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瘋的睫毛顫了顫。
    最先撞進意識的是焦土的灼熱，混著鐵鏽味的硝煙直往鼻腔裏鑽。
    他本能地蜷起手指，指甲陷進焦黑的泥土裏，觸感粗糲得像是抓著一把碎瓷片。
    "咳......"他撐著地麵坐起，喉間湧出腥甜。
    視線掃過腳邊時突然頓住——那具穿著灰白長裙的屍體正仰麵躺著，眼尾淡粉的血紋像被雨水暈開的墨，嘴角還掛著半道沒來得及凝固的血痕。
    是虛妄。
    "歡迎來到混沌戰場。"
    陰惻惻的女聲裹著回音從四麵八方湧來，林瘋猛地抬頭，卻見空中浮著無數黑點，每一個都在發出虛妄的聲線，像千萬隻毒蜂在耳邊嗡鳴："這裏是邪神的領域，你的每一滴血，每一道魂，都將成為祂複活的養料。"
    話音未落，地麵傳來悶雷般的震動。
    林瘋瞳孔驟縮——血刃正從戰場另一端衝來，猩紅的光芒裹著他的身體，皮膚下爬滿青黑的血管，連眼白都被染成了血色。
    他每踏一步，焦土就裂開蛛網般的紋路，帶起的風卷著碎甲片擦過林瘋耳側，割出一道血痕。
    "血刃？"林瘋踉蹌著起身，銀刃自動浮現在掌心。
    紫芒剛從刃身騰起，就見血刃已到近前，拳頭上纏繞的血色能量如實質，直接轟向他麵門。
    硬碰！
    林瘋橫刀抵擋，震得虎口崩裂。
    血刃的力量遠超想象，那股衝擊不隻是肉體的，更像根燒紅的鐵釺直戳識海——他眼前閃過血刃曾經的模樣：作為殺手首領時的冷硬，被混沌同化後的癲狂，此刻卻隻剩一片空白，隻剩邪神的意誌在翻湧。
    "完全淪為傀儡了......"林瘋咬牙後退，靴跟在地上犁出兩道深溝。
    血刃的攻擊卻如暴雨般接踵而至，每一拳都帶著碾碎一切的狠勁，連空間都被拳風壓得扭曲，像塊被揉皺的破布。
    "人類，你的掙紮毫無意義。"
    低沉的轟鳴從頭頂壓下。
    林瘋抬頭，正看見半空的暗紅雲層翻湧，邪神殘魂的虛影從中探出，龍鱗在血瞳映照下泛著幽光，蛇尾掃過之處，焦土瞬間化作齏粉。
    "混沌之軀不過是我的一部分。"虛影的聲音像金屬摩擦，震得林瘋耳膜生疼，"而你......"血瞳驟然收縮，"終將成為我的養料。"
    一道漆黑的能量波撕裂空氣，裹挾著腐蝕萬物的氣息撲麵而來。
    林瘋瞳孔驟縮，銀月的淡金能量突然從經脈裏竄出，在身前凝成半透明的屏障。
    可那屏障剛觸到能量波就開始崩解，裂紋如蛛網般蔓延，眨眼間碎成星屑。
    衝擊撞在胸口，林瘋被掀飛十餘丈，撞在半截斷劍上。
    斷劍刺穿他左肩，疼得他悶哼，卻看見血刃的身影在視野裏無限放大——對方的指甲已變成漆黑的利爪，指尖滴著綠色毒液，顯然邪神的侵蝕又深了一層。
    "瘋哥，用你的瘋癲特質打破規則！"
    銀月的聲音突然在識海裏炸響。
    林瘋的瞳孔猛地收縮，想起銀月消失前的笑容，想起她曾說混沌的本質是無序，而他，是最純粹的無序。
    "去他媽的規則！"林瘋突然仰頭大笑，鮮血混著笑聲噴在銀刃上。
    他的皮膚下，暗金與墨色的紋路開始瘋狂糾纏，最終擰成妖異的紫；額心的螺旋印記泛起紅光，十二分身的氣息在識海裏翻湧，像十二把利刃捅破了理智的牢籠。
    瘋癲，在此刻徹底失控。
    林瘋的身影驟然模糊，再出現時已到血刃背後。
    他反手握住銀刃，刃尖抵住自己心口，猛地刺了進去！
    鮮血混著混沌液噴湧而出，紫芒如烈日般炸開。
    血刃被這股狂暴的能量掀飛，撞在戰場邊緣的空間裂縫上。
    裂縫裏滲出黑霧，卻被紫芒灼燒成青煙——那是屬於林瘋的、無序的力量。
    "混沌裂隙！"林瘋嘶吼著揮刀，空中裂開一道漆黑的虛空。
    血刃的身體剛觸到裂隙邊緣就開始扭曲，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
    可就在即將被吸入的瞬間，他脖頸突然爆出黑芽，皮膚下隆起無數肉瘤，竟生生撕開了裂隙！
    "吼——！"血刃的聲音已經完全變調，像是無數人同時在嘶吼。
    他的蛇尾突然暴長，抽向林瘋的腰腹。
    林瘋旋身避開，卻感覺尾尖掃過的地方傳來灼痛——那上麵竟覆蓋著邪神的腐蝕鱗甲。
    "小把戲。"
    邪神殘魂的虛影突然降落在林瘋麵前，蛇尾纏住他的腳踝，龍爪掐住他的咽喉。
    林瘋拚盡全力掙紮，卻發現自己的力量正被瘋狂抽離，連混沌之軀的紋路都開始暗淡。
    "接下來......"虛影的血瞳裏翻湧著興奮，"就是你的終結。"
    灰白色的能量鎖鏈從虛空中竄出，瞬間纏住林瘋的四肢。
    鎖鏈每收緊一分，他的身體就透明一分，連識海裏的靈魂都開始變得模糊。
    林瘋咬碎後槽牙，銀刃上的紫芒卻越來越弱，像支快燃盡的蠟燭。
    "不能......讓你複活......"他的聲音已經含糊不清，意識開始下沉。
    恍惚間，他看見虛妄的屍體被黑霧籠罩，聽見血刃的嘶吼逐漸遠去，最後隻餘下邪神殘魂的冷笑："記住，是你親手將力量奉......"
    黑暗徹底籠罩了一切。
    林瘋的意識墜入無邊混沌，模糊中似乎聽見銀月的聲音，像在很遠的地方喊他的名字。
    他想應，卻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最後浮現在腦海裏的，是戰場天空那團暗紅的雲，像團永遠燒不盡的火。
    而再睜眼時——
    等待他的，將是另一片詭異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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