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祠堂夜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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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時的梆子剛敲過三聲,劉玄忽覺懷中鏡月之匙滾如烙鐵。西窗漏進的月光照在祠堂匾額上,“慎終追遠“四字竟滲出暗紅血珠。他翻身躍上房梁時,瞥見守夜老仆佝僂的背影——那老者提著的燈籠裏,燭火泛著詭異的青綠色。
    “三更天,血飼夜...“老仆哼著走調的小曲,枯手撫過供桌下的青銅獸首。劉玄瞳孔驟縮,那獸首吞口處的紋路,分明與鏡月湖底巫鼎上的饕餮紋如出一轍。老者突然轉頭望向梁上,渾濁眼白裏爬滿血絲:“玄少爺,老奴等您十九年了。“
    劉玄足尖剛觸地,供桌上三百牌位齊齊震顫。最末位的父親靈牌突然裂開,湧出的不是香灰,而是粘稠的黑血。黑血在青磚地上蜿蜒成圖,正是母親失蹤前夜繪製的星圖殘頁!
    “您瞧,夫人在喚您呢。“老仆咧嘴露出滿口黑牙,手中燈籠啪地炸開。飛濺的火星點燃垂幔,火舌瞬間吞沒祖宗畫像。劉玄揮袖撲打時,忽見畫像焦痕中顯出新紋路——那根本不是劉氏先祖,而是三百名腹部刻魔紋的孕婦!
    烈焰舔舐房梁的劈啪聲中,裂開的父親靈牌裏掉出半截指骨。劉玄拾起時渾身劇震,這分明是母親右手小指——她失蹤那夜用這手指蘸朱砂畫星圖,尾戒在燭火下泛的正是這種幽藍光澤!
    譚小枚的驚呼從祠堂天井傳來。她耳後青鱗在火光中泛紫,手中青鸞劍指向燃燒的匾額:“火裏有人!“劉玄定睛看去,但見扭曲的火焰中凝出個繈褓嬰兒,其腹部的魔紋胎記正與自己後頸疤痕呼應。
    老仆突然發出夜梟般的厲笑,佝僂身軀在火中舒展。蛻下的皮囊裏鑽出個黑袍人,袖口金線繡著浪琴山輿圖:“少家主可知,祠堂地磚每塊都摻著宿主骨灰?“他跺腳震開燃燒的青磚,露出下方浸泡在血水中的琉璃甕——每個甕中都蜷縮著嬰兒屍骸,臍帶係著的玉牌刻有“戌年戌月子時“!
    “三百血飼,終成皿器。“黑袍人掀開兜帽,露出三長老布滿魔紋的臉。他手中月光石突然射向祖宗牌位,燃燒的靈位炸成火球浮空,竟在梁間拚出完整的浪琴山龍脈圖。圖中標記的鏡月之匙方位,赫然指向劉玄心口!
    譚小枚突然揮劍刺向自己左臂,青鸞血濺在琉璃甕上,屍骸竟睜開空洞的眼眶。無數嬰靈順著臍帶爬出,口吐玄黃之氣結成鎖鏈,將三長老釘在燃燒的房柱上。
    “快挖供桌下的青銅磚!“譚小枚耳後青鱗已蔓延至顴骨,聲音帶著雙重回響。劉玄徒手掀開滾燙的磚石,下方埋著的卻不是密道,而是具青銅棺槨。棺蓋刻著初代家主夫婦合葬銘文,縫隙中卻滲出母親常用的沉水香。
    三長老在火中狂笑,魔紋順著鎖鏈反噬嬰靈:“賢侄不妨猜猜,你父親當年如何跪著求我...“話音未落,劉玄已引青鸞劍劈開棺蓋。腐臭的黑霧裏,三百張生辰帖如蝶紛飛,每張都記載著曆代“魔胎“真實誕辰——竟全在月食夜子時!
    棺中屍骸突然坐起,焦黑指骨攥著半幅染血星圖。劉玄接過時,星圖與他懷中殘頁嚴絲合縫,拚出的天牢星位正指向祠堂飛簷鎮獸。簷角銅鈴無風自鳴,震落的不是鈴鐺,而是母親失蹤那日戴的翡翠耳璫!
    “玄兒...快走...“屍骸突然發出母親的聲音,胸腔內掉出個黛粉盒。劉玄打開時渾身血液凝固——盒中盛著的不是胭脂,而是三百顆仍在跳動的蠱蟲,每隻蟲背上都刻著長老名諱!
    烈焰突然轉為幽藍,祠堂四壁浮現血色咒文。三長老震碎嬰靈鎖鏈,蛻下的黑袍裏鑽出九條青銅蟒。蟒首嵌著的月光石碎片射向劉玄,卻在觸及胎記疤痕時化為齏粉。
    “原來如此!“劉玄撕開衣襟,鏡月之匙的烙印在火光中顯現。他反手將青鸞劍刺入心口,玄黃血噴濺在青銅棺槨上,竟洗去表麵鏽跡,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往生咒——每道咒文皆用宿主心頭血書寫!
    譚小枚突然發出鸞鳥清啼,周身燃起銀白火焰。她化作流光沒入青鸞劍,劍身浮現三百道血痕。劉玄揮劍斬向燃燒的房梁,劍氣所過之處,火焰詭異地凝成冰霜。冰焰中驚現父親臨終場景:那隻掏心的手並非自戕,而是在胸腔畫下解咒符!
    三長老的青銅蟒突然調頭反噬,將他層層纏成繭狀。劉玄踏著火龍卷躍上祠堂穹頂,見梁間暗格裏藏著九盞本命燈——每盞燈芯都裹著片青鸞羽,燈油竟是曆代宿主腦髓煉製的屍膏!
