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三代不能科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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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溫婁沉聲道:“一世為奴,活著也是生不如死。”
陳寒遠苦笑:“苟活已是不易,何必強求那麽多呢。”
“如果有機會為他們爭一份自由呢?”
陳寒遠神色一凝,旋即嘲弄道:“夏修撰應該知道,空口白牙說的話是作不得數的。看樣子你今日來不是為請教,而是——為了當說客。”
被當麵點破,夏溫婁依舊泰然自若,不見一絲慌亂,“二者皆有吧。比起做說客,晚輩更想知道如何才能全身而退,您踩過的坑,我總要想法子避開不是。”
陳寒遠對夏溫婁的話不置可否,“什麽都不做,就不會錯,不會錯,便能善終。”
夏溫婁頗為讚同:“您跟我想到一處去了。”
接著長歎一聲:“可惜啊,如果我隻出工不出力,皇上第一個不會放過我。與其被人安排命運,不如自己搏一搏。”
“你想怎麽搏?”
“既然這不是我想看到的朝堂。那就讓他變成我想看到的。”
陳寒遠認真的評價:“幼稚,輕狂。”
“之前晚輩的確對前路迷茫,今日與大人聊後,茅塞頓開。有一條路興許能試試。不過需要大人幫忙才走得通。”
陳寒遠眉梢微動:“說說看。”
“狼群不止一個,但您可以幫我找出頭狼是誰,您一個個找,我一個個打。沒了頭狼在,下麵定會成為一盤散沙。若這其中有您這樣迫不得已才誤入歧途的……想必自有分辨的餘地。給他們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未嚐不可。”
陳寒遠心中掀起波濤,這是他從未想過的一條路。貌似又是真的可以一試的一條路。他低頭,盯著著身上的囚服看了許久,再抬眼,周身的氣息全變了,仿若換了一個人。
“我幫你,有何好處?”
“您想要什麽可以說出來,看我能不能做到。”
陳寒遠直視著夏溫婁,聲線沉穩:“我要陳家上下平安,免入賤籍。”
夏溫婁緩緩吐出一口氣,狀似為難道:“這個……棘手得很。須得麵奏陛下定奪。”
陳寒遠按下心中躁意,淡淡應了聲:“好。”
夏溫婁出來時,蕭卓珩還在。
“這麽晚了,世子爺怎麽不去休息。”
蕭卓珩把玩著手中酒杯,懶散開口:“我擔心小師弟修為不夠,被裏麵的人吃了。”
夏溫婁打了個哈欠:“我明天還要入宮麵聖,先走了。”
蕭卓珩輕輕“嗯”了一聲,權作回應。待夏溫婁腳步聲漸遠,他才扶著桌沿緩緩起身離開。
本以為皇上輕而易舉便會同意陳寒遠提的條件,沒想到夏溫婁一提,皇上竟然怒火中燒。
“他哪兒來的臉為他全家求一條生路,還免入賤籍?這些貪腐之人通通該殺。”
夏溫婁無奈道:“臣也知道他們該殺,如果隻殺陳寒遠全家就能解決問題,您把他們剁成肉泥都行。”
皇上依舊氣呼呼的:“想留下他全家的命,不可能。朝中上下那麽多雙眼睛看著,他都不該死,那誰該死?”
夏溫婁淡定的分析:“想方設法拉他下水的人更該死。陛下想想,陳寒遠的位置算是承上啟下,算是核心人物。我們要想從根源上肅清朝綱,活著的陳寒遠比死了的有用百倍。
皇上垂眸不語,夏溫婁接著勸:“陳寒遠的手下說,地下的銀子隻有二十多箱是陳寒遠裝的,那剩下的二百八十六個箱子是誰裝的呢?陛下不想知道嗎?”
“那就讓他說出來!”
夏溫婁聽皇上的語氣沒那麽衝了,便道:“陳寒遠本就是抱著必死之心,這種人與其威脅,反倒不如收為己用。隻要他家人的生死一直掌握在我們手上,不怕他不配合。”
皇上緩緩搖頭:“未抓陳寒遠之前倒還好說,如今怕是難了,對外沒法兒交代。”
“那就轉移眾人的視線,用另一件驚天大案掩蓋陳寒遠的案子。”
“你是說——懷王?”
夏溫婁點頭:“沒錯。留下陳寒遠,讓他咬出懷王,若能坐實懷王謀反,陳寒遠的案子便顯得微不足道了。何況,與朝中官員勾結的藩王未必隻有懷王一人。如果推行宗室改製時,陳寒遠恰恰有藩王中反對聲最高那人的證據,改製會更順利。”
皇上若有所思,沉思良久方道:“陳寒遠的案子與羅岱不同。萬一到時下麵有人煽動,不殺恐怕難以平民憤。”
“那就編一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故事。陳寒遠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未能守住本心,好在最後願意將功補過,功過雖不能相抵,但可免於一死。當年陳寒遠在地方名聲在外,有實打實的功績,這番說辭不算憑空捏造。還不行,那便一直拖著不給他定罪。”
皇上輕哼:“話全讓你說了,朕還說什麽?”
夏溫婁特鄙視皇上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德性,不過麵上還是得恭維著。
“臣隻是將陛下不便出口的話替您說了而已。”
皇上橫他一眼,屈指輕敲桌案:“他犯下此等大罪,罰還是要罰的。就罰陳家三代內不得科舉。”
三代不能科舉對陳寒遠來說,與殺他無異。夏溫婁眼皮跳了跳,隨即道:“陛下英明。”
處置人這塊兒,皇帝果然是專業的。
“此事你與卓珩商量著來,若他有想關照的人,你就睜隻眼閉隻眼。”
“是。”
想起上次在禦書房蕭卓珩與皇上的那點小爭執,夏溫婁猜蕭卓珩要關照的人可能是胡公公。
據他所知,胡公公入住前,那宅子住的是前任戶部尚書姚坤,姚尚書致仕後,才是現在的楚安接任。陳寒遠能在戶部做手腳,還不被楚安發現,這個姚坤恐怕功不可沒。
夏溫婁把皇上的意思帶給陳寒遠,不出夏溫婁所料,陳寒遠閉上雙目,久久未睜開。
安靜的房中落針可聞,夏溫婁放輕呼吸,生怕打擾到他。待陳寒遠再睜眼,隱隱能看到他眼中的血絲。
他從喉嚨中費力擠出一個字:“好。”
夏溫婁沉聲道:“陛下的意思是陳家所有人,包括您在外麵養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