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的時間，在楚風近乎苛刻的自我複健中悄然流逝。右腿的醫用護具早已取下，取而代之的是輕便但支撐性極強的運動護膝。
    周六早上的清晨薄霧尚未散盡，小區內的步道上，楚風的身影已然出現。
    他步伐穩健，每一次蹬踏都帶著精準的控製力。五公裏變速跑，衝刺與慢跑交替。汗水浸濕了深灰色的速幹背心，勾勒出線條分明的背肌和肩胛骨，不由的引起小區內早起的一些女業主一陣側目。右腿在高速衝刺時偶爾傳來的細微酸脹感，被他以更強的意誌力壓了下去。結束跑步，他並未停歇，直接在小區僻靜處的健身器材區開始進行單腿深蹲、負重弓步等專項強化訓練。每一組動作都標準到近乎嚴苛，重複的次數遠超普通人的極限，這一周的時間，楚風每天都保持著這種強度的訓練！隻是今天與以往不同的是，今天的他，身邊多了一個小小的身影，有模有樣的陪著他練習！
    秦清瑤站在廚房的窗邊，手裏端著剛倒的一杯溫水，默默地看著樓下晨光中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擔憂隱在眼底，但她沒有出聲打擾。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楚風需要這種近乎自虐的訓練來確認身體的掌控力，來驅散心中的鬱結，更是為了即將到來的境外之行做準備。關於那一晚軍區醫院的會麵，關於葉勁瀾和楚雨晴，兩人默契地沒有再提一個字，仿佛一切並未發生！
    這時，一臉睡眼惺忪的夢夢揉著眼睛，走出兒童臥室來到秦清瑤身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問道：“媽媽，蓓蓓姐姐呢！”
    秦清瑤看了一眼樓下早已起床訓練的蓓蓓，再看看還迷迷糊糊的夢夢，也是無奈的歎了口氣，有時候真不想比較，但看著一樣大的兩個孩子，有如此之大的反差，她真想把這個自己生的給扔了算了！
    秦清瑤將睡眼惺忪的夢夢抱起，下巴輕輕點了點樓下：“喏，蓓蓓姐姐在那兒呢。”
    夢夢努力睜大眼睛，透過玻璃窗往下看。隻見晨光熹微中，蓓蓓穿著小小的運動服，紮著利落的馬尾辮，正努力做著各種訓練動作，雖然她隻有六歲，但其動作標準，隱隱有一種軍人特有的挺拔與韌勁。
    “哇！蓓蓓姐姐的動作和爸爸好像！” 夢夢扒著窗戶，小鼻子在玻璃上壓出紅印，“媽媽，姐姐不累嗎？”
    秦清瑤失笑，指尖劃過玻璃上女兒的鼻印：“以為是你這個小懶蟲啊！不知道你啥時候能像你蓓蓓姐姐一樣厲害！”
    夢夢再次打了一個哈欠，調皮的笑道：“有蓓蓓姐姐保護我，我就不用這麽厲害了吧！”
    秦清瑤刮了一下夢夢的小鼻子，寵溺的說道：“就你理由多！去沙發上看會動畫片吧！媽媽給你們準備早餐！”
    樓下，楚風完成最後一組平板支撐，他側頭看向一旁正在練習著深蹲的蓓蓓！六歲的身體繃得筆直，膝蓋彎曲的角度近乎完美，小小的拳頭緊握著放在身側，額前細碎的劉海被汗水黏在光潔的額頭上。
    她的動作裏，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近乎刻板的認真，每一個細節都力求複刻楚風的標準。這種近乎執拗的專注力，讓楚風心頭微微一動。這不像是一般小女孩的模仿遊戲，更像是一種…… 烙印在血脈裏的本能。
