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遺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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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白僵立在原地。
    他的第一反應是,這位州主的認知被改動了。
    18年前,泓城的確發生過一場大戰。
    紅狐狸也說過這件事,他也是這場非凡之戰的見證者之一。
    但泓城是他長大的地方,那裏承載了他太多的記憶。
    而且,蘇小糖和林叔他們都去過泓城。
    如果泓城已經不存在,難不成是他的認知被改動了?
    好像也不是沒可能...
    接觸過非凡知識後,方白已經明白——這個世界上一切皆有可能,不能急於否定任何可能性。
    “我想去那片遺址看看。”方白發現自己的聲音很冷靜。
    州主緩緩點頭,“自然可以,方執劍今夜先在我這裏歇息,明日我派車送你去,不過兩百公裏路程,半日就可以抵達。”
    方白想說現在就能出發,但對方肯為私事行方便已是破例,再提要求就有些過分了。
    最終隻能點頭說,“有勞了。”
    辭別州主後,方白被一位侍者領著穿過數道彎繞的回廊,來到客房。
    客房陳設極盡奢華,雖然構建傳統,但在豪華程度上甚至不輸新世的一些大酒店。
    方白整夜未眠。
    他站在窗前,看月光將庭院裏的石雕照得森然。
    直到遠處傳來第一聲雞鳴,方白才從紛亂的思緒中抽離。
    這一夜,他腦海中閃過無數種可能。
    他揉了揉發脹的腦袋,最終在黎明時分伏案小憩。
    “咚咚咚——”
    房門被輕輕叩響。
    方白打開門時,發現是昨夜那位侍者靜立門外。
    “方執劍。”他恭敬地欠身,“州主已為您備好車,臨行前可要再見州主一麵?”
    方白搖頭,“不必了,代我謝過州主。”
    “方執劍的話我會帶到的。”等方白收拾好行囊後,侍者在前方垂首引路。
    城主府正門前,一輛黑色轎車靜靜停駐。
    見到轎車,方白胃部下意識地抽搐。
    之前暈車的陰影猶在。
    但他很快調整呼吸,將不適感盡數壓下。
    現在的他,已經不會暈車了。
    侍者為他拉開車門,恭敬提醒道,“返程時隻需吩咐司機即可。“
    “執劍人大人。”駕駛座上的中年男子諂笑著回頭,“可以出發了嗎?”
    方白在後視鏡中看到一張布滿風霜的臉,粗糙的手指緊張地握著方向盤。
    方白點頭,“走吧。”
    車窗映出他沉靜的側臉。
    執劍人的身份在這片舊土上,確實有著超乎想象的分量。
    哪怕是他這樣的新晉執劍人,在舊州子民眼中也如同傳說中的人物。
    引擎發出低沉的轟鳴,轎車平穩地駛出主城。
    穿過晨霧彌漫的大道,在半小時後駛入鄉鎮區域。
    漸漸的,道路兩旁整齊的磚房漸漸被農舍取代。
    又過半小時,連片的冬麥映入眼簾。
    當最後一座村莊也被拋在身後,人工修建的路也已經走到盡頭。
    轎車碾過崎嶇的土路,車身猛然一顫,底盤與凸起的石塊擦出刺耳的聲響。
    司機死死攥住方向盤,指節泛白,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直到後視鏡裏映出方白平靜臉色,他才稍稍鬆了鬆緊繃的肩膀,咽了口唾沫,繼續向前駛去。
    窗外,荒原在冬日的薄陽下鋪展成一片蒼涼的金色。
    並非盛夏那種灼目的燦金,而是更接近枯葉將腐未腐時的暗調,像是大地被歲月風幹後殘留的最後一點溫度。
    幹枯的野草在朔風中低伏,又倔強地揚起,如浪般翻湧向遠方。
    偶爾有幾叢荊棘刺破荒原的單調,扭曲的枝幹上掛著幾顆幹癟的野果,在風中輕輕搖晃。
    方白按下車窗,冷風裹挾著荒野特有的氣息灌入車內,幹燥的草籽味、泥土的腥氣...
    隨著轎車繼續前行,荒原漸漸被稀疏的林地取代。
    枯瘦的樹木佇立在視野盡頭,枝椏交錯如老人伸展的指骨,將灰蒙的天空切割成碎片。
    不知何時起,細碎的雪粒開始飄落,起初隻是零星幾點,很快便密集成簾,為荒野覆上一層薄紗。
    雪越下越大。
    轎車碾過積雪的土路,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下雪了?真是不趕趟兒...”
    司機吐槽一句,不得不放慢速度,雨刮器在擋風玻璃上劃出規律的弧線。
    方白望著窗外飄飛的雪幕,恍惚間意識到一件事。
    舊州和新世,所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但不管是天上的太陽,還是夜晚的月亮,甚至是季節的變化,都有著同樣的規律。
    這些規律,是哪來的?
    想了一會兒方白便放棄思考,太深奧了,這些規律不是他現在能鑽研的。
    “執劍人大人。”
    某一刻,司機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前麵就是泓城遺址。”
    方白抬眼望去。
    前方。
    整片大地如同被天神用巨刃狠狠剜去一塊,呈現出觸目驚心的焦黑色。
    那不是普通的焚燒痕跡,而是某種超越常理的力量留下的創傷。
    焦土呈完美的扇形展開,沒有植被,沒有建築,甚至連一塊完整的磚石都找不到。
    隻有無數道深達數米的溝壑縱橫交錯,像是被巨獸的利爪反複撕扯過的傷口。
    最中央的位置,一道超過萬米長的裂痕貫穿整個遺址。
    即使過去了十八年,那道痕跡邊緣仍在散發著微弱的能量波動,附近的空氣因此產生細微的扭曲。
    車門打開的瞬間,寒風裹挾著焦土的氣息撲麵而來。
    方白站在車邊,雙腳仿佛生了根,竟一時邁不出步子。
    他的瞳孔微微顫抖,目光一寸寸掃過這片焦黑的大地。
    記憶中,青石鋪就的街道兩側是熱氣騰騰的早點攤,蒸籠裏永遠飄著包子的肉香。
    方白踉蹌著向前走了幾步,蹲下身,抓起一把焦土,任憑細碎的顆粒從指縫間簌簌滑落。
    他仰起頭,頭頂上方,灰蒙蒙的天空壓得很低。
    細碎的雪粒落在他蒼白的臉上,很快融化成冰冷的水痕。
    “不對。”
    方白自語。
    “這裏不是泓城。\"
    “泓城...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