧著酒壇喝得興起,趁人不注意,將硫磺撒在茜桃的棺木縫隙裏,又用燒著的紙錢引燃了棺前的布幔。
    “著火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靈堂瞬間亂作一團。人們忙著救火,沒人注意到丁謂悄悄溜出偏門,手裏多了個沾著灰燼的絹本——正是茜桃藏在發髻裏的奏折底稿。
    火被撲滅時,棺木已經燒得焦黑,茜桃的屍體和底稿一起化為灰燼。
    丁謂站在人群外,看著焦黑的棺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寒風卷著紙灰飄過,落在他的官袍上,像點點墨跡,也像未幹的血跡。
    第二章 天書鬧劇祭壇上的野心
    寇準倒台後,丁謂徹底投靠了真宗的寵妃劉娥。劉娥想效仿武則天臨朝聽政,卻缺個能在朝堂上說話的爪牙,丁謂的諂媚正好對上了她的心思。
    這日,丁謂急匆匆地闖進皇宮,手裏舉著塊黃絹“陛下!劉娘娘!天降祥瑞!這是泰山腳下的樵夫撿到的天書,上麵寫著‘劉娥當輔政,丁謂可大用’!”
    真宗躺在病榻上,臉色慘白,眼神渾濁。他信道教入了迷,最吃“天書”這套。劉娥坐在床邊,接過黃絹,上麵的字跡龍飛鳳舞,正是丁謂的手筆,卻故意模仿了所謂的“仙跡”。
    “真是天賜的旨意!”劉娥故作激動,握著真宗的手,“陛下,您看,連上天都認可丁大人的才幹。”
    真宗虛弱地點點頭“那就……依天意,升丁謂為宰相,兼修國史。”
    丁謂當即跪倒磕頭,額頭撞在金磚地上“咚咚”響“臣定不負陛下、娘娘的信任!”
    三天後,汴京舉行了盛大的“迎天書”儀式。丁謂穿著紫色宰相官袍,走在隊伍最前麵,手裏捧著那卷偽造的天書。街道兩旁擠滿了百姓,有人跪地叩拜,也有人悄悄撇嘴——誰都知道,這所謂的天書,不過是丁謂糊弄皇帝的把戲。
    儀式結束後,丁謂在府裏大擺宴席。周懷政帶著一群官員前來祝賀,個個捧著金銀珠寶。“丁相,這是江南鹽商送的翡翠屏風,說是能驅邪避災。”周懷政指著牆角的屏風,上麵鑲嵌的翡翠在燭光下閃著綠光。
    丁謂沒看屏風,隻是端著酒杯笑道“天書隻是開頭。等陛下百年之後,劉娘娘臨朝,咱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
    這話剛說完,門外傳來通報“禦史台魯宗道大人求見!”
    丁謂的笑容僵在臉上。魯宗道是有名的“魚頭參政”,剛正不阿,最恨弄虛作假。他揮揮手“就說我喝醉了,不見!”
    可魯宗道已經闖了進來,手裏舉著個賬本“丁謂!你修建泰山祭壇,貪墨工程款三十萬兩,這筆賬你怎麽說?”
    丁謂把酒杯重重一放,臉色沉下來“魯大人血口噴人!祭壇工程款都是朝廷撥款,有賬可查,何來貪墨?”
    “賬是假的!”魯宗道把賬本摔在桌上,“這是工匠的證詞,他們說實際花費不足十萬兩,剩下的都進了你的口袋!”
    丁謂剛要發作,劉娥派來的太監突然趕到“丁相,娘娘有請。”他趁機起身,瞪了魯宗道一眼“這事咱們改天再算!”
