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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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眾人皆成了李師師的擁躉,可以預見的是,有遂寧郡王及周邦彥的力捧,這位礬樓新人必會大紅大紫。
而於王棣而言,素不追星,更何況李師師年方二八,在他原本那個時空還是個中學生呢,幼齒……咳,荼毒小苗苗的事兒,他做不出來。
不過,對這個與陳圓圓、柳如是、董小宛等齊名的“曆史名妓”,他頗感興趣。並無邪念,隻是想了解了解這些與名妓與後世的頂流有何不同。
在原本的時空,關於李師師的記載是語焉不詳的,乃至於讓人雲裏霧裏,倒是平添了幾分神秘。
據考證,曆史上應有兩個李師師。
第一個李師師約出生於公元1062年左右,是東京城內經營染房的王寅的女兒,師師天生一副美聲唱法的好嗓子,加上老鴇的耐心調教,悉心指點,不滿15歲的小孩,就已經是“人風流、歌婉轉”,在首都各教坊中獨領風騷,高樹豔幟。根據各種資料來看,和李師師有過交往的曆史名人中有北宋著名詞人張先、晏幾道、秦觀、周邦彥以及宋徽宗趙佶等人。
第二個李師師約出生於公元1090年左右。據張邦基《墨漫錄》說:“政和間,李師師、崔念奴二伎,名著一時”。可見政和年間11111118),李師師紅極一時。而師師“門第尤峻”,像他這樣的人已無緣叫局而一親芳澤了,隻得寫了兩首詩酸酸地“追往昔”。迎人桃出隔牆花,可以想見她的金錢巷住宅門前有株垂柳,柳條的枝葉幾乎正對垂著珠箔的門簾,隔著圍牆有一株櫻桃掩映在碧紗窗上,花枝伸出圍牆,似乎在歡迎來客。他當然不知道:宣和年間李師師“門第尤峻”,與徽宗的垂青是大有關係的。
當然,還有一些事情隻能另作他解了,比如張先《師師令》中的“師師”必然不會是宣和年間的李師師,因為張先1078年就已去世;同樣秦觀詞中所寫的“師師”也不可能是宣和年間的李師師了,因為秦觀1100年去世時李師師才10歲左右;那麽他們所說的“師師”有可能是“張師師”或“王師師”了?
這些都與王棣無關。通過這些年對這個時空的了解,他可以確定某些東西發生了變化,或人或事,或多或少。他甚至懷疑,眾多個細微的變化最終會影響這個時空的走向。當然,最大的變數是他,說不定一旦他“人間蒸發”了,一切又會回轉到原本的軌道。但又或許不會。
這麽頭痛的哲學辨證,還是不想為妙。
但他仍是頭痛了。
次日醒來,便覺口渴頭痛,這是典型的醉酒後遺症哪,前世他可沒少吃這種苦頭,各種飯局,各種酒局,實在是不勝其煩。
昨日“連續作戰”,直到李師師加入,氣氛更是達到了高潮。也不知究竟喝了多少酒,即便“千杯不醉”的他也是喝的差不多了,雖未盡醉亦不遠也。倒是這具年輕的軀體素質不錯,晨練半時辰,洗漱罷便恢複了七七八八。
提前到達汴京,年前年後這三個月,除了讀書溫課,還得去拜訪親友故舊。
王安石二度拜相,雖然得罪了大多數朝臣,但也收獲了不少擁躉,其中不乏重臣要員,即便因政治訴求不同站在對立麵的“政敵”私底下也是欽佩其為人才幹)。時下舊黨執政,新黨紛紛被罷黜問責,但王安石的人脈畢竟仍未散盡。就算人走茶涼,也還有王安禮的人際網絡呢。這王氏兄弟,可真會玩呐。
王安禮早前列過一張單子,詳細列舉了拜會對象,遠近親疏一一排列,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唐代的科舉在考試之外實行“行卷”與“公薦”。“行卷”,就是考生將自己創作的詩文,選出最優秀的寫成卷軸,在考試之前投呈給當時的名公世卿及文壇上有名望地位的人,目的是求得賞識,以便在同僚間製造聲譽,或者向主考官推薦;“公薦”,就是一些名公世卿及文壇名宿,向主考官推薦優秀人才。
王維行卷於太平公主而高中進士第一名。白居易也因“行卷”得以脫穎而出。李白攜《蜀道難》晉見禮部侍郎兼集賢院學士賀知章,賀大人讀過之後,驚呼:“公非人世之人,可不是太白星精耶?”直接推薦給玄宗。
宋代科舉則杜絕引薦,純以試卷定取舍。皇帝三年一次親自殿試成為常製,由此考生一律成為天子門生,避免了考生和主考官之間結為同黨。
如此一來,“行卷”之風徹底湮滅,貌似更加公平、公開、公正了。不過,也不盡然。畢竟,還有“圈子”在。
