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南鄉子

字數:4928   加入書籤

A+A-


    七月半過後,王安禮去往舒州赴任。老夫人也在女兒的再三懇請下接去孝順。王氏第二代的王旁、王旉和第三代的王桐、王楠、王棣等則寓居江寧不走。
    雖然王氏籍貫在臨川,但自王益及妻王吳氏始,王安仁、安石、安國及王雱皆葬於江寧牛首山玩珠峰,此地是為第二故鄉。事實上,如王棣、王桐等木字輩子弟便鮮有回臨川者。
    王氏父祖輩中進士者五人,可謂是滿門讀書種子,但到了方字輩,唯有才情驚豔的王雱文名遠播,木字輩的皆未下場舉試,是有後繼無人之虞。
    不過,厚積薄發,王氏木字輩皆有才名,其中以王棣為最,而方字輩中也有王旁、王旉再戰科場,明歲辛未科科試大有可為。
    本朝太宗末年起連停科舉五年,真宗初又連續舉行三年,後行間年一舉,以後又漸行間隔二年一舉,但還不是定製,所有停舉年都要下詔“權停貢舉”。英宗治平三年,“詔禮部貢院,今後每三年一開科場”,確定了“三年大比”的製度,為後世所沿襲。同時針對每次考試錄取人數增多,諸科人數較進士更多,而“冗官”也日益嚴重的情況,規定進士以皇佑四年錄取數的四分之三為額,“進士以三百人為額,明經諸科不得過進士之數”。
    但在此之前,每年秋天,由各州進行考試,第二年春天,由禮部進行考試。省試當年進行殿試。
    在這三級考試中,中鄉試者稱舉人,頭名稱解元;中會試者稱貢士,頭名稱會元;殿試被錄取者稱進士,名次又另有分排。自太宗起,進士分為三甲,前三名為一甲,賜進士及第,前三名通稱狀元。
    需要說明的是,王氏子弟若要入仕,除了科舉,可走“蔭補”路子。
    宋代蔭補有著明確規定,蔭補數量和範圍與官職掛鉤,以體現特權:
    高級官吏,文臣自太師至開府儀同三司,可蔭子、孫、期親、大功以下及異姓親,而且可以蔭及門客。
    高級官吏,武臣自樞密使至觀察使、通侍大夫,可蔭子、孫、期親、大功以下及異姓親。
    同樣是高級官吏,文臣就比武將多了一個“蔭及門客”的特權,而所謂的門客並非是伯樂與千裏馬這樣的純粹的知遇之恩,它就為極易形成派係關係。
    遇到國家重大事件,如新帝登基,太後壽誕等,官員也可以蔭補。
    高級官員如宰相、執政則可蔭“期親”,一般官吏可蔭及子孫。高級官吏退休是時也有特權,“曾任宰相及現任三少、使相,蔭)三人”,曾任尚書、侍郎等官以上也可蔭一人。
    大臣病故死亡,據所留遺表也可蔭補,“曾任宰相及現任三少、使相”,最多可蔭五人。
    而王安石當過左仆射、觀文殿大學士、司空等,去逝後追贈太傅。王安禮早前曾以翰林學士知開封府,元豐四年,拜尚書右丞,遷左丞,因多次諫阻神宗派兵攻打西夏,被禦史張汝賢所劾,以端明院學士知江寧府,現今加資政院學士知舒州。
    以這二位所任官位,大致可蔭子弟五至八人。也就是說,自王旁以下的王氏門人皆可蔭補選官。
    隻不過此非正途,非首選之路。
    本朝入仕有三:科舉、製舉、蔭補。
    科舉是常選,製舉是特選。
    製舉又稱製科,必須是皇帝下詔才舉行的,沒有固定時間和固定科目,也被稱為“特舉”。應試人的資格,也很有意思。起初沒有限製,一般士人和已經做官了但覺得官職不咋樣的都可以自薦參加製舉,後者很像後世的複讀生。
    文人自有風骨,以正經科舉選官為正途,不屑走蔭補之路,尤其是王氏這等書香門第。
    王氏方、木二輩共五人一並參加辛未科試舉,但前提是得通過今年秋天的鄉貢。
    鄉貢,又稱作“解試”,由各地州、府主持考試本地人,一般在八月舉行,故又稱“秋闈”。
    呃,於王旁等人而言,解試不是關,幾乎沒什麽難度。
    走科舉路子,隻是為了證明某些事情。
    縱然王安石兄弟因政見不同而顯得疏離,但那不關乎親情,否則王安禮也不可能讓孫子過繼給三兄。
    臨川王氏,影響這個時代可見的是五十年,但遠非止這般。
    更何況還有王棣這個不確定因素。
    對於科舉,王棣倒無多大排斥之心,那世的高考何嚐不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大浪淘沙,能笑到最後的自是最有能力者。當然,也需要一些些運氣。
    成功的因素大致有天賦、勤奮及運氣。