    走出府門,丁謂擦了擦額頭的汗。
    魯宗道就是顆釘子,不拔掉遲早要出事。
    第三章 陷害忠臣奏折裏的刀光
    魯宗道的彈劾讓丁謂坐立難安。他連夜和周懷政商議,決定先下手為強,除掉這個眼中釘。
    周懷政想出個毒計偽造魯宗道與寇準的通信,說兩人密謀在真宗駕崩後擁立太子,推翻劉娥。“隻要把這封信送到劉娘娘手裏,魯宗道必死無疑。”周懷政把偽造的信遞過去,上麵的印章是他找人仿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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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謂接過信,滿意地點點頭“再找幾個官員聯名彈劾,把事情鬧大,讓他百口莫辯。”
    第二天早朝,丁謂第一個出列,捧著偽造的書信跪在地上“陛下!劉娘娘!魯宗道勾結寇準,意圖謀反,證據確鑿!”
    聯名彈劾的官員立刻附和,七嘴八舌地控訴魯宗道的“罪狀”。魯宗道氣得渾身發抖,指著丁謂“你偽造書信,血口噴人!我要和你對質!”
    “對質?”丁謂冷笑,“這信上有你的印章,還有寇準的筆跡,你還想狡辯?”
    劉娥坐在簾後,故意沉下臉“魯宗道,你可知罪?”
    魯宗道剛要辯解,真宗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著丁謂,想說什麽卻發不出聲音。劉娥趁機道“陛下身體不適,此事容後再議。先把魯宗道押入天牢,徹查此事!”
    侍衛們上前要抓魯宗道,魯宗道掙脫開來,一頭撞向殿柱“丁謂奸賊!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鮮血濺在金磚地上,魯宗道當場氣絕。殿內一片寂靜,百官嚇得不敢出聲。丁謂站在一旁,臉上沒什麽表情,心裏卻鬆了口氣——又少了個麻煩。
    魯宗道死後,丁謂更加肆無忌憚。他提拔親信,打壓異己,把朝堂變成了自己的一言堂。他還借著修建宮殿的名義,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江南的百姓為了繳納賦稅,賣兒鬻女的比比皆是。
    有個叫王曾的官員看不下去,偷偷收集丁謂貪墨的證據。他知道丁謂勢力龐大,不敢直接彈劾,隻能等待時機。這日,他在府裏整理賬本,突然聽到敲門聲,開門一看,是個渾身是傷的工匠。
    “王大人,我是修建宮殿的工匠。丁相扣了我們半年的工錢,還打死了反抗的工友,您救救我們啊!”工匠跪在地上,眼淚混著血水流下來。
    王曾扶起工匠,讓他寫下證詞,又問清了丁謂貪墨的細節。
    這或許就是扳倒丁謂的機會。
    第四章 後宮交易脂粉裏的陷阱
    丁謂知道劉娥是他最大的靠山,對她百般討好。劉娥喜歡珍珠,他就派人去南海采買最大的珍珠,穿成珠簾掛在她的宮殿裏;劉娥想追封自己的父母,他就帶頭上書,說“劉娘娘仁德,理應光宗耀祖”。
    這日,丁謂帶著一尊金佛進宮見劉娥。金佛有三尺高,鑲嵌著無數寶石,光是底座就用了十斤黃金。“娘娘,這是臣特意請高僧開光的金佛,能保娘娘鳳體安康,大宋國泰民安。”
    劉娥摸著金佛,笑得合不攏嘴“丁相有心了。”她頓了頓,壓低聲音,“陛下的身體越來越差,太子年幼,以後朝堂上的事,還得靠你多費心。”
    丁謂立刻跪倒“臣願為娘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兩人正說著,太監來報“娘娘,太子太傅李迪求見。”
    劉娥臉色一沉。李迪是太子的老師,向來反對她幹政,也和丁謂勢同水火。“讓他進來。”
    李迪走進殿內,見丁謂也在,眉頭皺得更緊。“娘娘,丁相把持朝政,貪墨無度,百姓怨聲載道,再這樣下去,恐生禍亂!”
    丁謂立刻反駁“李大人胡說!我一心為國,何來貪墨?倒是你,經常在太子麵前說娘娘的壞話,居心何在?”
