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詭事六十三

字數:8189   加入書籤

A+A-


    “你是最後一個人。”
    於醫生捏緊了自己握住的扶手,儒雅的臉上出現扭曲的恨意。
    “我不能讓林老爺得逞,這樣的人是不配完成心願,他也不該得到美滿。”
    說到美滿的時候,他的臉上閃過快意的笑容,像是提起預想到林老爺臉上的表情,他竟然“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我很期待,那一天。”
    具體是什麽他沒有說,他隻是在說完這句話之後陷入了沉默的悲傷中。
    顧辭等他自己反應,她自己則是扭頭看向了那具白骨。
    和之前她看見的有些不一樣,之前的白骨身上嫁衣是髒汙的,是灰暗的,但是現在的這具白骨上穿著的是一套溫婉的粉藍色漢服。
    也許是受到了於醫生一路上話語的荼毒,顧辭覺得那骨架忽然有了小幅度的動作。
    她就那樣坐在那裏,但是顧辭卻覺得那裏真的有一位巧笑倩兮的女子正溫柔的注視著自己。
    和自己真正刻意裝出來的溫柔不同,她的溫柔真的就像是月光灑下來,清冷而柔和,讓人感受到寧靜。
    但是下一眼,顧辭還是隻能看見那副骨架。
    於醫生在這個空間裏很不適應,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像是心悸犯了,臉上也因為痛苦也出現了很多的汗。
    他強迫自己抬起頭看向顧辭:“今天是個很圓滿日子,大師,你不該為我感到高興嗎?”
    顧辭配合鼓起掌,就看見於醫生扭過頭,更加避開自己身後的屍骨。
    “你就在這裏待著。”
    於醫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他細心的將自己的衣角拉平,神色鄭重的像是要去赴一場宴會。
    他說著便離開房間,出去之後重新將門外的大門鎖上。
    顧辭會聽話嗎?
    這可能嗎?
    顧辭很自然的拿出一個新的輪椅坐上去,至於開鎖什麽的,這都是牽絲引的基礎操作。
    今夜的林府很不安生,至少對於玩家和林家人來說是這樣。
    新的輪椅確實好用,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沒有之前坐著的那個輪椅順手。
    原本用不了多久就能走到其他地方的路程,此刻就像是變長了一樣,走了半天再沒有看見其他的建築物。
    於醫生也有魔法?
    顧辭看著轉彎後又出現一截熟悉的道路,有些好奇。
    不過在這裏,她並沒有感受到有道具,或者詭異的氣息。
    難道是自己走錯了?
    顧辭難得的懷疑自己。
    出後院不過左右兩邊罷了,她總不至於連左右都不分。
    顧辭看著熟悉的場景先往後退,不過與前進相反的是,她退了沒有多久就看見了自己原本出發的那個院門口。
    透過沒關上的大門,顧辭還能看見裏麵泛著暖意的燈光。
    在寂靜的夜晚,配著些許吵鬧的蟲鳴,那燈光就像是在刻意的引導她,暗示她走不出一樣。
    確實顯得有幾分詭異。
    這是於醫生做的?
    顧辭偏了偏頭,伸出手去觸摸了一下自己的輪椅。
    輪椅的觸感很真實,手上的木質感也很真實。
    像是發現了什麽,顧辭低下了頭,曲起手指輕輕的敲了敲。
    “咚咚。”
    輪椅發出了沉悶的木質響聲。
    木頭的~
    顧辭又敲了敲自己身後的椅背,沉悶的木質聲讓顧辭了然。
    來到了遊戲世界不同的副本,會將不符合現在的時代的東西進行同化,隱藏或者是改變外形,但是最終的材質是不會改變的。
    她拿出來的輪椅小巧,不管怎麽看都不會是木頭做的,但她剛剛敲擊扶手椅背的時候,能夠清楚的聽到那聲音。
    現代輪椅發出的聲音是清脆的,絕不可能是這麽沉悶的木質聲音。
    她目前能夠接觸到的,也隻有剛才那個房間的木椅了。
    她沒能走出來?
    她是什麽時候中招的?
