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下山天已經擦黑了，工人們也都陸續下山，梁隊長把眾人領到食堂，給每個新來的人都發了兩個小搪瓷盆子，一雙筷子。兩個小盆一個裝飯，一個裝菜。
    飯是大碴子粥，菜是凍白菜燉凍豆腐。眾人打好了飯都端回帳篷裏去吃。帳篷裏點著幾盞馬蹄燈，屋裏有二十多人，都盤腿坐在自己的床上吃飯，有的工人還喝起酒來。
    梁隊長對新來的人說“你們誰要喝酒，晚上下班隨便喝，但早上中午上班期間誰也不許喝，要是讓我抓到了，一天白幹不說還要罰款。”眾人都點了點頭。
    吃完飯，梁隊長開始給新來了工人分配工作。梁隊長說“你們新來的十二個人，有幾個在家裏擺弄過馬？”馬在農村種地很是常見的，幾乎每個農村人都會擺弄馬，大家都說擺弄過。
    梁隊長說“那我就安排了，常遇寬、師官興、苟吉端，馬良才，你們四個明天趕馬套子集材，你們剛來，不會幹，我先讓老工人徐師傅帶你們兩天。”接著又說“安鎖柱、劉大年、王啟軍、劉宏濤，你們四人去采伐，由老采伐工江師傅帶你們。許殿英、林海生、李玉山、齊玉勝，你們四人裝車。”
    梁隊長安排好眾人的工作，又對眾人說“今天晚上，你們都把自己幹活的工具都準備好，采伐的領一把彎把子鋸，一把大斧子，趕馬套子的一會兒去馬棚看看你們的馬，裝車的領卡鉤和肩杠，現在和我去領工具。”
    說完拎著一把馬蹄燈轉身出門，眾人也都跟了出去。到了帳篷後麵的一個小木板房，梁隊長開了門，把各人的工具都給分發下去。
    回到帳篷裏，梁隊長吩咐趕馬套子的人，“你們去馬棚認認自己的馬，然後多備點草料拿到馬棚，夜裏就不用你們自己去喂馬了，由夜班燒爐子的老郝代喂。”還有，他又接著說“新來的人跟我去隊部領你們的工作服。”
    說完轉身出去，新來的人也跟著他去隊部了。進了隊部，每個人按自己的身材都領了一套深藍色的工作服，一雙棉兀了鞋，一雙棉手套，一個柳條編製的棉安全帽，還有一件羊皮大衣。海生問“梁隊長，這些東西要錢嗎？”梁隊長笑道“看你那點出息，這些都是公家白給你們的，不收錢。”海生傻笑著撓了撓頭。
    早上醒來，父親出去解了個小手，回來準備洗臉，發現全帳篷隻有兩個洗臉盆，隻好等別人洗完再說。山場工人長年在深山老林裏工作，都沒那麽多講究，再說山上弄點水也不易，一盆水居然洗了十來個人的臉。輪到父親，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把水倒掉，重新打了一盆水。洗完臉，拿著餐具去食堂打飯，玉米麵窩頭，凍白菜湯，還有蘿卜醃製的鹹菜絲。
    父親欣喜的打了飯。農民平時能吃飽肚子就不錯了，何況這種食物對他們來說不要錢，還管夠吃，他們個個滿心歡喜。農民最大的優點就是容易滿足，要是以後能天天吃飽這樣的飯菜可就美了。
    吃完飯，運材車也上來了，父親等四個裝車工人穿的厚厚實實，拿著工具跟著運材車去楞場了。楞場上遍地是原木，運材車停在一堆原木前，梁隊長領著一個二十多歲的瘦高青年走到幾人跟前說“這是周福海，他是你們裝車組的組長，以後你們幾個人都聽他的，今天他先看車，你們四人抬木頭裝車，看車能輕鬆一點，沒有抬木頭累，為公平起見，以後你們幾個輪番看車。”
    周福海指揮父親等人把兩根六米長、又寬又厚的跳板搭在運材車尾部，父親和其他三人把肩杠插在卡鉤繩裏，彎下腰用卡鉤卡住一根水桶粗的原木，腰一挺，把原木抬起來，然後顫顫巍巍的往跳板上走去，上了跳板往上走幾步，離地麵有一米多高，幾人都有點眼暈，一小步一小步的往上挪。梁隊長說“大點步邁著，別害怕，越害怕越不敢走。”幾個人戰戰兢兢的走上了運材車，放下原木，這才鬆了一口氣。接著又抬了幾根原木上去，幾人這才順過步來，上跳板不再那麽害怕，步法也加快了。
    裝車是有講究的，由其是看車的，他眼光必須得準，哪根木頭放哪裏合適就放哪裏，要是放的不合適，那接下來抬木頭上車就費勁了。裝第一層木頭時得把起跳木留出來，待裝到半車時，就得把跳板擔在起跳木上把跳板起高，不然木頭越裝越高，最後就爬不上車了，還有就是先把兩側裝起來，不然上車就費勁，兩側裝滿，再向中間慢慢收回來，直至最後裝滿車。裝了半車，再往車上走就費勁了。
    周福海指揮幾人把跳板起高，繼續裝車，跳板起高後，坡度就大了，幾個人頭一次裝車，越來就越慢了，急的看車的周福海直喊快點、快點。運材車司機也急的不行，嘴裏直嘟噥，也不知說些啥。
    這一車足足裝了兩個多小時才裝完，幾個人弄的一身大汗，累的坐在木頭上不想動彈。周福海走過來說“要像你們幾個這樣裝車，咱們都得喝西北風去，正常裝車四五十分鍾就裝完了，你們倒好，整整用了兩個多小時。”
    幾人累的不行，也沒搭理他。周福海又說“今天還得裝三個車呢，你們先歇一會兒。”幾人一聽當時就傻了，裝一個車就累成這樣了，那三車怎麽辦？
    幾人歇了有一個小時，第二輛車又來了，沒辦法，還得幹，不出意外，這車又用了兩個多小時才裝完，此時已是中午十二點多了，周福海說“回去吃飯，下午車來再裝。”幾個人又在木頭上坐了一會兒才回去。
    中午吃的是白饅頭，土豆片燉海帶，幾個人累的都餓了，每人吃了三個大白饅頭，還吃了兩碗菜。吃飯時周福海小聲嘟囔“幹活不咋地，吃飯來勁了。”父親聽了使勁瞪了他一眼，他看父親眼神不善，就沒敢再嘟囔。
    中午吃完飯，運材車又上來了，幾人隻好從床鋪上爬起來，還得接著幹。到把最後一車裝完時，天都黑了。晚上脫衣服睡覺的時候，父親發現肩膀上又紅又腫，疼的不敢碰。別人也是一樣，父親心想，當工人還真是不容易，明天還有四車要裝呢，可怎麽熬下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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