    “你!”李迪氣得說不出話。
    劉娥拍了拍桌子“夠了!李迪,管好你的太子,朝堂的事不用你管!丁相,你先退下吧。”
    丁謂得意地看了李迪一眼,轉身離開。走出宮殿,他覺得有些不對勁——劉娥剛才的態度,似乎有些冷淡。他連忙找來周懷政,讓他去打聽消息。
    沒過多久,周懷政回來稟報“大人,李迪找到了丁府的丫鬟春桃,她願意指證你和劉娘娘的親信私通,倒賣官糧。”
    丁謂心裏咯噔一下。春桃是他府裏的丫鬟,去年被他派去給劉娥的親信送過銀子,沒想到竟被李迪找到了。“春桃現在在哪兒?”
    “被李迪藏起來了,說是要等陛下清醒時,當麵指證。”周懷政的聲音帶著慌張。
    丁謂咬了咬牙“不能讓她開口。你去把春桃抓回來,要是抓不到,就……”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周懷政領命而去。可他剛找到春桃藏身的客棧,就被李迪派來的人抓了個正著。人贓並獲,周懷政想狡辯都不行。
    李迪帶著周懷政和春桃闖進皇宮,正好碰到真宗清醒過來。春桃跪在地上,哭訴了丁謂倒賣官糧、行賄受賄的全部經過,周懷政也供出了丁謂偽造天書、陷害魯宗道的罪行。
    真宗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殿外“把丁謂給朕抓來!朕要親手殺了他!”
    劉娥站在一旁,臉色慘白。
    她沒想到丁謂竟有這麽多罪行,更怕牽連到自己,隻能沉默不語。
    第五章 金殿對峙證據裏的崩塌
    丁謂被抓進皇宮時,還在故作鎮定。他看到跪在地上的周懷政和春桃,心裏一沉,卻依舊強裝無辜“陛下,臣冤枉!是他們誣陷臣!”
    “冤枉?”真宗扔過去一疊賬本,“這是你貪墨工程款的賬本,這是你倒賣官糧的記錄,還有你偽造天書的底稿,你還敢說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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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謂撿起賬本,見上麵有自己的簽字和手印,頓時慌了神。這些證據他明明都銷毀了,怎麽會出現在真宗手裏?
    “是王曾!”丁謂突然喊道,“是王曾陷害我!這些都是他偽造的!”
    王曾站出來,躬身道“陛下,臣有工匠和百姓的證詞,還有丁相府裏的管家招供,這些證據都是真的,絕非偽造。”
    百官見狀,紛紛站出來彈劾丁謂。“丁謂奸邪,陷害忠良,罪該萬死!”“丁謂貪墨無度,百姓苦不堪言,理應嚴懲!”
    丁謂看著滿朝文武,又看了看簾後沉默的劉娥,知道自己徹底完了。他癱坐在地上,嘴裏喃喃自語“不可能……我怎麽會輸……”
    真宗喘著粗氣,指著丁謂“丁謂,你罪大惡極,朕念在你曾有功,饒你不死。貶你為崖州司戶參軍,永世不得回京!”
    崖州是偏遠之地,瘴氣彌漫,比寇準被貶的雷州還要艱苦。丁謂聽到“崖州”兩個字,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等他醒來時,已經被關在囚車裏,正往城外押送。周懷政和春桃被押在另一輛囚車裏,路過丁謂身邊時,周懷政啐了一口“奸賊!都是你害了我!”
    丁謂沒說話,隻是看著汴梁的城牆越來越遠。他想起自己當年考中狀元時的風光,想起自己坐上宰相之位時的得意,想起那些堆積如山的金銀珠寶,如今都成了泡影。
    囚車碾過結冰的路麵,發出刺耳的聲響。路邊的百姓看到丁謂,紛紛扔石頭、吐唾沫“奸賊!滾出汴京!”