    顧辭有些詫異自己竟然會這麽悄無聲息的中招。
    也許是意識到了這一點,顧辭眼前那燈光忽然變得有些模糊,一陣頭暈眼花之中,顧辭眼前的景象在緩慢的改變
    原本離自己至少三四十米,被隱藏了一半的光源此刻就在她的旁邊。
    顧辭抬頭,旁邊那具屬於林大小姐的屍骨仍然端坐在旁邊的木椅上。
    放置在桌上的那盞燈光因為門沒有完全關攏,那燈光被風吹的有些搖晃。
    以為剛才已經離開了這座小院,事實上,顧辭連椅子都沒有挪動半分。
    好逼真的感受。
    顧辭驚歎。
    剛才自己好像做了一場無比真實的夢。她甚至都沒有懷疑,。
    這場夢在悄無聲息的時候,將她也騙了進去。
    於醫生是怎麽做的?
    顧辭覺得很神奇。
    他這麽放心的將自己放在這裏,也是因為篤定自己離不開這座小院子嗎?
    顧辭左右查看了一下這間沒有來得及打掃的房間,在這間塵封對麵的房間裏,她的鼻尖全是塵土和燈油燃燒的味道。
    但是細細感受下來,裏麵似乎還有若有若無的香氣,這香氣淡的就像是顧辭自己身上溢出來的。
    這燈油味道大又刺鼻,所以顧辭此沒能第一時間聞到,在燈油掩蓋下的,類似於花香的味道。
    那香味極淡,但等風一吹就吹散聞不見。
    房間裏沒有燃香的香爐,甚至連香囊都不見半個,唯一能找到香味來源的,便是那具屍骨上穿著的粉藍色衣裳。
    這次應當不再是自己的幻覺。
    顧辭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腿。
    很好,一如既往的沒有知覺。
    顧辭這次拿出輪椅很認真的檢查了一番,確定沒有幻覺才坐上去。
    這次她湊上前去仔細看了看,呼吸間確定那香味正是從那套衣裳上麵傳出來的。
    這香味很是清甜,不仔細聞很容易忽略,顧辭湊上前淺淺的嗅了一下,就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一瞬間的昏沉。
    好東西呀!
    顧辭的眼睛亮了亮。
    是迷香嗎?
    顧辭不確定。
    不過眼前除了那股香味以外,還有一股放久發黴的骨質味道。
    顧辭也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這種味道,但是總的來說就是很刺鼻。
    但是之前利用牽絲引打開大門,不是她的幻想,原本關上的門已經在牽絲引的作用下露出縫隙。
    顧辭側頭望了望,瞥見了冒出青色煙霧的油燈。
    她拿開燈罩,盯著那帶著顆粒感的燈芯,感受著燃燒燈芯發出的奇異藥香,顧辭思考了兩秒後又將燈罩緩慢蓋上。
    不知道要出門要隨手關燈嗎?
    這風雖然小,但是萬一有什麽蛇鼠蟲蟻爬上桌子,將油燈打翻了呢。
    這次出門前,顧辭好心的將那桌上的油燈吹滅。
    她可真是一個好人呐。
    但是等到出了院門之後,顧辭才感受整個林府,並沒有剛才自己所感受到的那般安靜,相反,還很嘈雜。
    這些聲音完全分辨不出是從哪裏傳來的,因為隔著遠,所以傳到這裏的時候就隻有稀稀疏疏的一群雜音。
    雖然能夠聽見府上有人,但是根本聽不見他們說了些什麽,整個林府如今也變得跟市井一樣熱鬧的很。
    不過今日林府不是沒有人了嗎?府上怎會如此吵鬧?
