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踏入蒼梧之淵的瞬間，腳下青石板化作森森龍牙。每踏一步，岩縫中就湧出摻著金砂的霧氣，那些金粒在空中凝成上古篆文，赫然是她幼時在母親妝奩夾層見過的禁咒。深淵盡頭傳來鎖鏈震顫之聲，竟與玉扣發出的清鳴形成某種韻律。
    "止步。"
    霧氣裏走出個戴青銅儺麵的少年，赤色袈裟下露出布滿龍鱗的雙足。他手中提著的六角宮燈忽明忽暗，燈麵繪著的十二時辰圖裏，寅時位置蜷縮著個與璃月三分相似的女子剪影。
    璃月指尖輕叩腰間玉佩，三縷青絲突然自行斷裂，在掌心結成窺天卦象。"銜燭。"她盯著少年儺麵上斑駁的雷火紋，"龍族何時開始給人當看門犬了？"
    宮燈驟然爆亮，寅時圖裏的女子突然睜眼。璃月左眼豎瞳不受控製地顯現，竟與畫中人同樣泛起金芒。少年儺麵應聲碎裂，露出半張龍化的麵孔——左眼是熔岩流淌的豎瞳，右眼卻保持著人類模樣。
    "你身上有初代燭龍的氣息。"少年嗓音帶著金石相擊的震顫，袈裟化作鱗甲覆體。他身後浮現九環相扣的青銅輪盤，每個環上都刻著龍族殞落者的真名，"三萬年了，竟還有人記得蒼梧之淵本是龍塚。"
    深淵突然劇烈震動，璃月手中青銅鏡殘片騰空而起。鏡光所照之處，岩壁顯露出密密麻麻的龍骸，每條脊椎都貫穿粗大的隕鐵鎖鏈。更駭人的是這些龍骨表麵，全都刻著與巫族禁術同源的符咒。
    "當年四海水族獻祭十萬生靈..."少年抬手輕觸懸浮的龍骸，指尖燃起蒼白的冷火，"才換來天律宮允我族埋骨於此。"冷火忽然化作長鞭抽向璃月麵門，"你卻帶著巫族邪術玷汙聖地！"
    璃月旋身避開時，發間骨簪自動飛出，簪尾暴長成刻滿龍紋的降魔杵。兩股力量相撞的刹那，深淵中所有龍骸同時仰首，發出震撼天地的悲鳴。她忽然察覺手中玉扣變得滾燙，母親殘留在內的精血竟與龍鳴產生共鳴。
    "原來如此！"她翻掌祭出青銅鏡殘片，借著反光看清少年真身——那根本不是龍族，而是某條燭龍逆鱗所化的精魄。鏡光掃過之處，少年渾身鱗片開始剝落，露出內裏纏繞著咒文的玉質龍骨。
    少年發出痛苦的龍吟，深淵岩壁簌簌掉落碎石。璃月趁機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降魔杵上。杵身龍紋次第亮起，竟引動埋骨之地的龍魂蘇醒。無數熒光從龍骸中飄出，在她身後凝聚成遮天蔽日的龍影。
    "爾等甘願永世為奴？"璃月踏著龍魂托起的雲氣升空，聲音裹挾著天雷之力，"看看鎖鏈上的蝕骨咒！"她揮杵斬斷最近的三條鎖鏈，隕鐵斷裂處湧出腥臭的黑血——那分明是龍族被抽髓煉魂的證據。
    少年怔怔看著掌心消散的冷火，玉骨表麵突然浮現細密裂紋。深淵深處傳來鎖鏈盡斷的轟鳴，一具山嶽大小的龍首骸骨破土而出。骸骨眼窩中跳躍著青焰，開口竟是蒼老女聲："小丫頭，你母親當年盜走龍族至寶時..."
    龍首忽然噴出混沌之氣，在空中凝成記憶幻境。璃月看見懷孕的母親渾身是血地跪在龍骸前，將半塊玉玨按進心口。更令人震驚的是，母親腳下法陣的陣眼，赫然是那枚此刻正在發燙的玉扣。
    "原來我才是鑰匙。"璃月按住狂跳的左眼豎瞳，終於明白母親當年為何要剖心明誌。她將青銅鏡殘片按入龍首骸骨的天靈蓋，鏡麵頓時映出九重天外的星海戰場——三百六十具神魔屍骸擺成的詭異陣法中央，懸浮著刻滿龍族真名的青銅棺。
    少年突然化作流光沒入璃月眉心，她額間頓時浮現龍鱗紋路。當指尖觸碰到青銅棺虛影時，深淵底部突然升起七十二根盤龍柱，每根柱頂都立著盞熄滅的命魂燈。璃月左眼豎瞳金光大盛，竟能看清燈芯裏蜷縮的龍魂。
    "燃燈。"骸骨龍首吐出最後兩個字便轟然坍塌。璃月毫不猶豫地劃破手腕，以血為引點燃命魂燈。第一盞燈亮起時，她看見墨塵在雷池中與雲無月刀劍相向；第二盞燈燃起，幻海墟裏滄溟的殘魂正對著某麵古鏡哭泣...
    當點燃第三十六盞燈時，異變陡生。所有燈焰突然變成黑色，火舌舔舐之處，盤龍柱表麵顯露出天律宮特有的鎮魂咒。璃月悶哼著單膝跪地，發現自己的影子正在分裂——半身是巫族祭司裝束，半身竟披著龍鱗戰甲。
    "三生石上無汝名..."她咳著血大笑起來，索性將降魔杵刺入心口。以心頭血為墨，在虛空畫出母親當年使用的禁術符陣。當最後一筆完成時，深淵中所有龍骸同時立起，朝著九重天發出撼動三界的怒吼。
    青銅棺虛影突然凝實，棺蓋縫隙泄露出令璃月血脈沸騰的氣息。她伸手欲推，腳下卻浮現天律宮的誅仙陣圖。千鈞一發之際，懷中玉扣飛射而出，化作青衣女子虛影按住棺蓋——那眉眼竟與記憶中的母親相差二十載春秋。
    "月兒，看清楚。"虛影聲音帶著龍吟回響，"這棺中鎖著的不是仇敵..."
    話未說完，深淵上空突然劈下紫色劫雷。璃月反手引龍魂相抗時，瞥見劫雲中若隱若現的青銅巨門——門縫裏伸出的鎖鏈，與幻海墟那具青銅棺上的咒文一模一樣。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正站在某個橫跨三萬年的棋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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