    “呼吸。” 楚風低沉的聲音響起，打破了蓓蓓全神貫注的緊繃，“下蹲時吸氣，起身時呼氣。節奏比幅度重要。”
    蓓蓓立刻照做，小胸脯隨著呼吸微微起伏，動作果然流暢了一些。她做完最後一個，直起身，小臉紅撲撲地看向楚風，沉聲道：“爸爸，我這次對嗎？”
    楚風蹲下身，平視著她，用毛巾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汗珠，寵愛的說道：“很好。但記住，訓練是為了強健體魄，不是為了追求極限。你還小，身體在成長，要循序漸進，不能過度訓練。好了，今天的訓練就到這裏了，我們回家吃飯去！”
    蓓蓓點了點了頭，看著楚風笑道：“爸爸，你還是想想回家怎麽和媽媽交代吧！”
    蓓蓓那帶著點小狡黠的提醒，讓楚風動作微微一滯。他順著女兒的目光，不著痕跡地向四周掃了一眼。
    晨光中，小區步道旁的綠化帶後、健身器材區附近的長椅上，確實零星散落著幾位晨練或遛狗的女業主。她們的目光或直白或隱晦地落在他身上，那眼神裏的熱度，楚風並不陌生。汗水浸透的速幹背心緊貼著賁張的背肌和輪廓分明的肩胛骨，加上剛才那套行雲流水、充滿力量感的訓練動作，確實引人側目。其中一位穿著瑜伽褲的年輕少婦甚至舉著手機，似乎正在拍攝。
    他不動聲色地扯過搭在肩上的毛巾，隨意披在後背，遮擋住暴露的肌膚線條。
    “小機靈鬼。” 楚風屈指輕彈蓓蓓的額頭，語氣卻沒什麽責備。他收拾好地上的運動水壺，蹲下身將女兒架在肩上，“回家吃飯，再晚你媽媽該拿鍋鏟了。”
    推開家門，食物的香氣並不濃鬱。秦清瑤正從烤箱裏取出幾片烤得邊緣微焦的吐司，牛奶已經熱好了。餐桌上擺著簡單的果醬和幾個洗好的蘋果。
    “回來啦？” 秦清瑤抬頭，看到父女倆進門，目光在楚風隨意披著的毛巾和他肩頭笑容燦爛的蓓蓓身上掃過，嘴角帶著點無奈的笑意，“先去洗洗，然後吃早飯吧，今天隻有麵包和牛奶，對付一下。” 她對自己的廚藝向來有自知之明，做飯從來都是她的軟肋！
    早餐簡單而溫馨。夢夢小口小口地吃著塗了厚厚果醬的吐司，蓓蓓則安靜地吃著，動作利落。楚風吃得很快，動作間右腿發力流暢自然，隻有他自己能感受到深藏肌理之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一絲細微滯澀。他放下牛奶杯，目光掃過兩個女兒，最後落在秦清瑤臉上。
    “今天星期六，剛好兩個孩子都在家！我想……” 楚風的聲音平穩，聽不出波瀾，“我想，上午帶她們去趟孤兒院，看看李院長和幹媽。下午我們去趟養老院我外公外婆還沒見過這兩個孩子呢！趁現在有時間，我想讓他們見見”
    他的話音落下，餐桌上有一瞬間的安靜。夢夢立刻歡呼起來：“好耶！去看李爺爺！奶奶的小餅幹最好吃了！” 蓓蓓的眼睛也亮了一下。
    秦清瑤握著牛奶杯的手指，卻幾不可察地微微收緊了一下。她看著楚風平靜的臉，那雙深邃的眼眸裏是沉澱下來的堅定。她知道，隨著他身體的徹底恢複，那懸在頭頂的倒計時，指針已經走到了最後幾格。今天這看似尋常的家庭活動，是他的告別序曲，是他任務前想留給家人和自己最後的、完整的溫情時光。
    秦清瑤看向楚風，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拍了拍楚風的手，輕聲道：“好啊。幹媽昨天還念叨孩子們呢，外婆看到她們肯定也高興，我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