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劍刺破的虛空裂縫裏，三百麵青銅鏡正以詭異的軌跡旋轉。劉玄抱著逐漸冰涼的譚小枚，看見鏡中映出無數個自己，有的在祠堂刻錄星盤，有的在古井邊與黑影對峙，最遠處那麵銅鏡裏，二十歲的母親正抱著繈褓走向血色祭壇。
    林曉雪殘魂化作的金線突然繃直，纏住即將墜入裂縫的青鸞劍柄，“快用鏡月石固定錨點！”
    劉玄咬破舌尖，將混著金血的唾沫噴在心口懸浮的鏡月石上。石塊頓時迸發青光，在虛空中投射出鳳凰山的輪廓。那些躁動的青銅鏡突然停滯，鏡麵齊刷刷轉向山巔某處，那裏有座倒懸的青銅羅盤，與浪琴山祭壇的構造完全對稱。
    懷中的譚小枚突然抽搐。她心口冰晶裏的青銅鑰匙發出蜂鳴，三百道青銅鏡的光束同時聚焦於此。當光芒達到頂點時，劉玄驚覺周遭景象正在褪色，破碎的青銅鏡、燃燒的水墨灰燼、乃至虛空裂縫都在消融，最終凝成曆代宿主都在尋找的半卷泛黃的《玄黃八卦圖》。
    “哥，看墨跡流動的方向...”
    譚小枚的聲音從畫卷深處傳來。她消散時殘留的星砂在留白處匯聚，竟勾勒出龍興寺地宮的暗道圖，那正是當年譚芷萱失蹤前繪製星圖的位置。
    林曉雪的金線突然發出預警的震顫。劉玄側身閃避的瞬間，原本站立處的地麵突然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墨池。池中浮沉著無數青銅鏡碎片，每片都映著不同時期的譚小枚：七歲那年她在祠堂偷學符咒，十三歲覺醒妖瞳那夜，昨夜魔淵現出九尾法相......
    “這是畫中界。”
    青鸞劍突然發出龍吟，劍柄處浮現林曉雪模糊的麵容，“當年你父親剖心前，曾將半卷《玄黃八卦圖》封入我的魂魄。”
    劉玄握劍的手猛然收緊。劍鋒劃過虛空時，墨色漣漪中顯現出驚人畫麵：三十年前的血月之夜，三長老手持屠魔刃刺穿父親胸膛，而本該死去的父親卻在鏡月石青光中化為九尾白狐，與冰棺中封印的妖物一模一樣！
    畫卷突然劇烈震顫。留白處滲出猩紅墨汁，轉眼間染紅了整片地宮結構圖。當血珠滴落墨池時，那些青銅鏡碎片突然聚合成人形，走出來的竟是脖頸帶傷的母親。
    “玄兒，把鑰匙給我。”
    譚芷萱伸出布滿符咒的手，掌心赫然是另外半枚青銅鑰匙，“你父親在鳳凰山等了三百年......”
    青鸞劍突然發出悲鳴。林曉雪的殘魂化作金線纏住劉玄手腕：“別信！她心口沒有星砂痣，”
    話未說完，墨池中突然伸出青銅鎖鏈。劉玄揮劍斬斷鎖鏈的瞬間，眼前的譚芷萱突然裂成兩半，露出內部密密麻麻的鏡月石碎片。那些碎片折射出令人眩暈的強光，在虛空中交織成血色棋盤。
    “東南天元位！”
    譚小枚的聲音再次響起。劉玄循聲望去，隻見畫卷邊緣某處留白正在滲出血珠，那裏分明是譚芷萱當年跳井的位置。
    青鸞劍刺入血珠的刹那，整幅畫卷突然倒卷。墨色山水褪成蒼白，留白處卻浮現出細膩工筆：龍興寺地宮深處，三百青銅鏡組成的陣法中央，冰棺裏的九尾白狐正在啃噬鎖鏈。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白狐額間冰晶紋路與譚小枚消散前一模一樣。
    “宿命終於覺醒了。”
    三長老的聲音從冰棺底部傳來。劉玄這才發現棺槨下方壓著半卷星圖，圖上某個被朱砂圈注的位置，正是此刻《玄黃八卦圖》展現的留白處。
    突然有冰涼的手搭上肩頭。劉玄反手揮劍卻劈了個空，轉身看見林曉雪的殘魂正在消散，她手中金線指向畫卷某處細節：倒懸青銅羅盤的凹槽裏，靜靜躺著帶血的繈褓碎片，與他懷中那枚正好能拚成完整八卦圖。
    墨池突然沸騰。無數青銅手臂抓著鏡月石爬出池麵，每塊碎片都映出劉玄被屠魔刃貫穿的場景。當他試圖後撤時，腳下地麵突然軟化，青磚化作流動的墨汁將他拖向池底。
    “用星砂點燃畫卷！”
    譚小枚的狐尾虛影突然掃過墨池。那些沾到星砂的青銅手臂瞬間石化，劉玄趁機掙脫束縛，將鏡月石按在畫卷留白處。石塊與宣紙接觸的瞬間，整幅《玄黃八卦圖》突然自燃，躍動的火苗裏傳出三百個時空的哀嚎。
    當最後一片灰燼飄落時，劉玄發現自己站在鳳凰山巔。眼前倒懸的青銅羅盤正在轉動，中央凹槽裏嵌著冰棺殘骸。更遠處，三百麵青銅鏡環繞成陣，每麵鏡中都站著持劍的自己，而所有劍尖都指向羅盤中心。
    那裏跪著個正在剖心的白衣女子，她手中帶血的鏡月石，與譚小枚消散前凝聚的冰晶吊墜完美契合。
