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詭事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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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趕緊低下頭:“大師。”
    顧辭歪著頭看裏麵撲騰的鳥,小巧見顧辭並沒有在意鬆了一口氣,她低聲嗬斥麵前喂食的小丫鬟。
    “你這是怎麽訓的?連兩句吉利話都訓不好?”
    這話也算不上嗬斥,小巧這樣問也是扯麵讓眼前的人解釋清楚。
    不然顧辭要是一個不順心,隨意去管家或者是管家婆子那裏隨意說一嘴,恐怕眼前的小丫鬟就要遭罪。
    聽見小巧的問話,小丫鬟也覺得委屈,她低著頭解釋。
    “也不知道這些鸚鵡怎麽回事,買回來的時候都是好好的,可能是有人不經意念了這些話讓它們聽去了……”
    小丫鬟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有些不自信起來。“而且,它們隻有在大師們靠近的時候才會這樣,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她的聲音雖然低,但是這番話確實真切的聽見了。
    小巧的臉上有些尷尬,她看了一眼旁邊抬頭看鸚鵡的顧辭,心裏不清楚顧辭到底有沒有聽清。
    聽見她這樣說,顧辭收回自己的視線看著眼前的人:“這麽說,之前那些人來它都這樣說過。”
    顧辭問話問的溫和,眼前的人抬頭看了一眼顧辭,又看了一眼臉色有些不好的小巧,猶豫了一下之後點點頭。
    “也許就是有人不經意說了這些話,它們平常都很乖的。”
    顧辭聽完並沒有多說什麽,她取過小丫鬟手上的小棍,讓小巧將鳥籠取下,她自己逗弄著裏麵的鸚鵡。
    “啊~嗚嗚嗚~啊~”
    聽著裏麵越發尖銳的叫聲,顧辭的視線停頓了一下,她讓小巧拿開籠子。
    “對了。”
    顧辭抬頭。
    “這種鳥兒是不是教它什麽,它都會說。”
    顧辭這話問的很微妙,小丫鬟想了想有些後悔自己剛才說了那句話,要是顧辭真的打小報告怎麽辦。
    但是眼前顧辭已經問話,她也隻能斟酌著自己用詞。
    “一般來說就隻能學些簡單的,太複雜的很難教會。”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顧辭將東西還給她不再糾結,今天她得操持一下舊業才行。
    戲樓還沒有完全布置好,顧辭去了林耀祖那裏。
    同最開始那樣,林耀祖這裏陰森森的,門前那兩個大紅燈籠依然高高掛起散發著耀眼的光芒,裏麵傳來的是林耀祖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顧辭能夠感覺到身後的小巧打了一個哆嗦,她站在那長長通道的入口壓著顫抖的聲音問她。
    “大師,您……您有沒有聽見有什麽奇怪的聲音?”
    奇怪的聲音?
    顧辭回頭看了一眼麵色發白的小巧,同她驚恐的目光對上,顧辭側著耳朵聽了聽。
    除了林耀祖的咳嗽聲外,倒是沒有聽到其他奇怪的聲音。
    也許是看到顧辭眼裏的疑惑,小巧猛的握緊了把手,她低下頭不敢看那散發著光芒的燈籠,同時腿也僵硬的根本不敢動。
    過了好一會兒,小巧才用顫抖的聲音告訴顧辭:
    “大……大師,我聽見有一個人在笑,不,是哭,我還能感覺到我身邊好像有人在向我吹氣……”
    小巧說這個話的時候都快哭了出來,也不知道是小巧這番話影響到自己,還是小巧說的那個“人”的緣故。
    顧辭看到自己身邊的景象一下變得更黑暗起來,眼前短短幾米的通道一下子就拉長了很多倍。
    那院門也被模糊了,隻剩下兩團模糊的光暈在發光,就在這個時候,顧辭的耳邊好似傳來了一陣電流聲,一聲歎息在顧辭耳邊炸開又很快消失。
    顧辭閉上眼睛,再睜眼時發現眼前什麽變化都沒有,剛才的一切都好像是自己的幻覺一樣。
    “大師……”
    小巧已經哭出了聲,她緊緊握住輪椅的把手,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給她一絲慰藉。
    顧辭回頭看去,小巧身後什麽都沒有,外麵斜灑的陽光正好照在她的腳邊,周圍一切如常。
    她緊緊閉著眼睛,身體抖的跟篩糠一樣。
    “沒事了。”
    顧辭的聲音從麵前傳來,小巧聽到這個聲音心裏已經安定了很多。
    她側著耳朵聽了聽周圍的動靜,發現剛才自己聽見的聲音全部消失,身後有人的感覺消失她才放心下來。
    雖然如此,但是她還是不敢輕舉妄動,她小心的睜開眼睛,看著自己手上還握著顧辭輪椅把手,自己一顆心才算是徹底放下。
    她剛剛抬頭,就看見顧辭對著她露著一個稱得上是詭異的微笑。
    顧辭是驚豔過她的存在,而且顧辭平時笑起來是那種溫柔的笑容,雖然給人一種不真實感,但是絕對不會像眼前一樣,嘴角像上咧出一個奇怪的弧度。
    “怎麽了?”
