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林耀祖抬眼帶著絲悲傷的看著顧辭：“大師在府中，可知曉成管家突發什麽惡疾，走的這麽突然？”
    注意到顧辭的視線一直在自己的身上，林耀祖帶著悲傷的扯了扯：“自我出生十三年，成管家待我不比親子差，照拂我這麽多年，我也理應為他料理後事。”
    顧辭覺得這個解釋也很合理，但是細看林耀祖的表情，能夠看到他浮動的悲傷之下如一灘死水一般平靜。
    當他注意到顧辭望向自己的目光時，他才像被輕微觸碰的水麵，蕩起微微的漣漪。
    “成管家大抵是得罪了什麽人，也不知道是哪個人悄無聲息的潛入林府殘忍的殺害了他，他的屍體被惡意的掛在長廊兩根柱子之間，我們也將他的屍體放下，可是不知怎麽的，在我們走後他的屍體又重新被掛上去了。”
    林耀祖眼睛微微瞪大，他捏緊雙拳，本就泛紅的臉頰更此刻更像是灶膛裏跳動的火焰。
    他氣憤不已：“像這樣行徑惡劣的人，我定要告上公堂，讓人查清有此等惡行的人是誰！咳咳咳……”
    林耀祖氣的顫抖了起來。
    顧辭讚同的點點頭，“也是。”
    “哦對了。”
    顧辭忽然想起來什麽，不經意提起：
    “我今日見到了一位與十四小姐長得十分相像的女子，隻是她似是遭受了什麽變故，容顏毀去了一半，當我詢問她的名字時，她說……”
    顧辭扭頭看向林耀祖，放慢語速：“她叫林悅琪，林府排行六。”
    顧辭說完，林耀祖適時的露出幾分驚訝：“六姐姐？”
    “按照慣例，六姐姐本不應該是這個時候回來，她回家的輪次還要往後排很久呢。”
    想起顧辭的話，林耀祖低下頭沉默了一下，消瘦的臉上閃過幾分難過。
    “六姐姐她之前……，出過一些不好的事情，這也就導致了六姐姐的性格大變，若是她有什麽言語衝撞大師的地方，煩請大師見諒，我在這裏替六姐姐賠個不是。”
    林耀祖沒有問顧辭在哪裏遇見林悅琪的事情，他似是很很抵觸提起林悅琪，隻是說完替她賠個不是之後，他就扭過頭不願意再說。
    林耀祖不想說，顧辭也不多問。
    場麵短暫的沉默了下來，似是感覺到不自在，林耀祖咳嗽了一下，從自己的懷裏拿出一塊帕子輕輕的抖動了一下後，捏在手中，以免自己的唾液咳到其他人的身上。
    翻開帕子，看著上麵的泥點，林耀祖沉默了一下後假裝沒有看見，
    “母神……”
    汝溪看著這樣的林耀祖覺得自己的嗓子眼也癢了起來，她看著林耀祖柔柔弱弱的將帕子抵著鼻尖下，忍不住伸手攙扶了一下他。
    一路上，他都是這樣，偶爾拿出帕子不緊不慢的擦擦臉，擦擦手。
    他身上總歸就這點地方，是怎麽做到每一次拿出來都是拿到不同的帕子呢。
    汝溪隻覺得林耀祖的事兒有點太多了，看著林耀祖漸漸平息自己的咳嗽，她收回了手，帶過來一絲微弱的香氣。
    真香呀。
    這小東西掏出來的時候還香香的，不愧是大戶人家，不僅身上要熏香，連帕子也要。
    汝溪並沒有在意。
    顧辭隔得近，自然也就聞到了這味道，雖然很淡，但是很明顯。
    “這帕子林少爺也有？”
    顧辭看著手帕角上繡著一個米花狀的花紋，露出感興趣的眼神。“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林耀祖聞言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角落的花紋，他不動聲色的捏住帕角想將其藏起來，但是下一秒他又覺得沒有必要。
    “這個嗎？”
    林耀祖將帕子拿起來看了看後又放下，“不過一個小花樣罷了，主要是我這個人麻煩，老是咳咳咳的，帶塊帕子也幹淨衛生些。”
    顧辭點點頭思考了一會兒。
    “我倒是越看越眼熟，哦，對了，今日發現成管家屍體的時候好像就有這個帕子……”
