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曲玉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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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有史以來跑的最快的人是誰?
答:曹操。
問:為什麽?
答:因為——說曹操曹操到。
莫人前說鬼背後說人,瞧瞧,剛念及蕭羽飛,正主就到了。
想了想,王棣讓王小丫去請王末一並迎客,孤男寡女獨處一室終究不好。
蕭羽飛上身著了揉藍襖,下身穿了杏黃百褶裙,不施粉黛,素麵朝天。
有道是“揉藍衫子杏黃裙”、“鶯黃衫子退紅裙”,上襖下裙是大宋女子的標配服飾。彼時女子的裝束,除了仁宗朝時曾一度流行的大袖衫襦,肥闊的裙褲外,窄、瘦、長、奇是這一時期女子服裝的主要特征。
此時朝廷禁止多色印染,工人便另辟蹊徑,使在衣物加金的技術得到極大發展,有銷金、貼金、間金、戭金等等十數種加金工藝裝著衣服。所做的黃羅銀泥裙、織金短衫、銷金大袖,黃羅銷金裙不一而足,還有金鞋、金襪等等……不僅普通百姓穿著加金的服飾,貴族婦女還會裰上珍珠、銷金為飾,甚是土豪。另外,現下女服禁奢令有一半是關於禁金的,可見當時服飾飾金之風靡。
不同於唐朝的寶相花、對鳥、對獸等紋樣。宋代繡紋受當時畫作的影響,多為寫實的折枝花、纏枝花以及大量的花鳥題材。
宋代女子不論貧富,多愛戴冠。除了裝飾有金、玉、珠、寶、花卉的普通冠,還有材質珍貴稀缺,以金銀、玳瑁、白角等製作的各種冠。
宋朝女子追求服飾新穎奢華,然終宋一代三百年間,即使女服禁奢令從未間斷,成效還是並不大。
“民間習俗日漸奢靡,糜金以飾服器者不可勝數,重禁莫能止焉”。
蕭羽飛卻穿的極為“樸素”,亦不戴冠,用一枚玉簪子綰了一頭青絲,簡簡單單的,甚是素淨。
素顏啊,絕對能經得起號稱“照妖鏡”的某電視台的高清攝像頭……呃,王棣最不喜女子化妝,便是聶勝瓊與蔡雲英二女亦是與美妝用品say goodbye了。
麵對這個北人南相的小娘子,王棣不知該說些什麽。
萍水相逢呀,還真找上門來了。當然,王三郎大小算是個名人,蕭羽飛定是有能力的,並不難找到他的住址。
那個吹嗩呐……蕭索那也跟著來了,見了王棣眼睛瞪的大大的,看來對先前對方啄自己肘關節仍耿耿於懷。
這邊廂宗沐不甘示弱,也狠狠地瞪了回去,手縮進袖裏摩挲著刻刀,暗暗思忖該射對方何處才能令第一時間喪失戰鬥力。好大一坨……這麽大塊頭瞄都不用瞄,活靶子呐。
話說到了汴京,木頭同學感覺自己快失業了,說好的“書童”呢,三郎不讀書寫字啊,疊被子、燒水倒水這些活又都讓王小丫搶著做了,一不留神就成了多餘的擺設。鬱悶憋屈哪,一口惡氣沒地兒出,戰意無窮,正恨不得大殺四方呢。
他又怎知道王棣心中所想?不看僧麵看佛麵嘛,這根木頭大概率與宗澤有淵源,好意思使喚與民族大英雄有關係的人?好生供養著才對。
嗬嗬,玩笑玩笑,主要是王忠祖孫三代以王府家奴自居,宅邸裏洗洗涮涮、挑水做飯這些事全被包圓了。另外,小紅、小青二婢雖也落了良籍,卻因都是孤兒無家可歸,即便與昔日的小姐以姐妹相稱,仍是守著婢女的本份,伺候起人來委實有一套。這就難怪宗沐徒呼奈何了,英雄無用武之地啊。
蕭羽飛身上的貴族氣質縱然再內斂也無法掩蓋,言談之間自有一種雍容華貴,惹得王末頻頻注目。
“王三郎,今日吾冒昧登門,不會打擾你吧?”蕭羽飛很是落落大方,言語客氣,舉止卻似親近熟人。
我能說打擾我寫書聽曲樂逍遙了麽?王棣口中說道:“貴客登門,寒舍蓬蓽生輝,榮幸之極。”
“寒舍?天寒舍不寒吧。”蕭羽飛環顧屋內清雅的布置,指了指牆上掛的字畫及簡單的屏風桌椅:“這會客廳看著簡單,但怎麽著也得花費萬八千貫吧。”
知道天寒還穿這麽單薄,難道每個女子都是強耐寒生物麽?就像後世大冬天穿絲襪上街的美眉們?王棣倒是佩服蕭羽飛的眼力,廳裏的裝飾布置貌似簡單,但掛的字畫是王維的《千岩萬壑圖》和虞世南的《摹蘭亭序》,家具則用的是上好檀香木,攏共花了八千五百多貫,可謂是大手筆了。
要知道,蘇轍在龍川用五十貫錢就買了一套民居,大小共有十間房;蘇軾在常州買一宅,為錢五百緡;而汴京的平均房價是一百七十三貫,購買一座豪華宅院大約需要一萬兩銀子,一座較高檔宅院約需五千兩銀子,一座小型高檔宅院約五萬兩白銀。而此時銀價一般是一兩值銅錢一貫或更低。也就是說,王棣單就客廳的布置耗費幾乎就可以購得一處豪華宅院。
低調的奢華啊,潛水的土豪。
又聽那蕭羽飛淺笑著說:“這幅虞世南的《摹蘭亭序》少說也得要價三千貫,‘三郎體’開一派之宗,假以時日定不遜虞世南,何不手書一幅,既可裝點門麵,又可為傳家墨寶?沒得浪費了錢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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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棣笑笑,不語,心裏暗道:物以稀為貴,可知?區區在下可是有焚燒手稿的良好習慣的,何以?就是為了防止字帖外傳,哼哼,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貴的。
又說笑兩句,蕭羽飛抿了口茶水,貌似漫不經心的說道:“王三郎如何看待當今天下形勢?”