    小巧眼前的顧辭笑容更甚,但是聲音卻是很正常,就好像小巧看見的跟聽見的顧辭是兩個人一樣。
    看著輪椅上的人扭過身子,對自己伸出手,小巧下意識的鬆開了自己的手後退了兩步。
    她哆嗦著嘴,想要尖叫但是喉嚨疼痛異常,這份疼痛反倒是讓她多了一分清醒。
    “不……不用了。”
    小巧向後挪了幾步,直到挪出一個安全位置之後她才扯出一個笑容。
    正當她還想說什麽的時候,小巧眼前一花就看到了距離自己幾步遠的顧辭,雖然還是扭頭看著自己,但是她並沒有伸出手。
    而自己則是向後仰著,上半身落在陽光裏,下半身被陰影遮住。
    這種光線的分割感讓小巧有一種自己馬上就要被黑暗拖進去的感覺,她立刻縮了縮腿,確定自己整個人都站在陽光下,那顆心髒才劇烈的跳動起來。
    明明太陽正盛,陽光很熱,但是小巧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大少爺的院子果然邪門,怪不得其他人不肯靠近這裏。
    下次她再也不來了,還是換小月來吧。
    小巧跺了跺腳,確定自己腳下是真實的土地之後,她才上前重新推著顧辭重新往前走。
    之前的一切小巧都可以稱為自己的錯覺,那現在呢?
    小巧根本不敢多看也不敢多想,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眼前的顧辭身上。
    那通道不長,但是走在裏麵,小巧就感覺好像有好幾雙手在圍著自己。
    “咚咚”
    小巧上前扣響院門,門裏很快就被打開。
    開門的還是管家,他對於照顧林耀祖有一種執拗的念頭,就好像他不用吃飯休息似的。
    “辭大師?”
    管家探出半個腦袋看著顧辭有些驚訝,他看了看外麵,看到隻有顧辭一個人有些疑惑。
    “你就一個人?”
    顧辭點點頭:“我來看看林少爺今天的狀況。”
    看得出成大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好,但是想到顧辭他們這行人最終的目的,他也隻能打開門放顧辭進來。
    院子裏麵比昨天更黑了。
    之前林耀祖的院子裏麵是用黑布蓋著 裏麵再掛上三個燈籠的,但是現在這三個燈籠下又蓋了兩層黑紗,這使得院子裏麵的光線再度模糊。
    看見顧辭看向天空,成大沒有解釋,他將顧辭帶到林耀祖房間門前敲了敲門:“大少爺,辭大師來看你了。”
    裏麵的林耀祖應該是翻了個身,顧辭聽到他說進來。
    進去之後顧辭隻覺得裏麵很悶,這是因為房間長久不通風。
    裏麵不隻是不通風,藥味糾纏著就變成了壓人肺腑的空氣。
    “辭大師。”
    少年臉上蠟黃,眼底的烏青極為明顯,躺在床上的他就像是一個沉屙多年,不能動彈的病人。
    看見顧辭進來,他也隻是轉了轉眼睛,蒼白的唇露出一個無奈的笑意。
    他這沒有精氣神的樣子,看起來就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
    他像是累極了,還沒有說上兩個字眼睛就開始緩慢閉上,但是眼睛還沒有閉上就被一邊緊張的成大搖醒。
    就短短的一句話,顧辭都能夠看到林耀祖開始不受控製翻白眼。
    看著林耀祖這個樣子,成大心急如焚,他屏退小巧急的團團轉:“辭大師,這都第三天了,你們還是什麽措施都沒有嗎?”