    青鸞劍尖凝著星砂墜落時濺起的血珠，倒映著三百青銅鏡中同時舉劍的身影。劉玄望著羅盤中央跪地剖心的白衣女子，她心口湧出的不是鮮血，而是流淌著星光的銀色液體，與昨夜譚小枚消散時的場景如出一轍。
    “這是青丘狐族的星髓。”
    青銅鏡陣中傳來三長老空洞的回響，三百麵銅鏡突然折射出蛛網般的血線，“當年你母親偷走白狐聖胎，就該料到今日的因果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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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玄握劍的手突然刺痛，劍柄處林曉雪殘魂化成的金線竟在吞噬他的血脈。倒懸羅盤發出齒輪轉動的轟鳴，冰棺殘骸中升起九條青銅鎖鏈，每條鎖鏈末端都拴著塊鏡月石碎片，碎片裏封印著不同時期的譚小枚。
    “哥，那星砂！”
    最年幼的那個譚小枚突然拍打鏡麵。劉玄瞳孔驟縮，那些散落在虛空中的星砂不知何時已組成二十八宿星圖，天樞位正對著譚芷萱當年跳井的位置。
    青鸞劍突然脫手飛出，劍身沒入羅盤中央的凹槽。林曉雪的殘魂在劍柄處凝聚成形，她指尖的金線纏繞著帶血的繈褓碎片：“當年你父親剖心前，用我的魂魄封印了這段記憶...”
    隨著金線滲入青銅羅盤，劉玄眼前浮現出三百年前的血色畫麵：浪琴山祭壇上，三長老將屠魔刃刺入九尾白狐心口，本該死去的妖狐卻在月光中化作母親的模樣。更令人震驚的是，譚芷萱懷中繈褓裏的嬰兒額間，赫然浮現著與譚小枚相同的冰晶紋路。
    “玄黃宿命本就是鏡花水月。”
    三長老的聲音帶著詭異的回音，他的身影在三百麵銅鏡中同時顯現，“你以為的輪回，不過是青銅鏡陣折射的三百次因果倒影。”
    倒懸羅盤突然逆向旋轉，那些封印著譚小枚的鏡月石碎片開始融化。劉玄心口的鏡月石劇烈震顫，與冰棺中白狐額間的冰晶產生共鳴。當第一滴銀色液體滴落羅盤時，整個鳳凰山巔的時空開始扭曲。
    “快用星砂切斷因果鏈！”
    林曉雪的殘魂突然撲向最近的青銅鏡。她的身影在觸碰鏡麵的瞬間化作漫天金粉，鏡中映出的卻是劉玄七歲時的場景，年幼的他正在祠堂偷看母親繪製星圖，而窗外偷窺的黑影，竟是脖頸帶傷的譚小枚。
    青鸞劍發出淒厲的悲鳴，劍身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劉玄忽然明悟，這些符文與父親牌位上的錯亂生辰竟能拚成完整的星軌圖。當他用沾血的手指觸碰符文時，三百青銅鏡同時映出驚人畫麵：每個時空的自己都在用不同方式殺死譚小枚。
    冰棺中的白狐突然睜開妖瞳，九條狐尾掃過青銅鎖鏈。鎖鏈崩斷的刹那，所有鏡月石碎片匯聚成血色月光，在羅盤上方凝成完整的青銅鑰匙。劉玄懷中的半枚鑰匙自動飛出，兩半鑰匙嵌合的瞬間，他看到了最殘酷的真相…
    二十年前的血祭之夜，譚芷萱將真正的劉玄與白狐聖胎調換。此刻在鏡中反複被殺的譚小枚，才是劉氏家族真正的第九代血脈。
    “宿主的覺醒需要至親之血。”
    三長老從鏡中伸出枯槁的手，掌心托著塊布滿裂痕的鏡月石，“你每斬斷一次因果，就會加速譚小枚的......”
    劍光比話音更快。青鸞劍穿透鏡麵的刹那，三百道時空裂痕同時綻開。劉玄在無數記憶碎片中看到，譚小枚十三歲覺醒妖瞳那夜，正是用這把劍刺穿了想要啟動祭壇的母親。
    當最後一塊鏡月石碎裂時，冰棺中的白狐終於掙脫束縛。它額間的冰晶紋路綻放青光，在虛空中投射出血色棋盤，正是《玄黃八卦圖》缺失的最後三枚星位。
    “東南天元位是騙局。”
    譚小枚的聲音從棋盤深處傳來，她的九尾虛影纏繞著星砂鎖鏈，“當年姑姑譚芷萱跳井前，在龍興寺地宮...”
    話音未落，三長老突然從棋盤中央現身。他的道袍下伸出九條青銅狐尾，每條尾巴都卷著塊帶血的鏡月石：“該收官了，宿命。”
    青鸞劍突然調轉劍鋒刺向劉玄心口。在劍尖觸及皮膚的刹那，他看到了林曉雪最後的記憶，三十年前，正是她親手將屠魔刃交給了父親。
    欲知後事如何，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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