    顧辭說的煞有其事，旁邊的林耀祖像是被嗆住了一樣，忽然咳嗽起來，顧辭止住話題關切的看向林耀祖：“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
    林耀祖抿住嘴唇，哆嗦著嘴皮子看向顧辭：“大師說的是真的嗎？這帕子，大師真的見過嗎。”
    顧辭點點頭。
    林耀祖的表情有些僵，他再度拿起自己的帕子看了看，臉上閃過疑惑：“為何這樣的帕子會出現在成管家身邊？敢問大師，那帕子可有隨身帶著身邊，我好對比一下。”
    顧辭搖搖頭：“這我也不是太清楚，當時我們忙著去林老爺院子中，就沒有太注意”
    “帕子的話……”
    顧辭沉吟了一下：“當時以為是有誰掉的就沒有在意，但是現在或許有人撿了也說不定，”
    “哦，這樣啊。”
    林耀祖垂下眸子，神色逐漸變得茫然無措。
    顧辭再度補充：“花紋跟你這個好似是一樣的，也是這樣的米字花紋。”
    林耀祖有些驚訝的抬眸，攥著帕子的手微微哆嗦，他舉起手上的帕子想要解釋。
    “這帕子……”
    他猶豫了一下，繼續道。
    “這帕子是十八姨太做的，府上太太姐姐們也都有這樣的帕子，我用的多，所以我的庫存是最多的，但是大師你相信我們，我們絕不可能做出那些害人的勾當，咳咳咳……”
    林耀祖說的太快，嗆住了自己再度咳嗽了起來，他一邊咳嗽，一邊解釋。
    他的眼角泛起淚花，看起來相當可憐。
    顧辭溫和的安撫他，“林少爺不要多焦急，先冷靜一下，看見這個帕子的，也不是代表有這帕子的人就是凶手，這個東西太多了，誰都有可能拿到，我隻是看著熟悉而已。”
    林耀祖聞言點點頭，他擦去眼角的眼淚，向顧辭道歉。
    “見笑了，府上接二連三的出現這些事情著實讓人生畏，能拿到這些小東西，看來賊人就隱藏在府上，我也是氣極，畢竟成管家待我如親子，所以剛才的情緒激動了些，大師見諒。”
    顧辭點點頭：
    “出了這些事情，肯定是要好好調查清楚的，待我們循著蛛絲馬跡去尋找線索就好了，林少爺也不要太擔憂，我們會在這段時間裏保護你的。”
    顧辭轉頭不經意的看向其他地方：“林少爺和十八姨太看起來關係很好的樣子。”
    林耀祖放鬆了下來，他客氣的對著顧辭笑了笑，神色淡然。
    “再怎麽說也是長輩，她對我來說，更多的像是姐姐。”
    顧辭沒有再繼續問。
    汝溪聽著他們的對話覺得有些雲裏霧裏的，兩個人就像是在打什麽啞謎一般，彼此試探拉扯。
    汝溪扭頭看向了遠處逐漸亮起的地方。
    “那是什麽？怎麽亮起了一塊？”
    汝溪的話中斷了顧辭和林耀祖之間的拉扯。
    顧辭順著汝溪的視線看過去，但是她什麽都沒有看見，她的眼中，哪裏什麽都沒有，帶著疑惑顧辭看向汝溪，等待著她的下句。
    汝溪盯著那亮起微弱燈光的地方吸了吸鼻子，那燈光太過於微弱，但也足夠明顯。
    在夜色的襯托之下，她好似看到那裏有有一個在燈影後麵，隔得太遠，夜色太暗，汝溪隻能看見那裏有人的輪廓，但是具體是誰她看不清。
    “母神，好奇怪呀”
    汝溪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下一秒站在那微弱燈光後麵的人已經消失，一隻憑空出現的手緩緩覆蓋上那燈源。
    還沒有等她前進一步，那手微微用力，微弱的燈光忽然消失。
    是自己的錯覺嗎？
    汝溪想要上前看看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看著汝溪有想過去的意思，林耀祖叫住了她。
    “大師……”
    林耀祖擔憂的看著汝溪，眉目間有些擔憂，他警惕的看了看周圍，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要不是還是不過去了吧，我總覺得怪怪的，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就好像有人站我旁邊。”