    石頭砸在囚車上,發出“砰砰”的聲響,也砸在丁謂的心上。
    他閉上眼睛,不敢再看——這座他經營了半輩子的京城,如今成了他最狼狽的退場之地。
    第六章 崖州流放瘴氣裏的悔悟
    崖州的夏天像個巨大的蒸籠,濕熱的空氣裏滿是瘴氣。丁謂穿著粗布囚服,住在一間漏雨的土屋裏,每天要去地裏幹活,稍有怠慢就會被看守打罵。
    他曾經的宰相官袍被扔在角落裏,沾滿了泥土和黴斑。以前他吃慣了山珍海味,如今隻能啃幹硬的紅薯;以前他有無數丫鬟伺候,如今連喝口水都要自己去河邊挑。
    有一日,他在地裏除草,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竟是寇準的老管家。老管家也被貶到了崖州,負責看守糧倉。
    “丁相,別來無恙?”老管家的語氣帶著嘲諷。
    丁謂低下頭,不敢看他。“我不是宰相了,隻是個罪臣。”
    “罪臣?”老管家冷笑,“你害死寇相,害死魯大人,害死那麽多百姓,這點罪算什麽?當年你在寇相的靈堂放火,就沒想過有今天嗎?”
    丁謂的肩膀猛地一顫。他想起茜桃焦黑的棺木,想起魯宗道濺在殿柱上的鮮血,想起百姓們咒罵他的聲音,喉嚨裏湧上一股腥甜,一口血噴了出來。
    看守見他吐血,非但不同情,還踢了他一腳“裝什麽死?趕緊幹活!”
    丁謂掙紮著爬起來,繼續除草。陽光刺眼,他的眼前陣陣發黑,差點暈過去。他想起自己當年寫過的詩,“今日樓台鼎鼐,明年帶礪山河”,如今看來,全是笑話。
    晚上,他躺在土屋裏,聽著外麵的蟲鳴,輾轉難眠。他從懷裏掏出個小盒子,裏麵是顆珍珠——這是他當年從南海采買的,偷偷藏了下來,本想留著日後翻身用。
    珍珠在月光下閃著微弱的光。丁謂看著珍珠,突然想起劉娥宮殿裏的珠簾,想起那些被他搜刮走珍珠的百姓,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他把珍珠扔在地上,用腳狠狠踩著“都是這東西害了我……都是這東西害了我……”
    珍珠被踩碎了,粉末混在泥土裏。丁謂癱坐在地上,號啕大哭。他這才明白,權力和財富就像毒藥,一旦沾染上,就再也戒不掉,最終隻會把自己拖進深淵。
    可悔悟已經晚了。崖州的瘴氣越來越重,丁謂的身體也越來越差。他開始咳嗽,咳出來的痰帶著血絲,人也日漸消瘦。
    有個好心的老農夫可憐他,給了他些草藥“孩子,這瘴氣厲害,喝了這藥能好受點。”
    丁謂接過草藥,淚水模糊了雙眼。
    他活了大半輩子,算計了無數人,沒想到最後竟要靠一個素不相識的農夫接濟。
    第七章 京城劇變權力的更迭
    丁謂被貶崖州後,劉娥雖然沒被牽連,卻也收斂了許多。真宗駕崩後,太子趙禎繼位,是為宋仁宗。劉娥以太後之名臨朝聽政,卻不敢再像以前那樣肆意妄為。
    王曾被任命為宰相,他上台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徹查丁謂的黨羽。周懷政被斬首示眾,那些聯名彈劾魯宗道的官員也被一一貶謫。朝廷上下風氣一清,百姓們拍手叫好。
    王曾還下令追回丁謂貪墨的錢財,一部分用於修建水利工程,一部分還給了受害的百姓。江南的百姓拿到被搜刮走的錢財,紛紛給王曾立生祠,感謝他為民除害。
    李迪重新被任命為太子太傅,每日教導仁宗讀書。他常指著殿外的槐樹對仁宗說“陛下,為官者當如這槐樹,紮根百姓,枝繁葉茂;若學丁謂那般,隻圖私利,終會連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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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宗年幼,卻記牢了這話。有次劉娥想提拔自己的外戚任節度使,仁宗直接拿出丁謂的罪證“太後,丁謂就是因為結黨營私才被貶,外戚掌權,恐生禍亂。”劉娥被噎得說不出話,隻能作罷。
    京城的百姓漸漸淡忘了丁謂,隻在茶餘飯後說起他的惡行時,仍會啐一口罵聲。唯有丁謂的老母親還住在汴梁的舊宅裏,門前早已沒了往日的車水馬龍,隻剩雜草叢生。有次王曾路過,見老太太拄著拐杖在門口張望,歎了口氣,讓人送去些米糧。老太太卻把米糧扔在地上,哭喊道“我沒有這個兒子!”
