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有錢沒錢回家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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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錦香居的日子裏,我每日全身心投入學習,從食材的挑選、處理,到烹飪火候的精準拿捏,每一步都學得認真且紮實,漸漸的,我感覺自己在這裏紮下了根。
    前些天,廚師長把我叫到一旁,神色關切又帶著幾分期許,跟我深談了一番。他語重心長地說,看我這陣子的表現,進步顯著,基本功越來越紮實,年後就給我辦轉正手續,讓我從學徒工正式成為錦香居的一員,還會跟我簽合同。當時,我激動得差點蹦起來,滿心都被喜悅填滿,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在這兒大展拳腳的模樣。
    同學聚會那一天,他們總忍不住吹噓自己的師傅有多牛,教了什麽獨家秘方。我在一旁聽著,卻羨慕不已。在錦香居,每一位前輩都是我的恩師,他們個個身懷絕技,而且毫不藏私。不管是複雜菜品的精細工藝,還是調味的微妙訣竅,隻要我有疑惑,他們都會停下手中的活兒,手把手地教我,一遍又一遍,直到我徹底掌握,如果我說出來,他們會不會羨慕的要死。
    然而,平靜的日子卻被父母的一通電話打破。那天我正在後廚緊張備菜,灶火正旺,鍋裏的油熱得嗞嗞響,手機突然在兜裏震動起來。我騰出一隻滿是油汙的手,擦了擦汗,掏出手機一看,是爸媽打來的。我趕緊安了免提,電話那頭,媽媽的聲音帶著幾分焦急與思念,急切地問道:“兒啊,你在那邊過得好不好啊?這都好久沒回家了,媽天天惦記著。眼看要過年了,你可千萬記住,不管有錢沒錢,都得回家過年,一家人團團圓圓的,比啥都強!”
    彼時,廚師長恰好路過,父母的這番話一字不落地進了他的耳朵。他走上前,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善解人意地說:“孩子,過年是咱們中國人最看重的團圓時刻,你是該回去陪陪爸媽,假我給你批了,安心回去吧。”我眼眶一熱,連聲道謝。
    得了準假,我歸心似箭。想著回家不能空手,我直奔東關街。街上熱鬧非凡,人來人往,吆喝聲、歡笑聲交織一片。我穿梭在各個攤位間,精心挑選了一大批家鄉難得一見的特色美食,有甜滋滋、軟糯糯的桂花糖藕,有香氣四溢、酥脆可口的蟹黃酥,還有風味獨特的鹽水鴨……每一樣都是我對家人滿滿的心意。
    路過那家古色古香的剪紙店時,我停住了腳步。店裏掛滿了各式各樣、精美絕倫的剪紙,大紅的紙張在燈光映照下,透著濃濃的年味兒。我想著買些喜慶剪紙回去,給家裏增添些節日氣氛。況且稱呼她剪紙姑娘吧,見我進來,忙熱情招呼。我挑了好幾幅寓意吉祥的剪紙,付錢時,她卻手一揮,執意不肯收:“大山,看你這風塵仆仆的樣子,是準備回家過年吧,這就當是姐送你的一點心意,圖個喜慶!”我哪能依,趁她轉身整理貨架,偷偷掃了牆上的付款碼,把錢給付了。
    一切準備妥當,我返回住處,簡單拾掇了行囊,懷揣著對家人的思念,以及這一路積攢的溫暖,告別東關街——這片承載我學藝點滴的地方,向著高鐵站奔去,踏上了歸家的旅程。
    許久未見,父母的思念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澎湃,肆意流淌。為了能第一時間接到我,他們特意提前好久打了輛車,早早地就候在高鐵站外,在人群中翹首以盼。我剛一踏出出站口,父母那熱切的目光就像探照燈一樣精準地捕捉到了我,他們立刻滿臉欣喜地迎了上來。母親率先開口,一連串的問候如同密集的雨點劈裏啪啦地砸來,父親則在一旁頻頻點頭附和,雙手更是不由分說,一把就將我手裏那為數不多的行李搶了過去。看著他們這般熱情洋溢,我心底原本因為旅途奔波而生出的些許疲憊,瞬間消散,便也由著他們去了。
