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穗香樓的“辣”趣成長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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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倉促上陣的我,在穗香樓後廚的煙火喧囂中,手忙腳亂地應對著一道道菜品訂單。盡管有著梁師傅在旁不時提點,讓我在烹製淮揚菜時,還能勉強穩住陣腳,沒捅出什麽大婁子。可一旦觸及川菜,我那點自信就被現實打擊得七零八落,問題如同潰堤的洪水,洶湧而至。
    起初,餐廳正值晚餐高峰,幾桌客人同時下單,其中一桌特意備注菜品要做得辣一點。看到那幾個字,我心底的熱血瞬間被點燃,仿佛瞬間回到了在四川學藝時,圍坐在熱辣滾燙的火鍋旁,大夥大快朵頤的場景。我豪情萬丈,像個即將奔赴戰場、無畏衝鋒的勇士,大步邁向爐灶,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讓客人辣得過癮、辣得暢快淋漓。於是,我全然不顧此時身處口味多元的廣州,僅憑在四川本地做菜的習慣“大開殺戒”,大把大把的幹辣椒、麻椒被我毫不猶豫地扔進鍋裏,各類辣味調料更是如不要錢一般盡情揮灑。不多時,一道紅彤彤、油亮亮,看著就熱辣十足的回鍋肉出鍋了。我滿心歡喜,想象著客人品嚐後的誇讚,甚至連他們驚喜的表情都仿佛已在眼前。
    然而,現實卻給了我沉重一擊。菜剛端上桌,還沒等我從自我陶醉中回過神來,那邊就傳來一陣此起彼伏的咳嗽聲與驚呼聲。我心頭一緊,悄悄探出頭望去,隻見一位穿著得體的先生滿臉通紅,眼眶被辣得泛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正手忙腳亂地四處找水,旁邊的女士也是眉頭緊皺,用紙巾不停地扇著風,桌上的水杯瞬間就見了底。同桌的其他食客們麵麵相覷,眼中滿是驚愕與無奈,有幾位還小聲嘀咕著:“這也太辣了吧,怎麽吃啊!”看著他們的反應,我心裏“咯噔”一下,猶如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知道這下可闖大禍了。
    有了這次慘痛教訓,我暗自警醒,告誡自己千萬得謹慎行事。可沒過多久,“黴運”再次找上門來。又有一桌客人點川菜,還特意強調要微辣口味。我這次可不敢有絲毫馬虎,站在調料台前,手微微顫抖著,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小撮辣椒碎,仿若捧著世間最珍貴、最易碎的寶貝,嘴裏不停默念著:“千萬別放多了,千萬別放多了……”眼睛死死盯著手中的辣椒,仿佛那是決定成敗的關鍵。菜肴上桌後,我滿心忐忑,躲在一旁悄悄觀察。隻見一位食客夾起菜嚐了嚐,臉上原本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望。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聽到那位食客操著一口濃重的四川口音大聲抱怨道:“這哪是微辣喲,簡直就是沒得辣味嘛!在我們四川,這連個辣味的邊邊都沾不上,這咋個吃嘛!”周圍其他顧客的目光紛紛投向這邊,有好奇的、有偷笑的,我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尷尬得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放,隻恨不得找個地縫立馬鑽進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兩次截然不同卻又同樣糟糕透頂的經曆,像兩記結結實實、力道十足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我那自以為是的臉上,打得我眼冒金星,也讓我徹底清醒過來,深刻認識到因地製宜、洞悉顧客口味差異究竟有多重要。我這才意識到,在廣州這座美食大熔爐裏,尤其是在穗香樓這樣每天迎接著來自五湖四海食客的地方,若想真正滿足顧客的需求,光憑一手嫻熟的廚藝遠遠不夠,還得用心去揣摩各地食客千差萬別的口味偏好,根據不同情況靈活調整菜品的風味,絕不能再憑借自己的慣性思維,盲目地我行我素。
    為了不再重蹈覆轍,我開始厚著臉皮,時常向服務員求助。每接到一道川菜訂單,我都會拉住服務員,仔細打聽客人是來自哪裏的“吃貨主力軍”。日子久了,我也漸漸摸出了些門道。
    我發現,若是遇到那些軟糯可愛的“南方小土豆”,他們大多偏愛清甜口味,偶爾淺嚐一點微辣,隻為給味蕾帶來些許新鮮刺激,就如同在一幅精致細膩的江南水墨畫中點上一抹淡紅,隻需稍稍添上一絲若有若無的辣意點綴即可。而碰到豪邁奔放的“北方大漢”,他們習慣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麵對辣味那也是毫不示弱。要是他們點川菜,我就得麻溜地多撒幾把辣椒,再配上足量的麻椒,務必做出的菜像東北熱乎乎的火炕一樣熱辣滾燙,讓他們吃得酣暢淋漓,直呼過癮。