    消息傳到崖州時,丁謂正蹲在河邊洗衣服。看守的兵卒故意大聲說“丁罪臣,你娘都不認你了!真是報應!”
    丁謂的手猛地一頓,肥皂角掉進水裏,順著水流漂遠。
    他沒說話,隻是把洗得發白的囚服擰幹,默默往回走。
    土屋的門沒關,風卷著落葉進來,落在他空蕩蕩的床頭——
    那裏除了一床破棉絮,什麽都沒有。
    第八章 崖州奇遇藥爐裏的清醒
    丁謂的咳嗽越來越重,有時咳得整夜睡不著。那好心的老農夫見他可憐,又給了他些草藥,還教他怎麽熬藥。“這藥得用山泉水熬,大火燒開,小火慢燉半個時辰,才能出藥效。”
    丁謂記下了。每天天不亮,他就拄著木棍去山裏挑泉水。山路崎嶇,他摔了好幾次,膝蓋磕得青一塊紫一塊,卻不敢耽誤——這藥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指望。
    藥爐就放在土屋門口,是個破了口的陶罐。他蹲在爐邊添柴,火苗舔著罐底,發出“劈啪”的聲響。藥香彌漫開來,混著山裏的草木氣息,竟讓他紛亂的心緒平靜了些。
    有一日,他熬藥時,來了個遊方和尚。和尚穿著破爛的僧衣,手裏托著個缽盂,盯著藥爐看了半天“施主,這藥是治心疾的吧?”
    丁謂抬頭,見和尚眉眼慈善,搖了搖頭“治肺疾的。”
    “肺疾好治,心疾難醫。”和尚笑了,用樹枝在地上寫了個“貪”字,“施主的病根,在這兒。”
    丁謂的臉瞬間白了,低下頭不敢再看。
    和尚拿起他放在一旁的木棍,指著遠處的山“那山叫‘回頭嶺’,當年有個貪官被貶到這兒,天天去嶺上望京城,後來悟出了道理,就在嶺上種了滿坡的茶樹。施主不妨也去看看。”
    和尚走後,丁謂看著地上的“貪”字,愣了半天。當晚,他沒睡,天剛亮就往回頭嶺走去。嶺很高,他走了兩個時辰才到頂。站在嶺上望京城,隻能看到茫茫雲海,什麽都沒有。
    嶺上果然種著茶樹,葉片上還掛著露珠。一個老農正在采茶,見他過來,笑著打招呼“你就是那個被貶的宰相吧?”
    丁謂點頭。
    “當年種茶樹的貪官,臨死前說,這茶葉要經過曬、炒、揉、烘,就像人要經過磨難,才能去掉苦味,留下清香。”老農摘下一片茶葉遞給他,“你嚐嚐。”
    丁謂把茶葉放進嘴裏,先是苦澀,嚼著嚼著,竟生出一絲回甘。他站在嶺上,風吹過茶樹,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訴說著什麽。他突然明白,和尚說的“心疾”,就是他那填不滿的貪欲。
    從那以後,丁謂每天除了幹活,就去回頭嶺幫老農采茶。
    他學著曬茶、炒茶,手指被燙傷了好幾處,卻毫不在意。
    炒茶時的煙火氣,竟比當年宰相府裏的熏香更讓他安心。
    第九章 故人到訪囚車裏的真相
    天聖三年,朝廷派使者到崖州巡查。使者不是別人,正是當年被丁謂陷害的魯宗道的兒子魯簡。
    魯簡繼承了父親的剛正,此次巡查,特意要去見見丁謂。
    看守的兵卒把丁謂帶到驛站時,魯簡正在喝茶。
    桌上擺著的,正是回頭嶺的茶葉。
    “丁謂。”魯簡的聲音很冷,眼神裏滿是恨意。
    丁謂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魯公子,當年是我錯了,我對不起你父親。”
    魯簡把茶杯重重一放,茶水濺了出來“一句‘錯了’就完了?我父親一生清廉,卻被你誣陷謀反,死在金鑾殿上,你配說‘對不起’嗎?”
