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破街的霧怎麽黏得跟糖漿似的？"我扯了扯浸透露水的領口，青銅鑰匙在掌心燙得發疼。淩晨三點的流魂街安靜得詭異，連往常在垃圾堆翻找的流浪貓都不見了蹤影。
    路燈突然發出金屬扭曲的呻吟，我眼睜睜看著五米外的鐵杆像麻花般擰轉，玻璃燈罩"啪"地炸開，鎢絲在熄滅前迸出刺目的白光。兜裏的手機震動起來，彈出一條亂碼短信，屏幕光照亮鑰匙表麵——原本光滑的青銅正在浮現血管般的紋路。
    "見鬼了..."我剛要擦拭鑰匙，身後傳來便利店自動門"叮咚"的機械音。本該打烊的店鋪亮著慘白燈光，自動販賣機的屏幕裂成蛛網："要來罐熱咖啡嗎？冰櫃裏有剛到的..."
    "閉嘴！"我抓起貨架上的罐頭砸向販賣機，金屬碰撞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黑罐裝咖啡滾落腳邊時，突然像吹脹的氣球般鼓起，鐵皮表麵裂開無數蜂窩狀孔洞。
    全息投影在霧氣中凝結成半透明人影，穿白大褂的女人晃著手術刀："小帥哥，再磨蹭就要變成糖葫蘆了。"她指了指我身後——公寓外牆的瓷磚正像繁殖的菌群般分裂，眨眼間覆蓋了整個消防梯。
    "這他媽是什麽新型生化危機？"我貼著牆根後退，瓷磚裂縫裏滲出瀝青狀的黏液。幽靈醫生飄到我跟前，刀尖挑起我衣領的夜視儀："比那刺激多了，這是空間結構在發高燒。"
    占卜店的櫥窗突然爆裂，我條件反射地撲倒在地。玻璃碎片在頭頂凝成詭異的網格，每片都映著占卜師扭曲的臉——她的眼球融化成液態，左眼翻湧著漩渦，右眼飄著破碎的幾何圖形。
    "快閉眼！"幽靈醫生把手術刀橫在我眼前，藍光在視網膜烙下保護性印記。液態眼球的占卜師撞破殘窗，指甲抓撓著柏油路麵發出刮黑板般的噪音："它們要來了！所有直線都會打結！"
    我摸到口袋裏的防狼噴霧，卻被幽靈醫生按住手腕："不想變成墨西哥卷餅就別刺激她！"她甩出三把手術刀釘住占卜師的衣擺，"去搶她脖子上的琥珀吊墜！那是穩定錨！"
    "你們在玩真人版寂靜嶺嗎？"我翻滾躲開飛濺的黏液，瓷磚裂縫裏鑽出藤蔓般的半透明觸須。占卜師突然掐住自己喉嚨，吊墜在撕扯中迸發強光："地下室...鏡子...手術台..."
    幽靈醫生趁機斬斷吊墜鏈子，液態眼球瞬間凝固成普通虹膜。癱軟的占卜師拽住我褲腳喘息："那個穿灰西裝的老瘋子...他在牆裏...在牆裏寫東西..."