    可誰能想到,剛一踏入家門,我就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異樣的氣息。家中的氛圍似乎有些凝重,父母的眼神也隱隱透著些閃躲。在我的一番連番追問下,他們才像犯錯的孩子般,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地慢慢道出了實情。原來,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們背後精心謀劃了一場“局”。
    不知從何時起,父母跟一家“淮揚口味”的菜館搭上了線。母親平日裏總是把我在揚州的點點滴滴,無論是學習廚藝的艱辛,還是生活中的瑣碎日常,都一股腦地掛在嘴邊念叨著。這些念叨就像長了翅膀一樣,竟不知怎的傳到了菜館老板娘的耳朵裏。老板娘一聽,眼珠子一轉,立馬動了心思,提出讓我趁著正牌廚師回家過年的當口,去店裏試工。還打著如意算盤,說要是我的手藝過關,就把我留下;要是不行,那也沒辦法,隻能讓我走人。
    聽聞此言,我的心瞬間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拽入了冰窖,變得冰涼冰涼的。我心心念念的可都是錦香居的師傅們啊!在那裏,我每日每夜全身心地投入學習,從食材的精挑細選,到烹飪技巧的反複打磨,每一步都傾注了我的心血,如今年後轉正的機會已然近在咫尺,我怎麽舍得就這麽輕易地放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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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我心急如焚地向父母表明了我堅決拒絕這份差事的態度。我聲情並茂地跟他們講述著我在錦香居的成長與收獲,試圖讓他們理解我的執著。可父母卻像兩個固執的衛士,苦口婆心、不厭其煩地念叨著外麵的世界再精彩,終究不如家鄉安穩踏實。我費盡唇舌,百般勸解,甚至不惜跟他們描繪未來在揚州的美好藍圖,可父母卻像吃了秤砣——鐵了心,直言已經和老板娘把事情敲定,這會兒要是反悔,人家臨時找不到廚師,菜館的生意可就亂了套了。
    無奈之下,我隻得妥協。和父母商定:不管怎樣,我最多從現在開始幫忙一個月。等原先的廚師回來,我立馬回錦香居。畢竟我心裏有數,自己學藝尚未精湛,也不願在這兒敷衍度日,荒廢了好不容易學來的手藝。
    趁這個師傅還沒有走,我過去做交接。年關將至,他回家心切,看到有人過來接手,自然十分高興。畢竟年底了,要找個合適的代班可不容易,看樣子他也被老板娘蒙在鼓裏了。他或許還沒意識到,老板娘根本不清楚我的手藝如何,萬一我手藝不過關,到時候找不到合適的廚師,她的飯店可就開不下去了。
    這個“淮揚口味”餐館不大,店麵雖小,五髒俱全,裏麵就一個廚師、一個配菜員,外加一個服務員。一到用餐高峰,人手就顯得格外緊張,這時候就看不到老板娘的身影了,她自己便充當幫廚加服務員,忙得腳不沾地。畢竟開餐館得精打細算,要把成本控製在合理範圍內。
    我心裏也明白,這種時候我要是挑明情況,難免有搶別人工作的嫌疑,所以我也不好意思開口。走進廚房,我一眼就看到了廚房間的湯鍋,那湯鍋裏零零散散、清晰可辨的幾根雞脖子和幾塊扇骨,骨頭剔得幹幹淨淨,幾乎看不到什麽肉。我不禁皺了皺眉頭,問他:“你這個是什麽湯?”他一臉坦然,回答說是高湯。
    我頓時無語了,接著又問:“你學過淮揚菜嗎?”他竟然大言不慚地說:“這個店以前的師傅就是正宗的淮揚菜師傅,後來不幹了,老板娘就把我從配菜提拔上來做炒菜師傅。”聽到這兒,我心裏更是無奈,再指著那鍋所謂的“高湯”問他:“這個叫高湯嗎?”這時,老板娘聽到聲音走了過來,瞥了一眼湯鍋,滿不在乎地說:“不就是骨頭湯嗎?那不是嗎?而且這樣便宜。”
    我真的是徹底無語了,怪不得別人總說淮揚菜不正宗,原來是被這樣的人給搞砸了。麵對這樣的解釋,我還能說什麽呢?我也懶得解釋了。我隻是對他說:“你過完年趕快回來,我還要到揚州上班。”他聽了,非常高興,畢竟我沒有搶他飯碗,他還能愉快地過年。我心裏卻在想,要是他知道被老板娘算計了,會有什麽反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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