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最後又去了一次論道大會所在的一重天，領取了自己的獎勵，算上之前的，一共兩萬靈石，他先去周通那履行了承諾，分了兩成給他。隨後把向古蟬借的錢也還了。
    晚上回到住所，他思考起今後的計劃。他修煉《神劍決》已至三層，若能修煉圓滿，輔以築基丹基本是十拿九穩的事，所以他還不急著築基。
    算上這次論道大會的獎勵他已有一千八百貢獻值，他擔任兩個職位一月可掙四十，那麽再過個三兩年，他必定可以換一枚築基丹，同時他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和剛剛得到的靈石將《神劍決》修煉至瓶頸。
    築基之後，收入會更多，到時他成為親傳弟子，相信很快就能還上陸揚名重生丹的貢獻值，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果然，衝過這重劫，就可以見到海闊天空。
    說起來，鄭到雖用了“生不如死”秘術，消耗了一定壽命，但此秘術隻作用於肉體，靈根不是器官而是先天一氣，所以並未衰敗，他的築基難度還沒有提升太多，倒是值得慶幸。
    鄭到理清思緒，開始今晚的修煉，依舊是《神劍決》和“靈龜養神法”各用一半時間。
    ……
    玄機峰側麵不遠，天空上飄浮著一個橢球形屋子，有尋常三間房屋大小，其下方有一條長長的鏈子拴向地麵。
    屋子窗戶處坐著一個人，他正拿著葫蘆大口往嘴裏灌酒，目光則看向遠方。此處高度已不遜於峰頂，能看見幾座大峰的輪廓，而那人看向的方向正是那無數懸崖絕壁的兩刃峰，它如一把劍直刺雲霄。
    這時，屋內響起了敲門聲。半空之中也有人敲門。周通靠著窗戶，一言不發，門自動打開，一位穿著青紋白衣弟子服飾的女子走進來。
    她進來後便壓著冷風將門關上。此女子五官生得漂亮，特別是她的嘴，兩邊微翹，好似帶著勾人的淺笑，但若是看到她的眼睛這種璿旎之感恐怕會立馬消失，她的眼神中有著一種冷漠，殺氣或者是威嚴。
    她關上門後環視屋內一圈，側麵放著一個巨大的熔爐，裏麵還燃燒著火焰，屋子中央是一麵巨大的長方形桌子，配有打鐵的氈台，周圍散落著各種靈材。窗戶邊上擺著一個小桌子，周通正靠在那坐著。其餘地方則堆滿了雜物。
    女子隨意地坐在大桌子上，她走動時，頭上的鈴鐺發飾晃出細微清脆的響聲。她鼻子一皺，屋內味道委實不怎麽樣，酒味、鐵鏽味還有各種東西燒糊的味道。
    她開口，嗓音婉轉動聽：“這是什麽東西？你怎麽會到這種地方來？”
    周通拿著酒葫蘆，舉起雙手像是向她炫耀：“浮空閣。怎麽樣？我創造的，前段時間我得了一團輕氣，造了這件法器，不用靈石也能飄起來，若再多做些肯定能賺很多錢。”
    “你洞府住著不舒服？”女子似乎不能理解他的做法。
    周通笑：“總有人喜歡高處，可以看得很遠。”
    女子不與他糾結這個問題，而是問到：“如今我已進來了，我們下一步做什麽？”
    周通靠著椅子輕鬆地說：“什麽也不用做，你好生修煉就好。”
    “你究竟是怎麽計劃的？”
    “沒有計劃，順其自然。”
    女子眉頭越皺越深，不能理解他的想法，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該信任他。
    靜了片刻，周通發出聲不合時宜的笑：“樂師妹，你也通過論道大會進入了門派，攀雲殿也去過了，對許多規則已有了一定了解，可有何感想？”
    她思索了片刻說到：“我看了仙劍門的寶物兌換，築基丹明明隻是二階丹藥，煉製也不困難，上麵居然要三千貢獻值，其餘涉及修為突破的丹藥也十分昂貴。以前聽師尊說，在五宗並存之時，這些丹藥雖也珍貴，但隻需完成一個難度很高的任務便能獲得，如今卻需要一個低階修士苦苦打拚三四十年才能得到一枚築基丹，什麽時候修煉資源這麽短缺了？”
    周通點頭，淡淡說到：“仙劍門當年勝出後，前一百年，築基丹需要低階修士的十年去交換，過了一百年便漲價到二十年，如今已有三百年了價格自然水漲船高，未來這種情況還會加劇，直到逼近一個危險的極限值。”
    “要不說這種龐然大物才是最會做生意呢？”周通開著玩笑，繼續說：“如今比之往日，修煉資源並沒有變少，甚至可以說是增加了許多。隻是這些關鍵的資源握在少數人手中，他們可以借此去買低階修士的時間，生命。與其說築基丹越來越貴，不如說低階修士越來越不值錢了。”
    女子聽了周通的說法直感到一陣惡心：“如此說來，人豈不是變成了丹藥一樣的東西，變成了隨意支配的資源財產？”
    “恭喜你，離這個世界的本質又近了一步。”周通還是開玩笑的語氣。
    “他們控製著資源，就控製著人，控製著高階修士的數量，他們隻會越來越強，我們又如何反抗？”女子雙手撐著桌子，麵色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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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通看起來還是很輕鬆：“若你見過足夠多的故事便能知道，這世上並沒有什麽新鮮事。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不過如此。人道興盛，損不足而奉有餘，強者愈強，弱者愈弱，招致天道反噬是必然的事。隻不過凡人弱小難以對抗天道，朝代更替隻需數百年，而修士強大需要更久的時間。”
