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無憂渡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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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月祭壇
七天的跋涉後,幻月穀終於出現在視野中。
兩座高聳的山峰如同展開的雙臂,環抱著一片雲霧繚繞的穀地。時近黃昏,夕陽的餘暉為山穀鍍上一層金紅色的光暈,遠遠望去,仿佛整片穀地在微微發光。
"就是那裏..."我停下腳步,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手腕上的銅鏡碎片變得溫熱,似乎在回應著什麽。
身旁的宣夜臉色仍然有些蒼白,箭傷雖已無大礙,但長途跋涉顯然消耗了他不少體力。他眯起眼睛望向山穀:"和記憶中一樣。"
"你來過這裏?"我轉頭看他,"什麽時候?"
"二十年前。"宣夜的聲音低沉,"父親帶我來過...在血月之夜前一周。"
我心頭一震。宣夜從未如此具體地提及那個夜晚之前的事。"為什麽帶你來?"
宣夜沉默了片刻:"鏡族每年血月之夜都會舉行祭祀大典,邀請各族觀禮。那一年,輪到我父親代表皇室前往。"
所以宣夜的父親是以賓客身份來到幻月穀,一周後卻帶領軍隊屠殺鏡族?這種轉變太過突兀。
"我們進去吧。"宣夜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天黑前找到祭壇。"
通往山穀的小路隱蔽在茂密的灌木叢後,幾乎被完全掩蓋。若不是銅鏡碎片的指引,我們很可能錯過入口。隨著深入,周圍的植被逐漸變得奇特——樹葉表麵泛著金屬般的光澤,草叢中零星散布著一些鏡麵碎片,反射著夕陽的餘暉。
"鏡草和鑒樹。"宣夜輕觸一片閃著銀光的葉子,"鏡族特有的植物,能反射靈力波動。"
我學著碰了碰那片葉子,它立刻泛起漣漪般的銀光,從接觸點擴散到整株植物。同時,手腕上的銅鏡碎片發出一陣共鳴般的震動。
"它們在回應你。"宣夜的聲音帶著一絲敬畏,"純正的鏡族血脈..."
越往深處走,這種奇特的植物越多。有些樹幹表麵光滑如鏡,映出我們扭曲的身影;草叢中的碎片也漸漸連成一片,像是刻意鋪設的道路。
空氣變得凝重,帶著某種古老而神秘的氣息。我的皮膚開始微微刺痛,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電流流過。銅鏡碎片越來越燙,幾乎要灼傷手腕。
"我們接近了。"宣夜壓低聲音,手按在劍柄上,"小心陷阱。"
"什麽陷——"
話音未落,前方的樹叢突然分開,露出一條鋪滿鏡麵碎片的小徑。碎片整齊排列,形成一條閃閃發光的道路,直通山穀深處。
"這是..."
"歡迎儀式。"宣夜的表情複雜,"看來祭壇還在運作。"
我們謹慎地踏上鏡麵小徑。每走一步,腳下的碎片就會亮起銀光,如同漣漪般向前後擴散。兩旁的鑒樹也隨之亮起,像是在為我們引路。
小徑盡頭,山穀中央,一座白色祭壇靜靜矗立。
它比我想象中要小,但精致得令人驚歎。整個祭壇由某種玉石雕琢而成,表麵刻滿繁複的符文和圖案。祭壇中央豎立著一麵巨大的銅鏡框架,但鏡麵已經碎裂,隻殘留幾塊較大的碎片仍嵌在框中。
最令人震驚的是,祭壇周圍並非如傳聞中那樣已成廢墟,而是保存完好。地麵一塵不染,仿佛有人定期打掃;祭壇上的銅器光亮如新,甚至連擺放的鮮花都像是剛剛采摘的。
"有人在這裏生活。"宣夜警惕地環顧四周,"最近還有人使用過這個祭壇。"
我走向祭壇,心髒狂跳。銅鏡碎片在我手腕上劇烈震動,幾乎要掙脫束縛。祭壇中央那幾塊大碎片也開始發出微光,似乎在呼喚我。
"等等。"宣夜拉住我的手臂,"可能有危險。"
"我感覺不到惡意。"我輕輕掙脫他的手,"它在召喚我。"
一步步踏上祭壇台階,那些刻在玉石上的符文開始發光。當我走到銅鏡前時,殘留的幾塊大碎片突然爆發出耀眼的光芒。我下意識伸手觸碰——
世界在眼前炸開。
無數影像如洪水般湧入腦海:母親在祭壇上起舞,長發飛揚;年幼的我坐在一旁,好奇地擺弄鏡麵碎片;各族代表聚集在廣場上,其中就有宣夜的父親和...年幼的宣夜,他那時還是個眼神明亮的男孩,好奇地東張西望。
然後畫麵突變:血月升起,喊殺聲四起,母親抱著我衝進祭壇,淚水劃過她蒼白的臉頰。她將我放在銅鏡前,急促地念動咒語。我感到靈魂被撕裂的痛苦,一半留在體內,另一半被拉入鏡中...