    還有那些從“天府之國”四川遠道而來的“辣界行家”,對他們而言,普通的“麻辣”不過是家常便飯,太過小兒科,唯有“爆辣”“特辣”才能真正刺激他們被川味嬌慣已久的味蕾。每次遇到這樣的客人,我就得使出渾身解數,讓菜品出鍋時像燃燒的火鍋一般,紅油滾滾,辣椒滿溢,那濃烈的辣香,隔著老遠就能讓人聞之垂涎。來自湖南的“辣妹子”“辣伢子”們也毫不遜色,他們鍾情於剁椒的鮮辣、小米辣的勁辣,一旦接單,剁椒魚頭的紅亮、口味蝦的火辣那是必須安排上,讓那股子帶著湘楚大地獨特韻味的辣勁在舌尖上歡快跳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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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一次次小心翼翼的權衡摸索之間,我對辣度的掌控越發爐火純青。隻要服務員報出一個地名,我腦海中就能迅速勾勒出對應的精準辣度配方。看著顧客滿意度如同芝麻開花節節高,主廚的臉上也漸漸綻放出欣慰的笑容,殊不知為了掌握這門“辣度藝術”,我私下裏熬過了多少個日夜,翻爛了多少本資料。
    從最基礎的“微辣”,仿若春日裏輕柔拂麵的微風,隻帶來若有若無的一絲辣意,溫柔地喚醒味蕾;到“中辣”,如同夏日高懸的驕陽,熱度與辣感漸次攀升,能讓多數嗜辣者微微出汗,盡情享受辣帶來的暢快;再到“重辣”,好似烈火烹油,辣椒與香料以最濃烈的組合出擊,挑戰著食客的耐受極限,帶來極致的刺激;還有“麻辣”,花椒與“辣椒攜手共舞,舌尖先是被麻意輕輕觸碰,仿若觸電一般,接著辣感洶湧襲來,讓口腔瞬間沉浸在一場奇妙無比的感官派對之中;“酸辣”,憑借酸醋醇厚的酸味巧妙中和辣椒的熱辣,開胃又解膩,是不少食客的心頭好,一口下去,酸與辣在舌尖碰撞,回味無窮;“甜辣”,甜蜜與火辣交織纏綿,為辣味披上一層溫柔迷人的外衣,尤其受廣大年輕食客追捧,甜與辣的雙重刺激,讓人欲罷不能;“胡辣”,帶著中原大地傳承千年的古樸厚重,豐富多樣的香料與辣椒完美融合,辣得酣暢淋漓又不失底蘊,每一口都仿佛訴說著古老的飲食故事。
    每一個辣度名詞背後,都是對不同地域飲食文化深入骨髓的洞察,而我也終於在這錯綜複雜、讓人暈頭轉向的辣度迷宮中找到了出口,成長為能精準滿足顧客口味需求的廚房“掌舵人”。
    然而,就在我以為已經能輕鬆駕馭一切辣度挑戰時,新的難題又接踵而至。
    一天中午,餐廳裏來了一桌客人,點了好幾道川菜,其中一道是水煮魚。下單時,客人特意要求“中辣偏上一點,但不要太辣,要保留魚的鮮味”。這可讓我犯了難,“中辣偏上”這個模糊的要求,讓我一時拿捏不準尺度。我站在爐灶前,反複思索,最終決定先按照常規中辣的標準來調配底料,在起鍋前,又謹慎地加了一小把幹辣椒提味。
    菜上桌後,我滿心期待地觀察著客人的反應。剛開始,客人們吃得還算滿意,可沒過一會兒,其中一位女士突然皺起眉頭,對旁邊的同伴小聲說:“這後麵怎麽越來越辣了,我都快受不了了。”聽到這話,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我趕緊走過去,滿臉歉意地詢問情況,原來這位女士不太能吃辣,隨著用餐時間推移,鍋底沉澱的辣椒越積越多,辣味也就越來越重。我意識到是自己考慮不周,沒有把這個因素算進去。
    為了彌補失誤,我趕忙回到廚房,重新為這位女士做了一份水煮魚,這次我減少了辣椒的用量,並且在出鍋前把辣椒挑揀得更加仔細,確保辣味均勻且不會過重。當重新做好的魚端上桌時,女士嚐了一口,臉上露出了麵笑容,對我豎起了大拇指:“這次好多了,小夥子,謝謝你啊!”看到客人滿意,我這才鬆了口氣,心中也暗暗告誡自己,以後遇到類似情況一定要更加細心。
    又有一回,餐廳舉辦了一場小型的美食交流活動,邀請了幾位美食博主前來品嚐菜品。其中一位博主以擅長品鑒辣味美食而聞名,他點了一道我們店新研發的“創意辣排骨”。這道菜融合了多種辣椒和獨特的香料,辣度層次豐富。我知道這是一次展示廚藝的好機會,同時也是對我辣度掌控能力的巨大考驗。
    博主品嚐第一口時,眼睛微微睜大,露出一絲驚訝,接著又連續吃了幾塊,邊吃邊點頭。我在一旁緊張地看著,大氣都不敢出。終於,博主放下筷子,對著鏡頭說道:“這道菜真的讓我驚豔到了,它的辣度不是那種簡單粗暴的刺激,而是有起有伏,從舌尖到喉嚨,每一層都能感受到不同的辣味衝擊,既能嚐到辣椒的原始火辣,又能品出香料精心調和的韻味,真的很棒!”聽到這話,我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同時也無比欣慰,自己的努力和鑽研得到了認可。
    經過這一次次的波折與成長,我越發明白,辣度的掌控不僅僅是一門技術,更是一門藝術,它需要我不斷地學習、實踐,去適應每一位食客獨特的口味需求,在這煙火繚繞的穗香樓後廚,書寫屬於自己的精彩“辣”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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