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顧辭這個建議，成大才算滿意，畢竟他潛意識覺得顧辭就是應該畫符，像之前摸魚打醬油的行為完全是浪費時間。
    聽見顧辭總算是開始要做正事，成大一邊搖醒林耀祖一邊讓她趕快畫。
    “不著急，這個符林少爺先拿著用。”
    顧辭悄悄注意林耀祖的表情，自她說要畫符之後，可以看看林耀祖撐著自己的身體疲倦的坐了起來。
    顧辭伸出手，手上拿著的不知道是哪一段時間畫的符。
    成大看著眼前掉渣的符紙心存疑慮：“這……管用嗎？”
    不是他懷疑，主要是顧辭拿出來的符紙實在是太廉價，符紙顏色是很正統的黃色，但是符紙上肉眼可見的是紙渣。
    上麵用朱砂寫著的字他也根本看不出來寫的什麽，之前那些人畫的符他不是沒有看見過，至少他看得懂敕令兩個字，但是這個……
    成大接過來看著上麵纏繞在一起，隻有線條交匯流通的字覺得不太靠譜。
    顧辭知道自己的字是什麽德行。
    她有些尷尬的將符紙拿過來折成三角形放到林耀祖的枕頭下麵。
    “你們知道的隻是大眾熟知的，像我們這種都是隱於市不為外人所知曉，別看這張黃符好似掉渣的樣子，真正的黃符和朱砂還有香的製作都很特別，不同的符紙有不同的配方，我這個可不是那種染色紙。”
    顧辭說這個可不是吹噓的。
    不同的原材料做出的東西效果都不一樣，每一種符咒對應的材料也不同。
    使用好了，效果明顯，使用一般全靠運氣。
    林耀祖看起來很感興趣的樣子，他拿起那個小三角輕輕的用手指擦了擦，看見這個手上的紙屑，他好奇。
    “辭大師，這是什麽符？”
    顧辭沒有過多解釋；“一個能夠讓你安心的符紙，如果一直放在枕頭下，這個是肯定會有效果的。”
    聽聞這個話，林耀祖更好奇了，他抬頭看著顧辭：“若是沒有一直放在枕頭下麵呢？”
    這個問題很簡單。
    顧辭笑笑：“那就什麽用都沒有嘍，難道你不想試試嗎？”
    “當然想試試，畢竟這麽多年都沒有好轉，現在有個新的說不定有奇效。”
    兩個人像是打啞謎一樣互相問互相敷衍，最後的解決方案是林耀祖將其放到枕頭下，顧辭給到來的於醫生讓路為結束。
    “於醫生。”
    顧辭這次是近距離離這個於醫生這麽近，他依舊是帶著他那個大大的藥箱。
    進來之後他就輕車熟路的將藥箱放在桌子上麵，從裏麵一一取出脈枕，聽診器，主打一個中西結合，謹慎專業。
    這個於醫生看起來麵相和善，搭脈的手法也很嫻熟，見他左右手都把了一下，又用聽診器好好聽了一會兒之後才將東西收起來。
    “沒事。”
    於醫生看了一眼在旁邊的顧辭：“就是睡眠不好，多休息就行了”
    見沒有什麽大事，成大肉眼可見的歡喜了起來，他跟在於醫生身邊：“需要開點什麽藥嗎？”
    於醫生聽見這個話笑了笑：
    “藥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平時要注意飲食，林少爺正在長身體，本來喝的藥比吃的飯就多，營養跟不上不上就很虛弱，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這個樣子，除了正常的三餐外，每日的藥也要按時喝。”
    聽到隻是睡眠不好，林耀祖自己也放下心來，但是當他聽見自己還要喝藥的時候，整臉都苦了起來。
    他惆悵的翻了個身，將臉對著裏麵假裝聽不見他們談話，這個樣子倒是少了幾分老成，多了幾分生氣。
    於醫生看見林耀祖的樣子隻是笑了笑，麻利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之後他就準備出去，身後的成大想起了什麽叫住了他。
    “於醫生。”
    於醫生停下腳步看向成大，成大則是顧忌的看了一眼顧辭後俯身在於醫生耳邊說了些什麽。
    他們說的聲音小，又用手遮住，顧辭就算是想讀唇語也不能讀。
    也不知道他們說了說什麽，於醫生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等成大說完之後於醫生才點點頭：“就這個呀，沒問題的”
    看見於醫生同意，成大便回到床邊，轉頭一看林耀祖已經背對著他們睡著了，成大眼睛一下子睜大。
    短短一句話的功夫就睡著了。
    想到於醫生剛才說的話，成大已經抬起準備搖醒林耀祖的手就放了下來。
    於醫生好奇的看了一眼在旁邊的顧辭，將自己的醫藥箱蓋上之後他就出去了，林耀祖的房間裏麵就剩下成大和顧辭大眼瞪小眼。
    ？
    成大奇怪的看著顧辭。
    “大師您......”