    林耀祖說著，靠近了汝溪。“要不我們先行離開這裏吧。”
    “靠我這麽近幹啥？”
    汝溪的好奇心瞬間消失，跨出去的腿收了回來，她看著有點發抖的林耀祖不放心的摸了摸他的額頭。
    “你該不會生病了吧。”
    摸著林耀祖能煎熟雞蛋的額溫，汝溪瞪大了眼睛，神色焦急的抓住他的手：“沒事吧？現在別死！”
    等剩下的幾天過去了再死。
    林耀祖咬了咬牙，旁邊有人支撐自己，自己發軟的身體總算有了一點支撐，靠著汝溪借力，林耀祖皮笑肉不笑。
    “多謝大師，我定會，長命百歲！順遂無虞！”
    長命百歲，順遂無虞他壓的聲音很重，他抬頭望著遠方，有種要活千年的既視感。
    他的目光看向遠處，神色一頓像是看見了什麽讓他詫異的東西，他張開嘴無聲的呢喃了兩句之後移開了目光。
    “大師。”
    林耀祖將帕子攥緊自然塞回懷裏，借著汝溪的力，他站起來：“麻煩你帶我去看看成管家的屍身吧。”
    “你這樣沒事嗎？”
    顧辭看著他的臉，不確定他是否還能繼續前進。
    畢竟他看著可太虛弱了。
    “可以的。”
    林耀祖深吸一口氣想讓自己精神起來，但是很無奈，一口氣下去，一口差點給他嗆死。
    顧辭眉目微轉，和旁邊的汝溪對上視線，汝溪側著視線刻意的看了一眼旁邊的林耀祖，無聲的做著口型：“不對勁。”
    顧辭點點頭示意她放心，然後帶路去了已經經過好幾次的長廊。
    看見成大真如顧辭所說的那般，林耀祖神色悲戚，踉蹌了一下。
    “成管家……”
    林耀祖抬頭看著垂著頭的成大，視線和成大那雙眼睛接觸之後很快的移開，他盯著成大眉間：“是誰竟然對你下如此重的黑手呀……”
    他站在成大麵前，頭剛剛到成大小腿的位置，林耀祖緊緊的攥住他的下擺，細瘦的指骨攥的發紅。
    “成管家……”
    林耀祖的目光在成大身上遊移，似要看清他的樣子，但是無奈他才十三，就算踮腳伸手也隻能夠到他的上半身。
    抬的久了，站的久了，他自己都有些目眩神移。
    汝溪盯著他，看他膽子這麽大直接上去，汝溪是有些驚訝想，她看著林耀祖的微微後退。
    “母神，要涼。”
    “怎麽說？”
    汝溪看了看林耀祖又看看顧辭，難以啟齒。“我好像看到點不該看的。”
    什麽不該看的？
    顧辭眼神示意。
    汝溪默了一下眨巴兩下眼睛，思考狀摸起了自己已經卷邊的蕾絲。
    “如果說……”
    汝溪猶豫著說出口：“我看見林耀祖的屁股上出現一顆人頭，算不算。”
    這算什麽。
    顧辭將一塊剛剛打濕的帕子遞過去，趁著林耀祖還在和成大“互訴衷腸”，她輕聲道“擦擦臉就好了，算不上什麽大事。”
    汝溪點點頭，她心裏還在美滋滋的想著顧辭知道自己臉上髒，讓自己擦擦。
    “母神。”
    汝溪認真的擦拭自己臉，這裏沒有鏡子，她看不見到底有沒有擦幹淨，所以仔細了些。
    “成管家這裏怎麽個事？什麽帕子。”
    這個事情一時之間也不好說，顧辭簡單的說了兩句，提到後麵這句時，顧辭輕笑一聲。
    “沒有帕子。”
    “嗯？”
    汝溪的動作停住，她看著低頭拭淚的林耀祖有些疑惑，她壓低了聲音像是想到了什麽：“您詐他呀。”
    詐。
    怎麽算詐呢。
    林府今天出事，他可是有汝溪這個證人，怎麽能算詐呢。
    再怎麽看，他都是一個被附身的可憐人罷了。
    顧辭伸手為汝溪拉平身側的裙角：“我詐了嗎？沒有吧，或許等會我們能和其他玩家匯合。”
    顧辭想起王陽和易歡歡，不知道偃師在哪裏。
    說來也奇怪，現在的林府除了戲樓嘈雜外，倒是有些入夜的安靜。
    易歡歡有盲女守著倒是不怕出事，等她醒了盲女會問她的。但是王陽就不好說了，不過顧辭不覺得王陽會有什麽事情。
    當時雖然有血腥味傳來，但是也不一定證明就是王陽遇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