    顧辭有些好奇,隨意尋找了一處去看。
    平常人多的地方,她就統稱為主院吧。
    顧辭控製著輪椅緩慢靠近,她選擇的是離她稍微近點的戲樓。
    顧辭離得越近,越能夠聽到那些悲泣的哭嚎聲。
    這不聽不知道,一聽其實嚇一跳。
    隔得近了,才發現那戲院的裏什麽聲音都有。
    敲鑼的,打鼓的,唱戲的,哭泣的,總之沒有想不到,沒有聽不到。
    林府現在的狀態可以說是亂的能燉一大鍋八寶粥。
    顧辭向前走著,明明越接近聲音的來源,卻越覺得荒唐詭異。
    聲音是清晰了,但是顧辭卻一個都人都不見,就好像那些聲音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顧辭向前走,正好來到了戲樓,不同於下午沒有燈的戲樓,此時的戲樓燈火通明,裏麵的聲音嘈雜而又清晰,就像裏麵現在有許多人聚在一起開大會。
    門口擋風的布簾不知什麽時候垂了下來,隔絕了外麵看向裏麵的視線。
    顧辭撩開布簾,青色的燈籠沿著戲樓裏掛了一圈,襯的戲樓裏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紙人如同她下午來時一樣,以各種姿態在自己本來的位置,桌子上出現了不少茶水瓜果,但是這些瓜果都不新鮮,已經招引了無數蚊蟲在它們身邊飛舞。
    原本熱鬧非凡的戲樓在顧辭掀開布簾那一瞬間就寂靜了下來,隻剩下一聲聲帶著節奏的鼓聲。
    顧辭能夠感覺到,那些紙人的眼睛在盯著自己,不過顧辭沒有進去,而是在入口處遠遠的觀望,戲台。
    戲台上很熱鬧,在戲台上有三五個戴著詭異大頭麵具,腰係小鼓,手拿棒槌的人。
    他們以一種滑稽又詭異的姿勢敲著鼓,在戲台上的他們動作統一,步伐整齊。
    當見到有人進來,他們全部都詭異的停住,下一秒,他們頭一歪,紛紛看向闖入這裏的不速之客。
    刹那間,連唯一的鼓聲也消失。
    整個戲樓安靜的可怕。
    不過好在這樣詭異的場景沒有存在多久,戲台上的人輕輕邁起了小碎步,他們好像很高興這裏來了一個新的看客。
    隨著最前麵一個人重重的敲擊一下鼓麵,他們立刻開始搖晃起那些帶著笑容,腮邊一坨紅的大頭麵具,隨著最前麵一個人的鼓點開始改變隊形。
    鼓聲震人,他們變換隊形的速度很快,隨著隊形的變化,最前麵的人更加激情的敲打著那個咚咚作響的小鼓。
    他們的姿勢之所以詭異,是因為他們不管是在敲擊鼓麵,還是移動的時候都是彎著腰駝著背的。
    而且他們抬手的動作,跨步的動作,甚至是變為一條“千足蟲”的時候,動作都出奇的統一。
    詭異的舞蹈,開始雜亂的鼓點,以及他們滲人的眼神都在昭示著這裏的不一樣。
    這是什麽很重要的npc刷新點嗎?
    顧辭不明白,她沒有在戲樓這裏找到什麽線索,但是很多的變故都有戲樓。
    這不得不讓顧辭懷疑是不是自己遺漏了什麽。
    為首的那個人猛然舉起手,其他人看見他的動作立刻停住自己的動作。
    隻見他走著一種奇異的步伐,將那小鼓敲的咚咚作響,隨著一聲重擊,其餘人從戲台上一躍而下,以一種滑稽的方式圍繞著戲台舞蹈。
    戲台上的窟窿並沒有補好,他們在窟窿的旁邊放置了道具,雖然突兀,但是也還看得過去。
    鼓聲咚咚作響,舞蹈仍是在繼續。
    鼓聲急促,仿佛牽動著人的呼吸。
    隨著一聲一聲重重的鼓聲落下,那些頭戴大頭麵具的人也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在最後一聲鼓聲落下的時候,他們就像被操縱的傀儡一般,將頭垂下。
    這並不是結束。
    鼓聲的落下,換來的是刺耳的笛聲。
    那笛聲聽著就像是貓抓玻璃一樣,刺的顧辭有些不舒服。
    突兀刺耳的聲音猛的響起,那些頭戴大頭麵具的人像是得到了某種指令,一瞬間站直,很秩序的從兩邊撤退。
    戲台上,兩根柱子後麵,那紙糊的小紙人兒也詭異的倒了出來,對著顧辭微笑。
    隨著刺啦啦的笛聲展開,戲台上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位婀娜的身影。
    她並不如前幾天那般,背對著顧辭遮遮掩掩,而是大方的麵對著戲台的正中央,但是和前幾天的服裝不一樣。
    今日在顧辭眼前的這個人,並沒有身穿戲服,而是穿著一身破舊的,肮髒的,帶著泥土的嫁衣。
    能明顯看出來已經脫絲,甚至連流蘇也斷裂的蓋頭半掩在她的頭上,露出半個蒼白卻帶著腐爛血肉的下巴。
    她開口,但是卻沒有唱詞
    她唱的不再是那清晰的詞句,而是一首哼著讓人聽不清楚的吟唱聲。
    那為她配樂的笛聲發出更加尖銳的鳴叫,將那輕柔的哼聲全部掩蓋。
    顧辭的耳朵全都是這刺耳的笛聲,她隻能看見戲台上的人輕輕挽著手花的動作。
    顧辭想上前看得更清楚些,但是戲台上的人就像是知道她的動作一般,她一個轉身,一條白布從地上飛快抖動起來橫在顧辭麵前,禁止她再向前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