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善後功成,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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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匹軍馬踏碎官道塵土時,蕭雲天腰間佩刀正壓著本浸透海水的賬冊。
    五座救災倉的方位刻在他腦海裏,每處都該囤著兩萬石糧食。
    可當倉門被鐵錘砸開的瞬間,黴味裹挾著沙塵撲麵而來——十二座糧倉空得能聽見回響,剩餘三倉的麻袋裏全摻著砂礫。
    "把沙土倒進校場。"蕭雲天抓起把黃沙任其從指縫漏下,沙粒摩擦鎧甲的聲響裏混著郭啟倒抽冷氣的聲音,"大人這是?"
    "沙土能鋪平校場箭垛。"蕭雲天靴尖碾碎個結塊的沙團,"傳令各鄉:凡送十車海沙至軍營者,換糙米三鬥。"話音未落,身後兩名親兵已解下旗杆上的軍旗鋪在地上,蘸著朱砂寫起告示。
    王戰船工匠蹲在碼頭清點殘骸時,蕭雲天的戰靴正踩上斷成兩截的桅杆。"拆三艘破損戰船的龍骨。"他摘下護腕扔給目瞪口呆的老工匠,"用這些鐵釘木材跟漁村換桐油,今晚子時前要看到二十桶。"
    海岸線升起炊煙時,蕭雲天已站在縣衙地窖裏。
    三十二口醃菜缸被挨個掀開,鹹腥味裏飄著士兵們此起彼伏的哀嚎。"把鹹菜分給傷兵營。"他抓起塊發黑的蘿卜幹咬得咯吱響,"讓醫官用鹽水清創。"
    張沿海百姓聚在漁市時,蕭雲天剛砸開第三家米鋪的門板。"庫底陳米按市價七成收。"他甩出錠官銀砸在算盤上,"摻沙的不要,發黴的另算。"掌櫃哆嗦著捧出賬簿,卻見那沾著血的手徑直翻到最後一頁:"這些給水手家屬的賒賬,本官替他們銷了。"
    第七日黃昏,二十艘修補過的戰船正往甲板刷桐油,海岸線忽然傳來騷動。
    三百擔海帶堆在臨時醫帳前,裹著粗麻布的老漁婦顫巍巍跪下:"蕭青天給的鹽醃海帶,比金瘡藥還止疼。"
    郭啟舉著火把追到礁石灘時,蕭雲天正盯著退潮後裸露的船骸出神。
    潮水漫過他沾滿泥漿的靴筒,三十七枚銅錢在掌心叮當作響——這是今日從七個鹽商牙行裏硬摳出來的餘款。
    "大人,三更天了。"郭啟把披風搭在他滲血的肩甲上,"西礁村又送來兩車蛤蜊殼,王工匠說磨成粉能補船縫。"
    蕭雲天突然抓住他手腕:"城東當鋪那十二車典當物,寅時前必須押運至碼頭。"他眼底血絲在火光下泛著暗紅,"告訴那些哭窮的米商,本官用死當的綾羅綢緞換他們地窖裏的陳糧。"
    當晨霧籠罩鹽場時,二十輛牛車正碾過結著鹽霜的土路。
    蕭雲天橫刀攔住鹽商頭目的轎輦,刀刃映出對方發青的臉色:"昨夜潮汛多送來三百擔海鹽,夠換多少石黍米?"
    "蕭大人何必苦苦相逼。"鹽商撩開轎簾露出腰間玉帶,"南邊來的商隊後日就到......"