"無憂!"
宣夜的聲音將我從幻象中拉回。我發現自己跪在祭壇上,滿臉淚水。整個山穀的鏡麵植物都在發光,形成一個巨大的網絡,而祭壇中央的銅鏡碎片正緩緩從框架中脫離,漂浮到我麵前。
"它認識我..."我喃喃道,伸手接住那塊最大的碎片。與其他碎片不同,這塊上麵刻有完整的圖案——一輪被鏡麵包圍的血月。
就在我觸碰碎片的瞬間,祭壇上的符文全部亮起,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般的畫麵:母親站在我現在的位置,懷中抱著嬰兒,周圍是熊熊烈火和追兵的喊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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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後來者見此..."母親的聲音在祭壇上回蕩,空靈而悲傷,"我鏡族聖女沈璃,以生命為代價,將女兒無憂靈魂一分為二。一半留於此界,藏於凡軀;一半送往異世,避此血劫..."
影像中的母親淚如雨下,卻堅定地繼續:"血月再現之時,兩半靈魂必將重逢。當七鏡重圓,真相將現..."
影像突然扭曲,母親的身影被另一個畫麵取代——一個身穿皇袍的男子站在暗室中,麵前是一麵黑色鏡子。雖然麵容模糊,但他腰間佩戴的龍紋玉佩清晰可見:當朝太子的標誌。
"必須徹底消滅鏡族..."男子的聲音陰冷,"尤其是那個預言中的孩子..."
影像戛然而止,祭壇恢複平靜。我呆立原地,全身發抖。那個男人...就是下令屠殺鏡族的真凶?
"無憂。"宣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異常沉重,"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我轉身看他,發現他的臉色慘白,眼中滿是痛苦。
"什麽?"
"那晚..."宣夜的手緊握成拳,指節發白,"我父親帶兵屠殺鏡族,是因為...因為我。"
我愣住了:"什麽意思?"
"一周前來這裏觀禮時..."宣夜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我無意中看到了鏡族的防禦布局,還聽到聖女與長老討論"血月之夜的防備"。回去後,太子召見我父親,問起鏡族情況...我就在旁邊,天真地說出了所見所聞。"
他的眼中盈滿自責和悔恨:"我不知道太子會...我父親也不知道他的真正意圖。等我們明白過來時,已經..."
我震驚地看著宣夜。原來這就是他多年來保護我的原因?不僅是父親的遺命,更是為了彌補自己童年的無心之失?
"你那時多大?"我輕聲問。
"六歲。"宣夜苦笑,"年齡不是借口。我的多嘴間接導致了..."
"六歲的孩子怎麽可能知道後果?"我打斷他,"宣夜,那不是你的錯。"
"但我父親確實利用了我提供的信息。"宣夜抬頭看向祭壇,"他後來悔恨不已,這也是為什麽他救下你,將你托付給皇族撫養。"
我不知該如何回應。理智上我知道宣夜無需為一個六歲孩童的無心之舉負責,但情感上...那畢竟是導致我族人滅亡、母親犧牲的開端。
銅鏡碎片在我手中微微發熱,似乎在提醒我它的存在。我低頭看著這塊新獲得的碎片,上麵的血月圖案栩栩如生。
"現在我們有五塊了。"我轉移話題,將碎片與手腕上的其他碎片拚接。它們自動吸附在一起,形成一個更大的整體,隻缺兩角就能完整。
宣夜深吸一口氣,也強迫自己回到當下:"祭壇上的預言說"七鏡重圓,真相將現"。我們需要找到最後兩塊。"
"它們會在哪裏?"