    “母親...孩兒明白了...“劉玄引劍氣震碎本命燈,飛濺的燈油在空中凝成帛書。首行“玄黃血飼錄“五字被火舌舔舐時,顯出血字真文:“九代皿器成,月隕魔主生。“
    祠堂地磚轟然塌陷,露出深埋的青銅鼎群。每尊鼎內烹煮著具無頭屍,看服飾竟是曆代聲稱“暴斃“的長老!鼎身浮現的巫文在火光中重組,拚出駭人真相——所謂九代魔胎,實為長老會借胎兒純陽體煉製的續命蠱!
    青銅鼎中血浪翻湧,三長老裹著九蟒蛇蛻衝天而起。他胸腔裂開處伸出三百條青銅鎖鏈,每根鏈頭都綴著長老會令牌。劉玄揮劍斬斷迎麵襲來的鎖鏈,碎塊落地竟化作人麵蠱蟲,啃食著地磚下的嬰骸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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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這是誰!“三長老獰笑震開中央巨鼎,沸騰的血水中浮出顆白發頭顱——正是聲稱雲遊多年的二長老!那頭顱突然睜開雙眼,斷頸處鑽出密密麻麻的蠱蟲:“玄兒...快把鏡月之匙...“
    譚小枚化身的青鸞劍突然哀鳴,劍身崩裂處滲出銀血。劉玄以掌心接住血珠,驚覺其中裹著母親發絲:“這是...淬體那夜的...“話音未落,銀血突然引燃祠堂殘存梁柱,火光中浮現父親持劍剖開孕婦腹部的場景——那孕婦腕間銀鈴,分明是母親及笄時的飾物!
    九尊青銅鼎突然調轉方位,鼎中血水凝成三百道血柱。劉玄踏著血浪躍至半空,見鼎身巫文在月光下重組,拚出《玄黃血飼錄》缺失的終章:每代家主大婚夜,需親手將鏡月之匙刺入妻子丹田,以青鸞血澆灌魔紋胎記。
    “原來母親不是失蹤...“劉玄嘶吼著劈開最近的血柱,飛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母親身影。她心口插著半截青鸞劍,指尖血在虛空畫出星圖殘頁——正是祠堂飛簷鎮獸口中的月光石方位!
    三長老的九條青銅蟒突然融合,化作九首巨蟒盤踞梁間。蟒身鱗片翻轉,露出嵌在血肉中的往生符——每張符都寫著劉玄的生辰八字。譚小枚殘魂忽然自劍身溢出,耳後青鱗盡數剝落:“用我的妖丹引爆地脈!“
    劉玄反手將青鸞劍插入心口,玄黃血浸透劍身龍紋。祠堂地磚突然塌陷成漩渦,露出深埋的妖族祭壇。譚小枚殘魂觸碰祭壇中央的聖女石像刹那,整座浪琴山響起古老鸞鳴。
    石像雙目淌出血淚,在祭壇刻出《九巫盟約》真文:“借劉氏純陽胎,養妖族聖女魂。“三長老的九首蟒突然僵直,蟒首月光石盡數飛向石像——那些根本不是月光石,而是曆代聖女被剝離的妖丹!
    “原來你才是真正的皿器...“劉玄看著譚小枚殘魂沒入石像,青鸞劍突然迸發七彩流光。劍鋒所指處,祠堂地脈靈氣倒灌,將九首蟒死死壓入祭壇裂縫。三長老的哀嚎聲中,三百道宿主殘魂自青銅鼎飛出,凝成星光鎖鏈纏住他的元神。
    祭壇裂縫中突然伸出青銅巨掌,掌心魔紋與劉玄胎記共鳴。譚小枚的聲音自石像傳出:“快將鏡月之匙插入聖女天靈!“劉玄踏著墜落的梁木躍起,懷中鑰匙觸及石像刹那,整座祠堂時光倒流般複原。
    燃燒的牌位重新拚合,顯露出被篡改的族譜真貌:每代家主姓名旁,皆用隱形藥水寫著“皿器“二字。三長老的元神在星光鎖鏈中扭曲:“你以為結束了嗎?三百裏浪琴山皆是...“
    話音未落,石像突然炸裂。譚小枚渾身纏繞青焰走出,耳後新生出九枚金鱗。她指尖輕點虛空,祠堂地下傳來鎖鏈崩斷之聲——十八條青銅棺槨破土而出,棺中飛出曆代家主剝離的善魂!
    “是時候物歸原主了。“譚小枚銀瞳淌血,善魂們化作流光沒入劉玄丹田。鏡月之匙突然離體懸空,將祠堂穹頂照得透亮。月光穿透瓦片凝成光柱,正照在供桌下的青銅獸首——那吞口處緩緩吐出塊血色玉玨,正是母親失蹤前佩戴的護心鏡!
    三長老元神突然自爆,血霧中飛出本命蠱蟲。蟲腹裂開處掉出九塊族長令牌,每塊都浸著宿主心頭血。劉玄揮劍斬碎令牌時,祠堂地麵浮現完整的浪琴山龍脈圖——母親護心鏡正好嵌入天牢星位!
    地脈靈氣轟然爆發,將青銅鼎群衝上雲霄。譚小枚白發盡染霜華,將最後妖力注入青鸞劍:“記住,魔淵盡頭是...“她身影消散前,劍鋒劃過劉玄胎記,疤痕竟蛻變成星圖紋樣。
    晨光穿透殘破的祠堂,劉玄拾起護心鏡。鏡麵映出的不再是魔紋,而是母親臨終場景:她撕開胸腔刻下的不是詛咒,而是操控龍脈的星圖。遠處浪琴山巔傳來轟鳴,初代飼魔祭壇破土而出,三百青銅鏡環繞成陣——每麵鏡中都映著譚小枚不同世代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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