    刀背突然拍在玉帶扣上,蕭雲天笑得像匹嗅到血腥的狼:"陳掌櫃既提起南邊商隊,本官倒想起件事——上月有批走私船在雙嶼島沉了,撈起來的貨箱刻著貴府商號。"
    暮色再次染紅海麵時,三十名重傷兵卒已搬進墊著幹海藻的營帳。
    蕭雲天嚼著最後半塊鹹菜餅巡視粥棚,鐵鍋裏翻騰的貝肉混著碎米粒的香氣,引得饑民們捧著陶碗的手不再發抖。
    郭啟策馬衝進營地時,蕭雲天正用匕首削著塊船木。"南邊官道塵土有異。"他壓低聲音遞上沾著馬蹄印的布條,"三輛馬車載著鎏金箱籠,車轍印比尋常貨商深兩寸。"
    蕭雲天忽然將船木削尖插進沙地,木屑紛飛中露出半截暗紋——這是水師戰船特有的龍血木。
    他抬腳碾碎沙地上最後一點夕陽餘暉:"備三壇二十年陳的竹葉青,該會會那些"迷路"的貴客了。"校場上飄著鹹腥的海風,三十口鐵鍋卻蒸騰著白米香氣。
    蕭雲天抓起酒碗連飲三盞——第一盞潑在空糧倉前的青石板上,第二盞澆在修補完成的戰船舷窗,第三盞被他重重砸在貪官名冊上,飛濺的酒液正落在"斬立決"三個朱砂字間。
    "大人,南邊商隊的貨物清點完畢。"郭啟抱來鎏金木箱,箱蓋開啟時滿場倒抽冷氣。
    二十匹織金緞下壓著珊瑚盆景,最底層整整齊齊碼著水師特供的龍血木。
    蕭雲天用靴尖挑起半截木料,碎屑簌簌落在瑟瑟發抖的鹽商衣襟上:"陳掌櫃不是說商隊後日才到?"他忽然俯身扯開對方袖口,三道被纜繩勒出的血痕赫然入目,"這掌舵的老繭,倒像是雙嶼島的老船把式。"
    篝火劈啪爆響時,二十車糧食已運抵漁村。
    老漁婦帶著三百孩童跪在官道兩側,孩子們舉著的貝殼在月光下拚出大周海疆圖。
    蕭雲天解下披風蓋在斷腿傷兵膝頭,轉身接過商人呈上的鎏金牌匾,金漆未幹的"海疆青天"四字還沾著夜露。
    三更梆子響過七遍,蕭雲天獨自站在空蕩的校場。
    懷中被體溫焐熱的銅錢隻剩最後三枚,他屈指彈向星空——一枚落在醫帳前的藥渣堆裏,一枚嵌進戰船新刷的桐油塗層,最後一枚叮當墜地,被突然奔來的傳令兵踩進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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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八百裏加急!"士兵捧上的信箋沾著海腥味,火漆印竟是用鮫人血混合鯨脂特製而成。
    蕭雲天用匕首挑開封口時,幾粒晶瑩的鹽末從信紙褶皺間簌簌掉落。
    海浪在黑暗中嗚咽,他盯著空白信紙中央的墨點看了半炷香時辰,突然將信箋倒扣在案幾上。
    搖曳的燭光裏,未幹的墨跡隱約顯出半幅海圖輪廓,像是有人蘸著鹹澀的海水匆匆而就。
    "大人,各鄉裏正還在前廳候著..."郭啟捧著熱茶進來時,蕭雲天正用那封信箋蓋住桌上的貝殼海圖。
    染血的肩甲堆在角落,新換的蒼青官服已沾滿桐油與藥渣混雜的氣息。
    "讓他們把各村孤老名冊留下。"蕭雲天將信紙折成方勝塞進袖袋,抓起佩刀時忽然停頓,"叫王工匠連夜趕製三百個海沙漏——要能裝在戰船羅盤匣裏的尺寸。"
    晨霧漫上碼頭時,二十艘戰船正在起錨。
    蕭雲天站在了望台上,看著昨夜收到的神秘信箋在火盆中蜷曲成灰。
    海風卷起帶著火星的殘片飛向桅杆,其中一片未燃盡的紙角掠過主帆,依稀可見半個被海水泡糊的朱紅官印。
    潮水送來遠方漁歌,他握緊腰間新換的鎏金刀柄,冰涼觸感中混雜著信箋特有的鹹腥氣。
    十二匹驛馬突然驚嘶著衝進港口,為首者鬃毛間別著的貝殼簪子,正是七日前他親手插在某個漁家少女發間的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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