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的指尖從林瘋眉骨滑落時，他掌心還殘留著那縷淡金能量的溫度。
    識海裏新開辟的空間像被春風拂過的草原，每一個飄入的靈魂都帶著細碎的光，輕輕撞在他意識深處——是老阿婆的糖香，是護士姐姐掌心的溫度，是十二分身各自的氣息：二號的算籌聲在左，七號的符火熱度在右，九號的琴音纏在他喉間，像根扯不斷的弦。
    "替我看月亮......"林瘋喉結滾動，這句話在識海裏蕩起漣漪。
    他忽然想起銀月第一次化形時，蹲在窗台上望著月亮數星星，發梢沾著露水的模樣。
    現在那抹月光卻融在他血液裏，隨著心跳一下下撞著肋骨。
    劇痛來得毫無預兆。
    骨骼發出細碎的爆裂聲，血管裏的混沌液突然沸騰，像有千萬根銀針在戳刺神經。
    林瘋踉蹌著單膝跪地，額角的汗珠砸在虛空中，濺起細小的光塵——是分身們的記憶在匯聚。
    三號的刀法、五號的毒經、八號的醫理......每一段記憶都帶著主人的情緒：三號在笑，說"哥，這招要這樣使"；五號在罵，說"老子的毒粉可別浪費了"；八號在歎氣，說"瘋哥，疼就喊出來"。
    "都別急。"林瘋扯了扯嘴角，血沫混著笑意濺在腕間，"等我把這破係統拆了，咱們去吃老巷口的混沌，加雙份辣油。"
    "癡心妄想！"
    陰惻惻的女聲裹著黑霧劈頭蓋臉砸下來。
    林瘋抬頭，正看見虛妄的指尖凝聚著團墨色旋渦，無數黑影從中竄出，獠牙上的黏液滴在他腳邊，滋滋腐蝕出焦黑的窟窿。
    她眼尾的血紋已經蔓延到耳後，繃帶下滲出暗紅，像條正在啃食血肉的蛇。
    "幹擾融合？"林瘋抹了把臉，銀刃不知何時已握在掌心，"你當我是剛分裂的菜鳥？"他手腕翻轉，銀刃表麵浮起淡金紋路——是銀月能量在共鳴。
    第一隻黑影撲來時，他不閃不避，刃尖直刺對方咽喉。
    赤金與銀光交織的能量波炸開，黑影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碎成星屑飄向識海。
    虛妄的瞳孔縮成針尖。
    她連退三步，鎖鏈從袖中暴射而出，鏈身的咒文泛著幽藍鬼火："你以為吞了那些殘魂就能......"
    "閉嘴。"林瘋打斷她。
    十二道圖騰在皮膚上同時亮起，二號的冷靜、七號的暴烈、九號的溫柔......所有分身的意誌如潮水般湧來。
    他感覺有什麽東西在靈魂深處"哢嗒"一聲，像鎖芯終於對上了鑰匙。
    劇痛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磅礴到近乎恐怖的力量。
    林瘋站起身，皮膚下流轉著暗金與墨色交織的紋路，額心浮現出枚菱形印記——那是係統核心的形狀，卻被銀月的淡金紋路割裂成兩半。
    他活動了下手指，空氣在拳風裏炸響，虛妄的鎖鏈竟被震得寸寸斷裂。
    "混沌之軀......"林瘋低頭盯著掌心，那裏浮動著團旋轉的光，"原來這才是真正的融合。"
    地動山搖般的轟鳴突然炸響。
    林瘋猛地抬頭，看見混沌核心正在裂解。
    無數黑色裂縫像蛛網般蔓延，從中湧出的氣息讓他靈魂發顫——那是比天人巔峰更恐怖的壓迫感，像站在深淵邊緣，腳下是隨時會吞噬一切的巨口。
    一道虛影從裂縫中浮現。
    它有龍的鱗片、蛇的尾、饕餮的爪，唯一像人的是那雙血瞳——裏麵翻湧著億萬年的怨毒與饑餓。
    林瘋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識海裏的靈魂開始瘋狂躁動，有幾個脆弱的甚至出現了裂痕。
    "邪神殘魂......"他喉間發緊，終於想起銀月曾說過的隻言片語，"係統根本不是什麽輔助工具，是它的......"
    "求生本能。"虛妄的聲音突然沙啞，她望著那道虛影，眼底竟浮起恐懼，"用宿主靈魂喂養，用分裂人格拖延，等積攢夠力量......"她猛地轉頭盯著林瘋，"現在它要醒了，而你，是最後一塊養料！"
    虛影的血瞳突然鎖定林瘋。
    他感覺有雙無形的手掐住了喉嚨，每一寸皮膚都在灼燒，識海裏的靈魂發出尖叫，連混沌之軀的力量都開始不受控製地外泄。"操......"林瘋咬碎後槽牙，銀刃上的淡金紋路突然暴漲，"想拿我當養料？
    先問過老子的刀！"
    他揮刀的瞬間，赤金與銀光交織成光柱，直刺虛影眉心。
    空間在光柱下扭曲，裂縫裏的黑氣被灼燒成青煙。
    虛影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尾尖橫掃而來，林瘋被抽得撞在碎片牆上，嘴角溢出黑血——那是邪神的腐蝕之力。
    "沒用的。"虛妄突然笑了，她的身影開始透明，"它是規則之外的存在，你的力量......"
    "去你媽的規則！"林瘋抹去嘴角的血，眼前浮現出銀月消失前的笑容，"銀月說過，混沌的本質是無序。
    而老子......"他仰天長笑，瘋癲的氣息從每一個毛孔裏湧出來，"是最純粹的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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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識海裏的靈魂突然安靜了。
    十二分身的圖騰同時炸裂，化作十二道流光融入他的經脈。
    混沌之軀的紋路開始瘋狂重組，暗金與墨色不再涇渭分明，而是糾纏成妖異的紫，連額心的菱形印記都扭曲成了螺旋。
    虛影的動作頓了頓。
    林瘋抓住機會，銀刃抵住胸口，猛地刺了進去。
    鮮血混著混沌液噴在刃上，紫芒暴漲如烈日。
    虛影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裂縫開始閉合，它的身體正在被光柱分解。
    "渺小的人類......"虛影的聲音變得虛無，"我會記住你的......"
    黑暗突然籠罩一切。
    林瘋的意識開始下沉，模糊中聽見虛妄的尖叫被撕裂，聽見識海裏靈魂的歡呼，聽見銀月的聲音在耳邊輕語："瘋哥，該醒了......"
    再睜眼時，他聞到了焦土的氣息。
    刺鼻的硝煙混著血腥味鑽進鼻腔，遠處傳來模糊的喊殺聲。
    林瘋撐起身子，看見自己躺在一片荒蕪的戰場中央，四周是焦黑的斷劍、碎裂的甲胄，還有......
    一具穿著灰白長裙的屍體。
    她眼尾的血紋已經褪成淡粉，臉上還凝固著震驚的表情——是虛妄。
    林瘋的瞳孔驟縮。
    他抬頭望向天空，那裏飄著團暗紅的雲，像團燒不盡的火。
    風卷著沙粒打在他臉上，他卻笑了，笑聲混著血沫，在死寂的戰場上格外清晰。
    "看來......"他抹了把臉，銀刃在掌心流轉著紫芒，"遊戲才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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