    周通看向遠方的兩刃峰，臉上帶著笑容：“若你是高階修士就能明白，這兩年他們的雷劫越來越強了。所以我們什麽也不用做，隻需在關鍵時刻推波助瀾便好，天道會解決這一切。”
    女子愣住，不知他是以怎樣的思想去看待這片天地。
    周通灌下一大口酒，站起來，他像是喝醉了，扯開衣袍對著大窗，讓凜冽之風盡情衝刷他的身體。
    “此之謂，觀天之行，執天之命。你要過來嗎？吹風好舒服。”
    女子感覺一股酒氣混合著體溫撲麵而來，不能將眼前的形象與先前那番深刻的說辭對上，她臉上帶著鄙夷的神情：“不打擾您的雅興，我先告辭了。”
    “不送。”
    ……
    這幾天鄭到簡直感覺神清氣爽。他還去看了盧冠與李天授的最終決戰，那才當真是打得一個風雲色變，擂台都毀去一半，看到精彩處鄭到都忍不住要叫好。
    這也讓鄭到認識到了自己與這些天才的差距，他還需繼續努力。現在他們風頭正盛，鄭到之前那場就沒那麽惹人注意了，對於喜歡低調的他來說倒是件好事。
    最終還是李天授贏下了這場鬥法，後麵又有宗主出麵講話等等繁文縟節，鄭到便沒有關注了。
    這論道大會對於他是非常好的機會，趁著現在還不需要幹活，鄭到每天都要去道場，可以學到很多東西，隻能說受益良多。煉體道，丹道已接近突破，劍道穩步增長，煉器道、傀儡道、魂道、風道等也不像之前那樣兩眼抹黑一竅不通了。
    值得一提的是院子裏又搬進來了兩個新弟子，現在鄭到也是師兄了。
    這讓他想起八年前，初見老樊、林取、馮生。如今老樊已死，林取達成了夙願，鄭到也不是當年的鄭到了，唯有馮生好像沒怎麽變，拉著兩個新人，看起來十分親切。
    兩人一人叫柳子歸，一人叫段平。段平常跟著馮生外出，看來已經開始享受門派弟子的美好生活了。倒是這柳子歸，經常請教鄭到各種東西，十分努力，當然鄭到不可能白教，不管他用什麽辦法每次需湊十數靈石來。
    以前都是鄭到打點別人，現在終於看見回頭錢了。
    不過此人姓柳，引起了鄭到注意，一打聽還真是南山那個柳家，隻不過不是本家，而是旁係，看他支支吾吾的樣子似乎關係還有些亂，離那兩兄妹有點遠。
    鄭到又旁敲側擊，最後知道，他真的認識那兩兄妹，但也僅是聽說當年滄州海難，族兄族姐前去尋找機緣卻全都沒有回來，他們家的二老也得了病，命不久矣了。現在柳家振興竟要靠他這名不正言不順的遠房旁係。
    鄭到心中了然，他受過柳家兄妹恩惠，此時倒也教了柳子歸些真正有用的東西，算是種補償。
    他體會著五味雜陳之感，反思自己怎麽有良心了，不是大道無情嗎？
    ……
    說這論道大會還未結束，一艘小型飛舟駛離了神劍山。飛舟上房間內隻有四人，正是南宮複與他的三個兒子南宮耀、南宮文、南宮蠻。
    南宮文跪著，而南宮蠻平躺在他旁邊，雖還有氣息，但其雙目空洞已沒有了任何神采。
    南宮文雙手作揖，仿佛全身都在用力，微微顫抖，他聲音嘶啞：“請父親再求求族中長老，救救小蠻吧！隻要能救他，我做什麽都願意！”
    南宮複一巴掌將南宮文扇倒在地：“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本來好好的！本來好好的！就因為你！這一切都是你們自作自受！”
    南宮文臉腫起一塊，他爬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接著不停磕頭：“求求您，長老們神通廣大一定有辦法的，隻要能救他，我替他去死也可以！”
    南宮耀扶著南宮複，拍拍他的背想讓他不那麽生氣，他臉色緩和一點，卻仍怒目圓瞪：“我倒希望躺這的是你！可惜換不了！他魂魄已經受損，本來就是個傻子，現在徹底廢了！長老們確實神通廣大，但別人憑什麽花那麽大的代價來救他？根本不值得！”
    南宮文緩緩停下，看著弟弟呆滯的臉龐，失魂落魄似的說到：“真的沒辦法了嗎？”
    “還有什麽辦法？都怪你！我們的前程全毀了！你回去就帶著他滾吧，我可不會照顧這廢物一輩子，我沒你們這樣的兒子……”
    南宮複不停地罵，拳腳不停落在南宮文身上，他抱著頭，目光看著南宮蠻，想起兒時他跟在自己身後，傻傻的隻知道叫哥。他眼中流出淚來，鮮血也從嘴角溢出。
    隨後一柄寒鋒將南宮複貫穿，血濺到三個兒子臉上。南宮文抬起頭，望著那張難以置信的臉，他感到一陣諷刺，那臉與他的臉有幾分相像。
    根本不待他反擊，南宮文一道劍氣將其腦袋也砍掉。南宮耀緩緩後退，他向來嬌生慣養又怎是南宮文的對手，哀嚎中被他幾下解決。
    滿地的血滲入甲板，從船底滴下，飛舟改變航向遁逃而去。
    南宮文，墮入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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