"一塊應該在皇城。"宣夜思索道,"當年太子瓜分了鏡族遺物,最重要的碎片很可能被他收藏。"
"那另一塊呢?"
宣夜剛要回答,祭壇周圍的鏡麵植物突然全部劇烈閃爍起來,發出刺目的紅光。
"有人闖入山穀。"宣夜立刻拔出軟劍,"影閣?"
我們迅速退到祭壇後方隱蔽處。片刻後,一隊黑衣人出現在小徑盡頭——正是莫言殤和他的手下。但這次他們中間多了一個人: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雙手被縛,臉上有傷但神情倔強。
"搜!"莫言殤厲聲喝道,"他們一定在這裏!"
黑衣人們分散開來,搜查祭壇周圍。莫言殤則拽著那個白衣女子走上祭壇,粗暴地迫使她跪下。
"鏡族餘孽聽著!"莫言殤的聲音在山穀中回蕩,"我知道你們在附近。如果不想這個鏡族女子死,就立刻現身!"
我和宣夜交換了一個眼神。鏡族女子?除了我,還有其他幸存者?
那女子突然抬頭,目光如電,竟直直看向我們的藏身之處。"無憂表妹!"她喊道,聲音清亮,"別出來!這是個陷——"
莫言殤一拳打在她臉上,打斷了她的話。"閉嘴,賤人!"
表妹?我震驚地看著那個女子。她看起來二十七八歲年紀,眉眼間確實與我有幾分相似。難道母親還有兄弟姐妹?鏡族還有其他幸存者?
宣夜按住我的肩膀:"可能是陷阱。"
"但她叫我表妹..."我猶豫道,"如果真是我的親人..."
就在這時,那女子突然掙脫束縛,從袖中抽出一把短刀刺向莫言殤。莫言殤閃避不及,被劃傷手臂,怒喝一聲將她踢下祭壇。
"現在!"女子在空中翻身,穩穩落地,同時朝我們大喊,"祭壇下方有密道!"
沒時間猶豫了。我衝了出去,同時釋放靈力。祭壇周圍的所有鏡麵植物同時亮起,形成一道刺目的光牆,暫時阻擋了影閣殺手的視線。
"走!"宣夜拉著我衝向祭壇底部,那女子已經在那裏等我們,掀開一塊偽裝成岩石的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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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三人迅速鑽入密道,女子最後一個進來,反手關上入口。黑暗中,隻聽見我們急促的呼吸聲和上方影閣殺手混亂的叫喊聲。
"跟我來。"女子輕聲道,手指在空中劃出一道柔和的銀光,照亮了狹窄的隧道,"這條路通向山穀背麵。"
我們在蜿蜒的隧道中前行,身後偶爾傳來模糊的撞擊聲,但追兵似乎沒能找到入口。走了約莫半小時,前方出現微光。
出口被茂密的藤蔓掩蓋。女子撥開藤蔓,我們鑽出隧道,發現已經來到山穀另一側的山腰上,可以俯瞰整個幻月穀。影閣的人像螞蟻一樣在祭壇周圍搜索,但顯然失去了我們的蹤跡。
"安全了。"女子轉身麵對我,眼中閃爍著激動的淚光,"無憂...我終於找到你了。"
她上前一步想要擁抱我,宣夜卻橫劍擋在我們之間:"先證明你的身份。"
女子不以為忤,反而欣賞地點點頭:"謹慎是對的,宣夜王爺。"她從頸間取下一枚吊墜——那是一小塊鏡麵碎片,邊緣刻著與我母親畫像上一模一樣的紋路。
"我叫沈瑤,是你母親的侄女,也就是你的表姐。"她的聲音溫柔而堅定,"血月之夜,我被派往邊境送信,因而逃過一劫。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尋找其他幸存者和...你。"
我接過吊墜,它立刻與我手中的銅鏡碎片產生共鳴,發出悅耳的嗡鳴。這種反應做不了假,她確實是鏡族後裔。
"沈...瑤?"我試探著叫出這個名字,某種熟悉感湧上心頭。一些零碎的畫麵閃過——一個稍大的女孩牽著我的手在湖邊玩耍,教我辨認鏡草和鑒樹...