王棣微微一怔,失笑道:“天下形勢豈是吾能胡言亂語的?吾才十六歲呢。”
蕭羽飛輕輕放下茶盅,陡然換了個話題:“《論語集注》該出第三卷了吧?”
對呀,十六歲都注解經義了,又何須以此為借口?不見兔子不撒鷹麽?
蕭羽飛見王棣仍不吭聲,幹脆單刀直入:“東漢末年,魏蜀吳三國鼎立,三郎以為現今可比三國否?”
王棣默然,如今遼、宋、夏與東漢三國時期何其相似也。大宋可當西蜀,是為中原正朔;遼國視作曹魏,實力最強;西夏恰似東吳,左右搖擺,夾縫裏求生存。三國互相牽製,時戰時和。
“品澀居士在《三國演義》中說‘天下形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可謂是道盡曆史變遷,不出世之睿者也。”
王棣又是一驚。他用“品澀居士”這個馬甲號發了幾本書,《飛龍全傳》和《隋唐演義》太俗,《三國演義》卻是可登堂入室的,難道這小丫頭片子能瞧出端倪?
又聽對方往下說:“分分合合,原便是人生常態,隻在於分與合的時日長短罷了。”
蕭羽飛盯著王棣,似乎想從對方的眼睛裏窺探什麽:“三郎以為最後孰能一統天下?”
美眉的目光清澈無邪,黑白分明,雙眸明亮如星,王棣瞬間居然有被擊中的感覺,不敢直視,反問道:“蕭姑娘以為呢?”
見對方目光閃躲,蕭羽飛很是滿意,悠悠地說道:“其實,保持現狀、相安無事不是更好嗎?若真有三方混戰那一日,狼煙四起、烽火連天,定必是生靈塗炭、餓殍遍野,那方是人間慘劇。”
“戰爭與和平,是一對矛盾的兩個方麵,既相互對立,又相互轉化。越是懼怕戰爭,戰爭往往會更快來臨,越是敢於應戰,越能保持長久的和平。”王棣還是決定說些什麽,幹脆說的透徹些,固然是答非所問,卻正表明了態度:“能戰方能止戰,準備打才可能不必打,越不能打越可能挨打。”
蕭羽飛沉吟片刻,凝視著王棣:“三郎是說遼宋之間必有一戰麽?”
王棣想了想,認真的回答:“那倒也未必。”
“就是啊。”蕭羽飛頓時開心起來,聲音也輕快了些,道:“澶淵之盟後,遼宋雙方各守疆界,互不騷擾,成為兄弟之邦,從此兩朝和好已近百年。”
稍頓,她又說道:“貴國仁宗皇帝駕崩時,吾大遼皇帝悲痛不已,道:‘四十二年不識兵革矣。’又說:‘我要給他建一個衣冠塚,寄托哀思。’真宗崩逝時,聖宗皇帝也曾集蕃漢大臣共同哀悼,後妃以下皆為沾涕……兄弟友邦,禮尚往來,求同存異,攜手並進,何樂如不為?”
“慶曆二年正月,趁宋夏戰爭後宋國內外交困之際,貴國興宗皇帝一麵派其弟耶律宗元和蕭惠在邊境製造欲攻宋的聲勢,一麵派蕭特末和劉六符於來吾宋朝索要瓦橋關南十縣地。吾朝派富弼與貴方使節談判,此即重熙增幣。雙方於九月達成協議,在澶淵之盟規定贈遼歲幣基礎中,再增加增歲幣銀十萬兩、絹十萬匹以了結這次索地之爭。興宗皇帝還再次使宋爭得一個‘納’字,即歲幣是宋方納給遼方的,不是贈送的。”王棣指節輕叩桌麵,輕聲說道:“和平,大多時候是侵略強掠與忍讓屈辱的代名詞。”
蕭羽飛盯著王棣,半晌,幽幽的說道:“難道非得用戰爭的手段方能弭消過往的是非得失麽?”
王棣心平氣和的說:“宋遼之間的恩怨不知道那麽容易清除的。況且,兩國之間未必會有戰爭發生。”
蕭羽飛追問:“那不正好延續和平?”
王棣忽而轉移了話題,慢慢的說:“貴國在養虎為患。”
蕭羽飛輕蹙眉頭,不解:“此話何意?”
王棣笑道:“此等軍國大事自有朝堂大人們操持,你我在此喋喋不休又有何用?”
蕭羽飛想了想,輕輕笑道:“少年強則國強,吾是想認識認識寫此文章的少年,果是不負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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