    成大剩下的話沒有說，但是讓顧辭走的意思很明顯。
    還是有些許打擾了。
    顧辭默默的退出去，臨走時還不忘回頭看一眼為林耀祖貼心放下紗簾。
    要說他們沒有什麽特殊關係的話顧辭是不會相信的，該不會在這個事件裏麵隱藏著什麽狗血的故事情節吧。
    顧辭開始猜想林老爺，成大和林耀祖之間的關係。
    試想一下，信任的忠仆是自己的孩子的爹，想想就刺激。
    不過像林府這樣嚴謹的家族，自然不可能放任這樣的事情，林老爺雖然年老，但是林耀祖還是和他長的有幾分相似的。
    顧辭走出門就看見了在一邊蹲著，掛著兩個黑眼圈帶著疲憊感的偃師。
    他蹲在門邊有氣無力的對著顧辭打個招呼，還沒有抬手就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你一晚上都沒有離開？”
    顧辭看著他疲憊的樣子伸手將他拉起來，看偃師的樣子，他就是在門口專門等著自己的。
    偃師點點頭，他無神的看了一眼林耀祖的的房間，一邊隨著顧辭往外走。
    林耀祖的院子剛才就已經清了人，所以他才這樣大搖大擺的挪出來。
    對於林耀祖，他實在是沒有話說，充其量看他跳了一晚上的舞，說了一晚上的話。
    害怕錯過什麽重要信息，他還一字一句跟著重複，結果都是些牛頭不對馬嘴的話。
    什麽山上的紅櫻桃熟了，要用高粱去打，免得老鼠長了翅膀飛走了。
    成大比他稍微好點，至少不說夢話，但是他就像是個人機一樣，到點睡覺，到點起床，他甚至比丫鬟們起的還要早。
    偃師當時沒有想到成大會這麽早來林耀祖房間裏，他雖然存在感不強，但是跟直接隱身消失還是不一樣，所以他愣生生的站了半天。
    他挑的位置也不好，正好靠近那點熏香的地方，那熏香熏的他眼睛都要花了。
    聽完偃師的遭遇，顧辭有些同情他了，原來他沒有回來是這個原因呀。
    但是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
    偃師遞給顧辭厚厚一遝照片，上麵很詳細的記錄一些偃師覺得很奇怪的地方。
    女子的珠寶首飾自然不必多說，那件水紅色的長袖也不必說。
    之前在林可芸房梁上發現的那個大小的木箱，偃師在林耀祖的房間裏找到很多個，有些他打開看了看，有些則是上了兩道鎖。
    找了很久，偃師才在他衣櫃角落發現了一串鑰匙，趁著林耀祖跳舞的時候，偃師打開了那些木箱。
    裏麵有很多比較陳舊的首飾，上麵無一例外的都刻著一個芸字，之前皮特章看到的那個鐲子也在裏麵，隻是裏麵的字卻不一樣了，變為了林慕熙的熙字。
    如果林慕熙的鐲子在裏麵，那本該是林慕熙戴著的鐲子會是誰的呢？
    前天成大拿走根本就沒有給他們看過鐲子的去處，關於小薔的死訊也像是一顆石子投進水花中，除了剛開始泛起一點漣漪外便再無音訊。
    就好像隨著時間的推進，這些事情就會淡化一樣。
    明明這是前兩天發生的事情。
    看著顧辭身後站著偃師，正在通道外等待小巧臉上有些疑惑。
    師大師是什麽時候進去的？怎麽她沒有看見？
    不過她是負責顧辭的，其他大師她就不用操那麽多的心，她禮貌的對著偃師問好之後想要上前將輪椅接過來，但是偃師根本就沒有挪道的想法。
    看見小巧靠近自己，他甚至還別開身子捏緊了把手。
    小巧也不好插手，她沉默的跟在兩個人的身後，聽著兩個人開始討論關於大少爺病情。
    聽著兩個高深的談話，小巧在心裏佩服：大師不愧是大師，說話都這麽的高深，有學問。