    對於王棣而言,都能穿越了,哪還缺運氣?
    既然選擇不走蔭補之路,那麽就專心科舉吧。
    在杭州時,蘇軾這位科場前輩沒少提點他,將科場之事詳詳細細的說了個通透,尤其要注意規避忌諱的字眼,否則定必黜落。另外,策論中切忌不可用未知出處的典故。
    這是經驗之談。
    仁宗嘉佑二年,蘇軾參加禮部組織的一場考試,在這場考試中,蘇軾寫下了一篇名為《刑賞忠厚之至論》的文章,通篇文章可以說的結構嚴謹,說理清楚,用詞簡練並通俗易懂,與當時整個文壇流行的五代浮靡艱澀之風大為不同,因此受到主考官歐陽修和閱卷官梅聖俞的讚賞。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在這篇文章中,蘇軾運名為用了一個名為“皋陶殺人”的典故來佐證自己的觀點,蘇軾在文章中寫道:“當堯之時,皋陶為士。將殺人,皋陶曰:“殺之’,三。堯曰:“宥之’,三。”
    翻譯過來就是說在堯執政天下的時候,皋陶作為司法官。有一天要處死一個人,皋陶說要殺了這個人,堯說不行,放了。皋陶再次說要殺了這個人,堯再次說放了,就這樣互相爭辯了三次。
    主考官歐陽修看完後也覺得這篇《刑賞忠厚之至論》寫的非常好,但是這個“皋陶殺人”的典故,歐陽修也沒有聽過。沒辦法歐陽修隻能在事後蘇軾拜見他的時候,偷偷的向蘇軾詢問這個典故的出處。
    麵對歐陽修的詢問,蘇軾蘇軾笑道:“何須出處。”很直白的告訴他們,這個故事純粹就是自己為了佐證自己文章的觀點編出來的。也幸好是因為這篇文章確實是寫的不錯,正所謂瑕不掩瑜,歐陽修和梅聖俞沒有因為這個而去怪罪蘇軾。
    這算是文壇雅事,亦是非常人做的非常事,無法複製。
    對於蘇前輩的不吝賜教,王棣自是虛心接受、銘記於心。
    另外,李格非也提了些中肯的建議。嗯,王三郎的人緣不錯。
    李格非於神宗熙寧九年點中進士,雖然名次不高,但也是正經科班出身,身份清貴。
    其刻意於詞章,詩文俱工致,人謂其“文高雅條鬯,有意味,在晁、秦之上,詩稍不逮”,《洛陽名園記》為其散文代表作。
    嗯,其非止自身文采出眾,配偶也大有來頭:發妻王氏乃是名相王珪之女,王珪便是“四相簪花”中的其中一位,另三位是韓琦、王安石和陳升之;續弦是仁宗天聖八年庚午科狀元、檢校太師王拱辰的孫女王氏。兩位妻家都是名門,好在曆下李氏亦不遑多讓,正好門當戶對。
    李格非雖詩才“遜”於王棣,但也是熟諳科舉門道,能知無不言,王棣當然得領對方這個情。
    更何況,對方是小蘿莉李清照的生身父親。
    雖然年幼,但小度娘已顯露出“女中酒霸”的本色,某回喝了幾盅果子酒,小臉蛋紅撲撲的,黑白分明的眼眸卻甚是明亮,笑嘻嘻地唱著“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蘇軾這闕詞雄渾蒼涼,大氣磅礴,筆力遒勁,境界宏闊,自有橫槊氣概,固是英雄本色,須關西大漢,執鐵板而高歌。李清照一總角小娘子,聲音稚嫩明麗,唱起來居然別有一番味道。再加上她性情爽利,天真浪漫,酒後憨態可掬,著實叫人喜歡。
    王棣當然沒有某種邪惡喜好,隻是想著能眼見著這位詞壇女帝蘿莉長成,總是會有異樣的感受。
    此次返回江寧,李格非亦攜帶愛女回轉汴京,兩路人馬同行了數天,倒也很是熱鬧。
    一路上,李度娘最愛跟在王棣身旁問東問西,十足一個好奇寶寶。這也難怪,閑來無事,王棣便與宗沐、聶勝瓊主仆講些個後世的奇趣見聞。在這個時空,千年之後的一切自是光怪陸離的。王棣娓娓道來,語調平淡,卻讓聽者愕然乍咋舌。
    之後,李格非折道山東,先回老家略作停歇,再回京述職。臨別前免不得叮囑幾句,言道在東京再見。
    李清照心裏惦念王棣未曾講完的《笑傲江湖》,噘著小嘴“告誡”對方,明年去了汴梁一定要將這個故事講完,不許光挖坑不收尾。
    這小娘子,確是有俠義情懷的。
    杭州之行,經曆了一些事,認識了一些人,很豐富的一段日子。
    回到江寧,已是七月,忙完祭拜後,八月鄉貢已是近在眼前,這些日子,半山園的學習氛圍很濃,便是王未、王末也“收斂”起來,不去打擾王棣等人的備考。
    喜歡大宋河山請大家收藏:()大宋河山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