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去故宮修複《千裏江山圖》殘片，"白惜羽晃著手機，屏幕上是故宮博物院的邀請函，"他們說，是位姓司的先生推薦的。"
    司北瑾的筆尖在檢測報告上停頓，想起前天沐嵐嫣發信息告訴他：司父站在母親的畫像前，指尖輕輕觸碰畫布。
    司北瑾站在工作室的落地窗前，看著暴雨在玻璃上劃出銀線。三個月前他親手摘下的司氏ogo燈箱，此刻正躺在倉庫角落，被一塊藍印花布蓋著，像具沉默的骸骨。
    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從雲層裏鑽出來，給工作室的鐵皮屋頂鍍上銀邊。
    司北瑾的舅舅他常年在英國經營著一家古董修複工作室，此刻正站在司北瑾的新工作室裏，仔細端詳著妹妹遺留的畫作。
    "你真打算不繼續接手這家工作室了？"沐明修轉身，目光落在司北瑾身上，"聽說你打算涉足藝術品金融？"
    司北瑾點頭，將一杯剛煮好的紅茶遞過去："現在藝術品市場魚龍混雜，我想建立一個透明的鑒定和交易平台，讓更多像母親那樣的藝術家，更好創作。"
    沐明修接過茶杯，默默點了點頭。
    創業初期的困難遠超司北瑾的預期。盡管有舅舅的資金支持和行業資源，但要打破傳統藝術品市場的壁壘談何容易。
    他常常在公司加班到深夜，白惜羽周末沒課的時候會負責整理學術資料，他則專注於商業模式設計。
    "這裏需要加入區塊鏈技術，確保每一件藝術品的溯源信息不可篡改。"司北瑾指著電腦屏幕上的方案，眼中閃爍著光芒，"就像修複古畫時，每一道工序都要記錄在案。"
    白惜羽看著他眼底的青黑，心疼地遞上一杯熱咖啡："要不要休息一下？明天還要和區塊鏈團隊開會。"
    司北瑾接過咖啡"等這個平台上線，我們就去劍橋拜訪林悅，她在藝術品保險方麵有新的想法。"
    司氏集團總部，司父看著秘書送來的市場調研報告，目光停留在"瑾瑜藝術"的初創團隊介紹上。
    "董事長，要不要......"秘書欲言又止。
    司父擺擺手，望向窗外的櫻花樹："不用。他需要的，是自己長出翅膀。"
    沒有人知道，司父暗中讓司氏投資部悄悄成為"瑾瑜藝術"的天使投資人，投資條款裏隻有一句話："支持真正的藝術夢想。"
    三個月後，"瑾瑜藝術"平台正式上線。
    上線儀式當天，司北瑾穿著白襯衫站在屏幕前，身後是滾動的藝術品溯源信息。
    當看到母親的第一幅公開畫作《櫻花初綻》出現在平台上時，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每一件藝術品都是時光的琥珀，我們的使命，就是讓這些琥珀在陽光下綻放應有的光彩。"
    台下，白惜羽看著他眼中的光，忽然想起圖書館的那個午後他的承諾，他真的做到了——不是作為司氏繼承人，而是作為自己，作為她愛的那個人。
    儀式結束後，沐明修拍拍司北瑾的肩膀："你母親要是看到現在的你，一定會很驕傲。"
    司北瑾望向遠處，櫻花正紛紛揚揚地落下。
    當天下午，司北瑾盯著電腦屏幕上的股權結構圖，手指在"司氏投資"的ogo上停頓三秒。
    陽光從百葉窗斜切進來，在"瑾瑜藝術"的企業信息裏，那行占股15的小字像道溫和的光痕。
    "是舅舅告訴你的？"白惜羽端著熱可可推門進來，看見正看著電腦沒有動作。
    司北瑾沒有回頭，聲音裏帶著連自己都驚訝的顫抖："不，是財務部的人發現的。投資協議簽署日，正是母親忌日。"
    熱可可的香氣漫上來，白惜羽看見他點擊放大條款，那句"支持真正的藝術夢想"被標紅加粗，墨跡邊緣帶著輕微的褶皺，像被人反複摩挲過。
    "他其實......也有改變吧。"司北瑾忽然起身，西裝袖口掃過堆在桌上的市場調研報告，"好像從未真正反對過母親的藝術創作。"
    白惜羽想起在司家老宅見過的櫻花樹，想起司父看司北瑾時藏在鏡片後的複雜目光。
    她輕輕放下杯子，指尖劃過他手背："要不要去見見他？"
    司氏大廈頂層的旋轉門開啟時，司北瑾聞到了熟悉的雪鬆香水味。
    秘書室的牆上，不知何時多了幅裱框的新聞照片——他在"瑾瑜藝術"上線儀式上發言，身後是母親的《櫻花初綻》複製品。
    "董事長在等您。"秘書的聲音比往日多了絲溫度。
    司父的辦公桌上，除了慣常的文件，還擺著本翻舊的《中國古畫修複史》，書簽夾在"宋代礦物顏料研究"那章——正是司北瑾在劍橋論文裏寫過的內容。
    "坐吧。"司父摘下老花鏡，鏡片後的目光不再像從前那樣銳利，"聽說你們在和故宮合作修複《千裏江山圖》殘片？"
    司北瑾點頭，注意到父親的辦公椅旁，靜靜躺著個藍印花布包裹的物件——是他從工作室搬走的司氏ogo燈箱，邊角的磕痕都被仔細修補過。
    "當年你母親總說，"司父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片羽毛，"我把司家的ogo刻進了骨髓，卻忘了怎麽刻進兒子的心裏。"
    司北瑾的手指驟然收緊，想起母親葬禮那天，父親站在櫻花樹下，西裝革履卻像座冰冷的雕像。
    司父忽然笑了，眼角的皺紋裏盛著經年的霜雪，"你母親若知道，她的兒子既能守住藝術理想，又能守護所愛之人......" 他的聲音突然哽住，轉身從保險櫃裏取出個檀木盒，裏麵是串珍珠項鏈——正是司北瑾母親生日常戴的那條，每顆珍珠都用金絲細細纏繞，末端墜著片櫻花形的碎鑽。
    司父的指尖撫過珍珠，"這是你母親最喜歡的東西，是當時自己親自設計的圖案，之後我便找人幫她做了出來，她很是喜歡。"
    司北瑾接過項鏈，感覺沉甸甸的。
    夕陽漫進辦公室時，司北瑾看見父親鬢角的白發在光裏閃著銀光。
    他忽然想起白惜羽說過的話："有些傷口需要時間愈合，但親情的根，永遠埋在心底。"
    "爸，"他聽見自己說，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柔軟，"我以後會經常帶著小羽回來吃飯。"
    司父的眼睛亮了亮，鏡片後的光忽然變得清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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