縱觀古今,隻要有人處便有圈子,一圈套一圈,大圈小圈,圈圈相扣。一言以概之,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沒有背景靠山,無人提攜簡拔,想要白手起家、出人頭地,真的太難。
王棣倒是不反感圈子文化,真正有能力的可藉此少走彎路,碌碌之輩終是爛泥糊不上牆壁。大浪淘沙,能笑到最後的才是成功者。
倒是他看王安禮列寫的那份名單,不由得苦笑不已。那上麵除了王氏一幹姻親,如王安石的女婿、工部侍郎吳安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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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棣的這位大姑父也是出身不俗,其祖父是前禮部侍郎吳侍問,父親吳充繼王安石任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伯父是參知政事吳育,兄長吳安詩是中奉大夫左司諫,可謂是滿門高宦。
又有右司員外郎章楶、集賢院學士章衡與王家頗多往來,當登門拜訪。
除此之外,名單上便是王安禮的親朋好友,幾無熙寧變法時的新黨人員。
王棣倒是能理解王安禮,著實煞費苦心了。
熙寧變法時,王安石在用人方麵卻頗多短視。他在建立“新黨”時提拔任用新人,但卻沒有經過嚴格的篩選和考核,導致變法派中小人頗多。
其時變法主要參與者呂惠卿、章惇、曾布、蔡卞、呂嘉問、蔡京、李定、鄧綰、薛向等人,這些人盡是奸邪小人,絕大部分被列進了《宋史》的奸臣冊中,尤其是蔡京堪稱北宋滅亡的罪魁禍首。
熙寧七年,王安石在保守派攻擊和變法派倒戈中傷下,第一次罷相。宋神宗提拔呂惠卿繼任宰相。呂惠卿乃王安石一手培養提拔起來的,但他拜相後,深恐王安石東山再起,遂與另一改革派大臣鄧綰合謀,將王安石牽入謀反案中,欲置之於死地。王安石得知後,趕往京城向神宗申辯,澄清了事實,後又查出呂惠卿敲詐商人五百萬錢的重罪。由此,王安石重新為相。但呂惠卿心有不甘,竟把王安石寫給他的私信呈給了神宗。由於王安石把呂惠卿視為同舟共濟的知己,給他的信中曾有“無使上知”字樣,這就直接導致了王安石第二次罷相,政治生涯就此完結。
再說鄧綰,此人更是做事不擇手段,厚顏無恥。為了快速升官,他對王安石極盡阿諛奉承之能事,由此被破格提拔,同鄉罵他無恥,他竟說:“笑罵從汝,好官我自為之”,這句話成為後世指斥官場厚顏無恥行為的專用語。王安石第一次罷相,鄧綰便轉投呂惠卿一起打擊王安石,及王安石複相,鄧綰又彈劾呂惠卿等以取諛王安石。
章惇,此人也曾是王安石的得力助手,但他心胸狹窄陰鷙,排斥異己不擇手段。章惇為相後,複行新法,對反對變法的諸臣大肆報複,手段過激,事同弄權。
當初,司馬光與王安石因政見不同,也爭得麵紅耳赤,但其本質上都是為國為民,純粹是君子之爭,不存一己私利。王安石痛恨司馬光之餘還說“司馬君實,君子人也”。司馬光得勢後,評價王安石隻是說“介甫無它,唯執拗耳”。此時雙方在政治鬥爭上都沒有落井下石。但章惇得勢後,立即把改革變成激烈的清算,使國家的有限力量都在黨爭中消耗殆盡。
此外,曾布、蔡確、楊繪、劉摯等都曾經都是改革的積極推行者,受到了王安石的信任和重用,然而這些人為謀私利,迅速變成了反對改革的骨幹力量……
當然,這與《宋史》對王安石評價過低有關。《宋史》修於元代,“王安石傳”的底本是洪邁等人的《四朝國史》,而《四朝國史》又取材於《神宗實錄》。《神宗實錄》是誰修的?這時候事情就開始變得有趣了——神宗實錄前後修過五次!五次!神宗死後司馬光主持修過一次……好了,真相大白。
不過,即便王安石被刻意黑化,但其識人不明、用人不當卻是不爭的事實。
王安禮知曉其中內情,自然不會讓王棣等人再去招惹那些舊黨大佬,避之唯恐不及呢。
王棣並未多說什麽,在原本那個時空,王安石可是被足足黑了八百年之久,就現今而言,想為其翻案並無可能。好在舊黨多君子,即便對王安石百般攻擊,也不會禍及妻兒,倒是大概率不會遭受池魚之災。
雖然那份名單並無李格非,但先前約定今日過府拜會,自是不會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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