"你想起來了?"沈瑤期待地問。
"隻有片段..."我揉了揉太陽穴,"我們小時候一起玩過?"
"是的!"沈瑤激動地握住我的手,"你那時才四歲,最喜歡讓我變鏡麵蝴蝶給你看。"
宣夜仍然警惕,但收起了劍:"你怎麽知道我們會來幻月穀?"
"我一直在暗中關注無憂。"沈瑤解釋道,"聽說王府遇襲後,我猜到你們會來這裏。但影閣也想到了這點,提前設下埋伏。我試圖警告你們,卻被他們抓住..."
她的故事合情合理,但我注意到宣夜仍然眉頭緊鎖。"影閣為什麽還執著於追殺無憂?"他問道,"鏡族已經滅亡二十年了。"
沈瑤的表情變得嚴肅:"因為預言。姑姑——也就是鏡族聖女——曾預言太子登基將導致王朝覆滅。而唯一能阻止這一切的,是她的女兒,也就是無憂。"
"我?"我震驚地指著自己,"我能做什麽?"
"集齊溯時鏡,揭示真相。"沈瑤指向我手中的銅鏡碎片,"完整的溯時鏡能映照過去未來,揭露一切謊言。太子害怕的就是這個。"
遠處傳來號角聲,我們轉頭看去,發現影閣的人正在集結,似乎準備擴大搜索範圍。
"我們得走了。"沈瑤拉起我的手,"我知道一個安全的地方,其他幸存者也在那裏。"
宣夜攔住她:"其他幸存者?有多少?"
"不多,十幾個。"沈瑤的眼中閃過一絲悲傷,"都是當年在外執行任務逃過一劫的。我們隱姓埋名,等待時機。"
宣夜看起來還想追問,但我已經做出了決定。"帶路吧。"我說,"我想見見他們...我的族人。"
沈瑤欣慰地笑了,輕車熟路地帶我們走上一條隱蔽的山路。宣夜走在最後,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沈瑤的背影,眼中滿是疑慮。
但我太渴望見到與自己血脈相連的人了。有生以來第一次,我不再是孤身一人。我有族人,有親人...有歸屬。
山路蜿蜒向上,穿過一片茂密的樹林後,眼前豁然開朗——一座隱蔽在山巔的小村莊出現在眼前,十幾間木屋錯落有致地分布在一片平台上。最引人注目的是村莊中央的一麵巨大銅鑼,在夕陽下泛著古銅色的光芒。
"歡迎來到新鏡村。"沈瑤自豪地介紹,"我們最後的家園。"
村民們看到我們,紛紛走出屋子。他們中有老有少,每個人脖子上都掛著小小的鏡麵飾品——鏡族的標誌。
"這位就是聖女的女兒,無憂。"沈瑤向眾人介紹我,"她回來了!"
村民們激動地圍上來,有人哭泣,有人歡呼。一位老者顫巍巍地走到我麵前,跪下行禮:"聖女血脈終於回歸,鏡族複興有望啊!"
我手足無措地扶起他:"請別這樣..."
"來吧,你一定累了。"沈瑤親切地摟著我的肩膀,"我準備了房間和食物。你們可以好好休息,明天再詳談。"
她帶著我們走向村裏最大的木屋。宣夜始終跟在我身側,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當我們跨過門檻時,他悄悄捏了捏我的手,眼神中傳遞著無聲的警告。
但我已經被族人的熱情衝昏了頭腦。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回家",盡管記憶模糊,但血脈中的共鳴是如此真實。
或許太過真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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