    整條街的建築突然共振，便利店冰櫃門被震開，凍肉包裝袋在空中爆成血霧。幽靈醫生揪著我後領躍上消防梯："抓緊時間抒情！等所有直角都變成曲線，咱們就成鍋貼餡了！"
    鏡子迷宮的入口藏在廢棄地鐵站深處，破碎的驗票閘機像野獸的獠牙。我踢開擋路的自動售貨機，碳酸飲料罐滾出來時已經變成多麵體："你確定這鬼地方能救命？"
    "二十年前這裏是最先進的空間實驗室。"幽靈醫生撫摸著生鏽的導向牌，她的身影在無數鏡麵中增殖，"那個穿灰西裝的偏執狂——對，就是害我們半夜加班的老混蛋——在這搞什麽維度穩定實驗。"
    我對著手機自拍模式整理夜視儀，鏡頭裏的倒影突然自己眨了眨眼。"操！"手機脫手砸在鏡麵，屏幕裏的"我"伸手接住設備，露出鋸齒狀的笑容。
    幽靈醫生一手術刀劈碎鏡子："別跟自己的量子態調情！"她拽著我闖進不斷增殖的鏡廊，兩側的倒影正在表演恐怖默劇——有的在吞食玻璃，有的用碎片拚湊詭異圖騰。
    "所以那個瘋子教授怎麽了？"我避開某麵滲出黑色粘液的鏡子，"被自己發明的空間馬桶衝走了？"
    "比那慘。"幽靈醫生在岔路口停下，刀尖在牆麵刻下熒光記號，"他執意要證明某種理論，結果實驗讓整個街區變成俄羅斯套娃——你腳下踩著的瓷磚，可能正墊著另一個維度的天花板。"
    前方突然傳來粉筆書寫的沙沙聲，灰西裝的背影在黑板上瘋狂塗畫。我正要靠近，幽靈醫生甩出手術刀釘住我的鞋尖："那是二十年前的殘像！碰到就會被卷進時間褶皺！"
    黑板突然翻轉成鏡麵，倒影裏的教授轉身露出腐爛的半張臉。他的手指骨節反關節扭曲，粉筆灰混合著血漬寫下最後一行字：所有規則終將崩壞。
    克萊因手術室彌漫著臭氧味的冷氣，我搓著起雞皮疙瘩的胳膊："這空調開的是北極模式？"手術台上方懸浮的混沌物質像融化的萬花筒，不斷變換著無法描述的形態。
    "安靜。"幽靈醫生將十二把手術刀排成星陣，"去找控製台的橙色拉杆，等我喊到三就用力拽下來。"
    我蹲在布滿按鈕的操作台前，指示燈忽明忽暗："你確定這玩意不是核彈發射器？話說這坨...呃...藝術品到底是什麽？"
    "是那個教授執念的實體。"她將手術刀刺入混沌核心，"他妄想用數學公式鎖死世界，結果搞出個專吃物理法則的腫瘤。"混沌物質突然暴動，濺出的黏液將不鏽鋼推車腐蝕出蜂窩狀孔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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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報聲炸響時，我整個人撲在控製台上。全息屏彈出二十年前的監控畫麵：穿灰西裝的教授在黑板上寫滿公式，鼻孔滲出黑色粘液仍不停筆，直到手指骨刺破皮膚變成藤蔓狀。
    "現在！"幽靈醫生的吼叫讓我驚醒。我拽下拉杆的瞬間，整個手術室像被揉皺的紙般扭曲。混沌物質發出高頻尖叫，無數記憶碎片在空氣中閃回——教授在病房吐血寫公式，護士的勸阻變成慢動作，最後整個身體像浸水的素描般暈染進牆壁。
    "他...他把自己的執念刻進建築結構了？"我扶住眩暈的腦袋。幽靈醫生正在給手術刀消毒，藍光映著她疲憊的側臉："更糟，他把自己變成了流魂街的癌症基因。"
    晨光穿透霧氣時，便利店自動門發出正常的"叮咚"聲。我咬著加熱的飯團，看清潔工清掃滿地玻璃渣："所以昨晚算是做了一場噩夢？"
    "是按下暫停鍵。"幽靈醫生喝著偷來的罐裝咖啡，"那老家夥的執念還在牆縫裏冬眠呢。"她突然把咖啡罐捏扁，"就像這破街，白天裝成正常商業區，晚上..."
    手機突然震動，收到市政廳的施工通知：流魂街舊城改造項目啟動。配圖是教授當年的實驗室舊址，挖掘機正在刨開印著模糊公式的地基。
    "等等！"我把手機屏幕轉向她，"要是他們挖到..."
    "那就祝施工隊能看懂四維幾何說明書。"幽靈醫生消散在晨霧裏，聲音飄忽不定，"記得每周四給便利店販賣機投幣，那玩意是流魂街的報警器。"
    我摸著兜裏發燙的青銅鑰匙走向地鐵站，晨跑的白領們擦肩而過。路過的櫥窗反射出某個灰西裝殘影，他正在我瞳孔深處繼續書寫未完成的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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