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北瑾收到父親的短信時，正在工作室調試新到的光譜檢測儀。
    "周末有時間嗎？想去看看你母親的畫室。"
    短信末尾還附了張櫻花盛開的照片，正是老宅花園裏那棵母親親手種下的樹。 他握著手機的指尖微微發顫，想起三個月前在故宮修複現場，偶然撞見父親站在《千裏江山圖》前，背影竟有些佝僂。
    周六清晨，司北瑾帶著白惜羽站在司宅門口。
    推開門的瞬間，櫻花的甜香撲麵而來，父親正蹲在母親的畫室前，小心翼翼地擦拭著落地玻璃。
    看見他們過來，司父起身時膝蓋發出輕響，遞過一副白手套，"你們今天怎麽過來了？"
    畫室裏的空氣帶著鬆節油的淡淡氣息，母親的調色板上還留著未洗的鈷藍色，仿佛她隻是暫時離開。
    司北瑾的目光落在牆角的紙箱上，裏麵整齊碼著他少年時的素描本，每張畫角都貼著用紅筆寫的批注。
    "瑾瑜藝術需要一批民間流失文物的修複基金，"司北瑾忽然開口，"如果司氏願意以公益基金的形式參與——"
    "不如用你母親的名字命名吧。"司父打斷他，眼中閃過一絲釋然，"林櫻藝術修複基金，聽起來不錯。"
    櫻花的影子在畫紙上搖曳，父子倆相視而笑，像兩幅終於對齊的拚圖，在時光的畫框裏找到了合適的位置。
    白惜羽站在畢業展的展台前，看著自己畢業作品被標上"優秀畢業作品"的標簽。
    陽光透過展館的穹頂，在她發梢鍍上一層金邊，司北瑾遠遠望著，忽然想起初次在校園遇見她時的情景。
    "惜羽學姐，有人找！"學妹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
    白惜羽今天穿著學士服，袖口還沾著剛剛撫摸作品上的金粉，發間別著沐嵐嫣從劍橋寄來的櫻花發卡——那是好友在跳蚤市場淘到的vintage孤品。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轉身便看見沐嵐嫣舉著手機衝過來，屏幕上是劍橋康河的粼粼波光。
    "快看！"沐嵐嫣的聲音帶著時差的興奮，"楚雪剛在巴黎時裝周後台給我發的，她設計的櫻花刺繡係列被《vogue》主編點讚了！"
    手機裏跳出張模糊的自拍，楚雪頂著一頭銀白色挑染，舉著寫有"for xiyu"的手幅，背景是綴滿珍珠的高定禮服。
    白惜羽笑著接過手機，忽然聽見展館角落傳來《卡農》的鋼琴聲。
    抬眼望去，司北瑾正坐在臨時搭建的休息區，指尖在琴鍵上流淌出他們初次約會時聽過的旋律。陽光穿過他鏡片，在琴蓋上投下細碎光斑，像極了工作室裏那盞永遠為她留著的落地燈。
    "畢業快樂。"他起身時，白襯衫口袋裏露出半截素描本——那是她上周在他工作室發現的，扉頁畫著穿學士服的少女，裙擺上落著櫻花。
    展場外的梧桐樹下，司父正和舅舅沐明修低聲交談。他手裏攥著份文件，封麵上"林櫻藝術修複基金"的燙金字在樹蔭下若隱若現。自那次畫室長談後，司父開始頻繁出現在瑾瑜藝術的公益講座上，甚至跟著白惜羽學會了用區塊鏈技術記錄古畫修複過程。
    "下周的機票訂好了？"司北瑾忽然湊近，白惜羽轉身時，恰好撞上他胸前的銀杏葉吊墜——那是用她畢業作品的邊角料打磨而成。
    白惜羽想要和室友一起完成畢業旅行，在他耳邊說了很多次，也規劃了很久。
    “嗯，我們下周一就出發。”
    遠處傳來快門聲，是安童舉著相機在偷拍，鏡頭旁還粘著張便簽，寫著"畢業快樂"的塗鴉。
    三個月前，司氏集團董事會上，司父召開了董事會，司北瑾已經正式在管理司氏集團。
    "我訂了去佛羅倫薩的機票，"他笑著指向牆上新掛的《櫻花春信圖》，"你母親當年總說我不懂藝術，現在該去補上這堂課了。"
    “什麽時候？”
    “怎麽？你也想去？”
    “我準備跟小羽求婚，希望那時候你還沒走。”
    當司北瑾在文件上簽下名字時，窗外的花朵正簌簌落下。
    當天的畢業典禮，學校裏來了很多人。
    白惜羽白惜羽踩著滿地斑駁往圖書館走，手機裏是沐嵐嫣發來的消息："快到古籍區！我淘到本超珍貴的敦煌手卷複刻本，帶你開眼！"
    她沒注意到身後跟著的安童正舉著相機偷笑，也沒發現二樓走廊閃過楚雪的銀白色挑染發梢——明明上周還說在巴黎趕秀的好友，此刻正躲在書架後往地上撒櫻花花瓣。
    古籍區的雕花木門虛掩著，暖黃色的燈串從天花板垂落，像串起了整個秋天的月光。
    白惜羽推開門的瞬間，《卡農》的鋼琴聲從角落的三角鋼琴流淌而出，司北瑾穿著她最愛的白色襯衫坐在琴前，指尖在琴鍵上跳躍，鏡片後的目光溫柔得能融化秋霜。
    "不是說沐嵐嫣——"她的話戛然而止，視線落在滿地的玻璃罐上。
    每個透明罐子裏都裝著不同的物件：大一時他幫她撿的圖書館門禁卡、暴雨天共撐的印著銀杏葉的傘、修複第一件文物時用的舊手套，還有每張寫著"今天也要記得想我"的便簽，被小心地折成紙飛機懸在半空。
    "其實是我騙你。"司北瑾起身時，口袋裏掉出張泛黃的紙條，正是三年前她夾在書裏的借書卡。
    他走到她麵前，指尖劃過她發燙的耳垂，"嵐嫣和楚雪早在一周前就回國了，還有安童、時笙月，都在等你見證某個重要時刻。"
    話音未落，書架後突然跳出幾個身影。沐嵐嫣舉著手機錄像，楚雪抱著束綴滿珍珠的鬱金香花束，安童的相機鏡頭閃個不停，連司父和舅舅沐明修都站在遠處微笑——前者手裏還拿著個老式膠片機，是司母當年的舊物。
    "還記得這裏嗎？"司北瑾牽著她的手走到那年她撞上書架的位置，深棕色的木質書架上，用金粉貼著他們在圖書館遇見時的第一次對話的台詞。
    旁邊新添了行小字："現在，我的心也掉了——掉在你眼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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