    丁謂趴在地上,額頭抵著冰冷的地麵“我知道我罪該萬死,隻求你能告訴我,當年我偽造的天書,陛下最後知道真相了嗎?”
    魯簡冷笑一聲,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這是我父親生前的奏折,上麵寫著你偽造天書的全部過程。陛下駕崩前看了這封信,氣得吐血,說就算你死在崖州,也難解他心頭之恨。”
    丁謂拿起信,手指顫抖著展開。魯宗道的筆跡蒼勁有力,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紮在他的心上。信裏不僅寫了天書的騙局,還寫了他貪墨工程款、陷害忠良的種種罪行,甚至連他在寇準靈堂放火的事都查得一清二楚。
    “原來……他什麽都知道。”丁謂喃喃自語,一口血噴在信上,染紅了“奸賊”兩個字。
    魯簡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心裏的恨意消了些。“我父親臨死前說,他不恨你,隻恨你辜負了自己的才華。你本是狀元出身,若能一心為國,定會名留青史,可你偏偏選了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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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謂癱坐在地上,淚水混著血水往下流。他想起自己當年考中狀元時,真宗親自為他賜宴,說他“有宰輔之才”;想起自己剛入仕時,也曾想過要做個為民做主的好官。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變成了隻會算計、貪得無厭的奸賊?
    魯簡站起身,往門外走“回頭嶺的茶葉不錯,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
    丁謂沒留他,隻是抱著那封染血的信,坐在地上哭了一夜。
    第二天,他把自己炒的茶葉包了一包,托兵卒送給魯簡,算是最後的賠罪。
    第十章 瘴氣歸西草席裏的結局
    魯簡走後,丁謂的身體越來越差。他不再去地裏幹活,每天隻是坐在藥爐旁,看著火苗發呆,有時會哼起當年在京城唱過的曲子,調子淒涼,聽得人心頭發酸。
    老農夫來看過他幾次,給了他些新采的茶葉。“孩子,喝了這茶,好好睡一覺。”
    丁謂接過茶葉,卻沒煮。他把茶葉撒在土屋的窗台上,看著風吹過茶葉,一片片飄走。
    這日,天降大雨,土屋的屋頂漏得厲害。丁謂躺在破棉絮上,咳嗽得喘不過氣。他想起自己當年的宰相府,雕梁畫棟,錦衣玉食,再看看如今的處境,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他掙紮著爬起來,從床底下摸出個布包,裏麵是他這些年在崖州攢下的幾文錢,還有一片曬幹的茶葉。他把布包遞給守在門口的兵卒“麻煩你……把這錢給老農夫,謝謝他的草藥。這茶葉……扔了吧。”
    兵卒接過布包,點了點頭。
    當晚,雨還沒停。兵卒想起丁謂的樣子,有些擔心,推開門進去看。土屋裏一片漆黑,藥爐的火已經滅了。他摸出火折子點亮,見丁謂躺在破棉絮上,眼睛睜著,已經沒了氣息。
    丁謂的手裏還攥著那片茶葉,臉上沒有痛苦,反而帶著一絲解脫。
    兵卒歎了口氣,找了張草席,把丁謂的屍體裹起來,埋在了回頭嶺的茶樹下。沒有墓碑,沒有葬禮,隻有風吹過茶樹的聲響,像是在為他送終。
    老農夫得知消息後,來到茶樹下,撒了把新茶籽“孩子,下輩子做個好人吧。”
    第十一章 京城餘波史書裏的定論
    丁謂死在崖州的消息傳到汴京時,仁宗正在和王曾商議國事。王曾聽了,隻是點了點頭“知道了。”
    仁宗放下手裏的奏折“王相,丁謂一生,該如何定論?”