    反正她沒有聽懂。
    當然了，顧辭偃師也是亂扯的，這府上都是林老爺的人，他們當著林府的麵討論林府的事情那才是真的天真。
    正想著，顧辭看見了轉角拐過的林慕熙。
    遠遠的看去，她的麵容有些憔悴，但是顧辭很肯定她也看到了她，要不然她不會擋住自己的臉快步走開。
    顧辭記得之前成大就說過，每個小姐隻能在府上劉一天甚至半天，怎麽第二天了還是能看到林慕熙，想著，她就問身後的小巧。
    “十三小姐還沒有回學堂去嗎？”
    對於十三小姐，小巧是熟悉的，麵對顧辭這個問題她也能回答的上。
    “十三小姐很受老爺的寵愛，偶爾破例在府上多呆個一兩天的也是經常，再說了，今日戲班子就要開始，十三小姐留下來也是正常的。”
    聽起來沒問題。
    顧辭沒有繼續問，但是看林慕熙形色匆匆，顧辭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
    “那是了，話說怎麽沒有看到於醫生呢？我還想著讓他幫我看看，怎麽一眨眼就不見了？”
    顧辭問的自然，小巧也沒有多想：“可能是回去了吧，於醫生是我們鎮上的大忙人，除了我們府上，他還要去自己的診所接待客人了，鎮上能讓他上門的人也不多。”
    顧辭對著小巧笑了笑：“那就多謝了，那你能告訴我於醫生的診所在在哪裏嗎？我等會去看看。”
    小巧覺得哪裏怪怪的，但是顧辭說的又在理，她簡單說了兩句之後提出自己陪她去，顧辭找了個理由拒絕了她。
    她才剛剛吃完早飯，現在的時間還早，汝溪暫時還不知道在哪裏，但是她讓盲女等著她，等她回來先讓她休息一下。
    顧辭和偃師交換了眼神，他便慢慢推著顧辭往府外走去。
    也許是太陽才升起不久，陽光雖然熾熱但是沒有想象中那樣熱。
    等到了外麵，顧辭撐開不卿讓偃師與自己並肩行走。
    他們也正好繼續剛才沒有說完的話題。
    顧辭拿出那一疊相片，最上方鮮豔的就是鐲子裏側那個顯眼的熙字，拿開這張，下一張的照片有些驚悚。
    那是一小束用紅色絲帶紮起來的頭發，頭發比較雜亂，已經失去了原本的光澤，也不知道這頭發之前是放在哪裏的，頭發能看出來有些髒汙。
    這……
    顧辭拿起照片仔細端詳，仔細看還能看到發絲中間有什麽纖維狀的東西。
    是林可芸院子裏那個布娃娃裏麵的頭發，昨天晚上沐青衣拿過來的時候裏麵的東西就已經少了，所以這個是被林耀祖拿走了？
    顧辭抬頭看向顧辭，作為直接見證者，偃師眼睛能看到的東西比相片更直接。
    讀懂了顧辭的意思，偃師點了點頭：“應該就是那個娃娃裏麵的東西，裏麵沾的味都一樣。”
    想著，偃師似乎又回憶起來自己昨天手指上的黏膩感，明明已經清洗了好幾遍手，但是隻要想到，偃師就覺得自己的手上還有那種半黏的感覺。
    這種感覺怎麽形容呢。
    就像是一條魚死後分泌出了腥臭的粘液，隻要觸碰了，腦海裏就會一直回想。
    偃師的臉僵了一下，他轉頭看向顧辭，這才覺得自己心裏要好受很多。
    頭發的旁邊沒有撕下來的那半張布條，因為那布條已經變成了灰燼包裹在潔白的布帛中。
    已經焚燒了，想來是裏麵的內容讓林耀祖，或者是“林可芸”極為反感。
    但是如果將布條焚燒，那為什麽不將發絲也一起焚燒。
    顧辭拿開這張相片往下看，看到後麵的時候顧辭停住自己手上的動作，因為照片上是一張林耀祖欲側身翻轉，笑容溫柔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