    看著日漸消瘦的林耀祖,成大眼裏是止不住的心痛。
    不是。
    顧辭看著半跪在林耀祖旁邊,眼神流露著心疼的管家覺得不對味起來。
    我嘞個管家和大少爺不可說的關係呀。
    這裏麵是不是還有一段隱秘的劇情呀,不然看管家這個態度可說不過去呀。
    顧辭此刻的心情是複雜的,她很想八卦,但是又害怕自己出口太冒昧了。
    管家正試圖將林耀祖的眼皮子掀起來呢。
    一回頭就看見顧辭那複雜的眼神,他雖然覺得哪裏怪怪的,但是品不出來隻能作罷。
    顧辭大致打量了一下林耀祖的房間,將昨天偃師拍下的幾個地方看了眼,做對比之後顧辭才將視線放到林耀祖身上。
    顧辭自信的上前:“這邊我可以給林大少爺把下脈。”
    “你不是遊方道士嗎?怎麽還會醫術?”
    對上成大懷疑且不信任的目光,顧辭毫不心虛:“人嘛,行走江湖多點技能總是沒有錯的。”
    顧辭想著他再怎麽都會讓自己試試,把脈而已,又不是開藥方。隻要知道林耀祖脈搏夠不夠強健就行了。
    但是沒想到顧辭這個建議直接被成大不帶餘地否決了。
    按照成大的說辭就是,林耀祖小時候也經常有各種醫生變著法的“折磨”他,這給林耀祖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這使得他極為抗拒醫生,後來的於醫生也是經過好長一段時間的相處才同意他看病,要不是他的藥還算有用,林府早就轟了他。
    成大說這個的時候歎了口氣。
    看見林耀祖趁著自己說話的功夫閉上眼睛,成大趕緊將林耀祖扶起來。
    見林耀祖被自己扶起來一副軟趴趴,馬上就要睡的樣子,成大狠了狠心掐住他的人中。
    “大少爺,您可不能睡過去,於醫生馬上就到了,再堅持堅持。”
    顧辭就像是看戲一樣,看著成大表演。
    說實在的,顧辭覺得林耀祖就是睡眠不夠想要睡覺,被成大這樣關照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總歸是疼痛大過睡意,林耀祖強撐著自己的精神,他捂住自己的人中聲音痛苦:“我醒了,我真的醒了。”
    看見林耀祖精神過來,成大才算放心,見顧辭閑著,他趕緊道:
    “辭大師,你要不想一個辦法什麽的鎮鎮大小姐,她這樣折騰大少爺肯定是不行的呀,實在是不行的話,府上這麽多個人,大小姐輪著謔謔也行。”
    對上成大真摯的目光,顧辭沉默了。
    他想的可真簡單。
    不過表麵上顧辭還是要客套一下,這是第一次進入到林耀祖的房間裏麵,房間裏麵的構造其實沒有什麽很奇怪的,隻是布局奇怪。
    進入院子的那條通道像是經過黃泉路,門口的兩盞燈籠就如同引魂燈,指引著迷失的魂魄。
    院子裏麵本應該接觸陽光,通風排氣,但是外麵卻被黑布一層層蓋住,奇特的方式隔絕了外界,更阻斷了氣的流通。
    院子裏麵人本來就少,裏麵的植物更是少的可憐,這就意味著“生氣”少,不流通的“死氣”多。
    住這樣壓抑的地方,就算是沒有詭也能住出病來。
    好在看院子裏麵的布局,整體更偏向正方形而非長方形,這也就杜絕了“棺中房”的可能性。
    如果他們祖上有人的棺材是正方形,這話當她沒說。
    不過正常人誰會用正方形收斂屍身,就算是衣冠塚那也得是標準的長條。
    顧辭再次提出建議:拆掉黑布,打開窗戶,移栽綠植。
    但是這個建議再一次被成大駁回,理由很簡單。
    他家少爺身體弱,大師來算了,就是要這樣才能保護他,而且他家少爺曬不得太久的陽光,也不喜歡太多植物。
    成大單方麵的駁回讓顧辭再一次開始聯想。
    成大不會真的跟林耀祖有什麽關聯吧,要不然她的建議直接被駁回,直接省略工具人林老爺。
    眼看顧辭的視線在自己和少爺身上跳動,成大再愚鈍也察覺到了什麽不對勁,他“蹭”一下站起身卻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畢竟顧辭什麽都沒有說,他也不好此地無銀三百兩。
    那畫個符總行了吧。
    顧辭退了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