    王曾沉吟片刻“他有才華,卻無德行;有權力,卻無擔當。算盡他人,終算丟了自己。可記其罪,警後人。”
    仁宗點了點頭,讓人把丁謂的罪行寫進史書。史官在《宋史》裏寫下“謂狡險多謀,奸邪過人,為‘五鬼’之首。貶死崖州,天下快之。”
    丁謂的老母親得知他的死訊後,沒哭,隻是把他當年送的金銀珠寶全部捐給了寺廟,自己削發為尼,終日誦經念佛。有人問她恨不恨丁謂,她隻是搖頭“恨也沒用,隻盼他下輩子能走正路。”
    幾年後,回頭嶺的茶樹長得越來越茂盛。老農把茶葉賣到山外,取名“悔悟茶”。喝茶的人問起名字的由來,老農就會說起丁謂的故事,說那個曾經的宰相,直到死才明白“貪”字是禍根。
    有個書生喝了“悔悟茶”,寫下一首詩“崖州瘴氣埋奸骨,汴梁清風記罪名。莫道權財能長久,回頭嶺上茶猶清。”
    這首詩很快傳遍了大江南北,人們喝著“悔悟茶”,聽著丁謂的故事,漸漸明白了一個道理權力和財富就像雙刃劍,用得好能造福百姓,用得不好就會引火燒身。
    第十二章 百年警示茶煙裏的教訓
    幾十年後,仁宗駕崩,英宗繼位。汴京的朝堂換了一批又一批官員,但丁謂的故事卻一直流傳著。每當有新官上任,老臣們都會給他們講丁謂偽造天書、陷害忠良、最終貶死崖州的故事,告誡他們要清正廉明,莫要重蹈覆轍。
    有個叫蔡京的官員,剛入仕時才華橫溢,卻也貪圖享樂。他聽了丁謂的故事,不屑一顧“丁謂太蠢,才會被人抓住把柄。我要是有他的權力,定能做得天衣無縫。”
    老臣們聽了,紛紛搖頭“你這心思,和當年的丁謂一模一樣,遲早要出事。”
    果然,蔡京後來當上宰相,比丁謂更加貪婪專權,結黨營私,搜刮民脂民膏,把朝堂攪得烏煙瘴氣。最終,他被宋欽宗貶謫,途中餓死在潭州,下場比丁謂還要淒慘。
    消息傳到回頭嶺,當年給丁謂采茶的老農早已去世,接手茶園的是他的孫子。孫子聽了蔡京的故事,歎了口氣“爺爺說得對,貪欲這東西,戒不掉就會送命。”
    他在丁謂的墳前又種了幾棵茶樹,對著墳塋說“你看,又有人走了你的老路。這教訓,怎麽就沒人記牢呢?”
    風吹過茶園,茶葉沙沙作響,像是在回應他的話。
    到了南宋,有個史官來到崖州,特意去了回頭嶺。他站在丁謂的墳前,看著滿坡的茶樹,寫下了這樣一段話“謂之初,有狀元之才;謂之中,有宰相之權;謂之末,有囚徒之命。非命也,乃貪也。為官者,當以此為鏡。”
    這段話被刻在了回頭嶺的石碑上,旁邊還刻著一片茶葉的圖案。來往的官員、書生路過這裏,都會停下腳步,讀一讀這段文字,看一看滿坡的茶樹。
    茶煙嫋嫋,飄向遠方。
    丁謂的故事,就像這茶煙一樣,在曆史的長河裏久久不散。
    它提醒著每一個人貪婪是無底的深淵,無論身處何種位置,唯有守住本心,才能行穩致遠。
    而那些為了權力和財富不擇手段的人,最終隻會像丁謂一樣,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成為後人警醒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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